33 暴风骤雨（10）

月光之下，昰卡特三兄弟一行的部队——

前后两方都是领邦军的人马，中间的昰卡特三兄弟的车辆，周围有《逆光》的人手负责戒备。

是规模差不多昰三千人的军团在狭长的山岭通路谨慎列队前进。

车厢内的卡特三人，各自谈论着他们的成果。

「嘿嘿！抢了一群好胚子，真是畅快啊。」

「确实，这下也算是得到了能让那个剑女人屈服的筹码了。」

「哼呵…只要再进一步替父亲大人拿下那个小镇的话，之后的战争就会变得简单了。」

可见三人的目的不尽相同。但想法差不多，都是为了趁《大剑》骑士团主力部队出击的空挡——

在期间尽可能地、却而又不那么严重地——对边陲小镇希尔法造成伤害，以便利用其后续影响方便各种行动。

因此。

如果要问这种事情性质如何，那就像是车厢内的酒肉味——

身在其中者，红酒开塞后久置的香味、肉干沾上了唾液却久不食用的熏味，两者能够分辨得清，所以是甜美的。

但如果味道传到了车厢外，就会混合起来、会变质，成为即便是《逆光》的精英打手们也不得不捂着鼻子或是用手扇去的腐臭味。

也许是这腐臭味持续传出，终于有人抱怨不适了，这二十人中的某人无心发问：

「跟着这样的人…我等真能飞黄腾达？」

面对这番虽是无心，却会动摇集团士气的话语。

这二十人内又有两人是“十英杰”中使《二刀流》的“双剑豪”，其中被称为“大小刀”的那人回答：

「哼，单看那恶心模样，难说…但那三个人和他们的父亲一样，不是简单货色——」

而后是“流水式”的那人接过话语：

「有似草莽，而方知断……」

便是说道些卡特三兄弟，行事判断准确的称赞。

实际也确实如此。

四千人的大军团对人口不过两千人的小镇来说，是不小的压力。

为了避免造成过度的破坏，同时为保证行动的有序，知道应该让军团分批次入内，并让那些不再批次的兵力在外保持威慑。

在行动过后，也知道应该逐步放缓撤队的速度，并在古堡外驻扎等候半天，等待汇合。

以上虽是军中基础，但每一步都有条不紊，完全看不出是没有打过仗的外行人。

这边是《逆光》向来判断雇主的基准，现在看着金主如此可靠，令人安心。

但也有不安。

「“一刀辻”三人…该不会失败了吧？」

「时间差，不应见怪。」

确实如此。

今天领邦军军团分批次后，由卡特三兄弟所率领的那一批在掳得数名女童、少女后，最早撤队。

所以卡特三兄弟回到古堡的时间是今天的凌晨。

然后等待半天，完成了镇压并破坏了《大剑》骑士团驻屯地的第二、第三批，两个批次领邦军才相继在清晨、上午徐徐汇合。

而至于第四批，也就是最后一批，则是由“一刀辻”三人指挥的特殊编队，目的便是为了寻找那个引起了《逆光》首领注意的古代人。

至少明面上称是去搜索那个让人在意的红发贵族少女，实际并没有将古代人的情报透露给卡特三兄弟。

若三人完全按照他们父亲的那套“资产处置方法”行事，那么一旦得知了古代人的情报——

就会立即联络《圣枪》、《权杖》和《芒刺》，以求获取更大的回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相对“单纯”的行为——

「万一，如果露比娅不从…那些孩子卖到王国繁华地带的女昌馆，可以赚多少钱？」

「女昌馆…不仅竭泽而渔，一旦传出去也会败名声……艺伎如何？」

「嗯…有好几个胚子不错，就算累死一两个…只要有一个能够成名的话，父亲的资产就又能增值了！」

卡特三兄弟之间的对话，单是内容就足以让王国的普通百姓气晕，以及那些不是把子民当作纯粹资产的贵族们汗颜。

「话说，难道不是那个红头发的小妞姿色最靓吗？」

「可惜那个好像是叫缇亚娜的小鬼…打到半死……什么也不肯说……」

「嗯…亏你下得了手……弄成那样，奄奄一息半昏迷…恐怕回到宅邸就要把她处分了吧……」

语气虽然常常嚣张，但没有鄙夷，纯粹地当作财产，是不加情感色彩的目中无人。

正是这样如此“单纯”的对话，才让这队杀人无数并有自知之明的逆光二十人，没有一人不心生恶寒的。

从这层意义上来说，《逆光》不想让那个可能是古代人的神秘红发少女落入贵族的手中，不如让他们来使用，以便成为更强大的战力。

反正都是用来使用的道具，在他们的眼中没有那里是不对的，因此如果是道具本身出现了问题，那么做法也就十分简单了。

就像现在这样，被绑架的孩子们开始哭闹不止了。

「我想回家，呜哇哇哇~！！」

哭闹不止的原因不仅是遭到绑架本身，还有对黑夜的天然恐惧，战火离别之下对纷乱的阴影，等等。

但都不是这群原本已被弄得服服帖帖的孩子，现在突然哭闹的主要原因。

因为现在在另一辆马车内，被绑住了手脚的孩子们。

他们面前的双马尾少女，缇亚娜，衣裙已被撕去大半，身上白皙肌肤多处留下钝器淤痕，已因重伤和半昏迷。

眼睛半睁着，衰弱的样子随着马车颠簸一摇一晃。

现在终于无力支撑坐姿，竟是倾倒了。

见况，孩子们原本已经不小的哭闹声，更是哇叫得响亮了。

「缇亚娜！喂~！缇亚娜……不要啊…呜…呜呜…」

「缇亚娜…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

孩子们尽管哭腔着口齿不清，但大家都明白，她是因挺护众人而受折磨的。

……

事情要说到当时，卡特三兄弟带人包围了宿舍。

兄弟一人二话不说，直接叫领兵架住一名院姑，随后在少女颈部亮剑威胁，要众人说出那个红发少女的所在。

孩子中有几人禁不住威胁，面色微动，即将说出。

缇亚娜见不妙，便主动起身向卡特三兄弟一行编造谎言，声称红发少女已经逃跑，并继续带他们误路以拖延时间。

路上缇亚娜面对三人质问，没经过任何事前准备，谎言自然很快败露。

因此遭到毒打，然后遍体鳞伤。

……

也许听到了小伙伴们的哭声。

倒在地上的双马尾少女，那半睁着眼的无神双眸，竟是恢复些许的色彩。

像是要安慰众小伙伴，缇亚娜轻声呢喃：

「不要…哭……姐姐…对石怀……做了坏事……要挽回……才是朋友……」

现在如此下场，知道卡特三兄弟行事风格的缇亚娜，自然早已有所预料。

缇亚娜也是贵族出身，也知道这种事情愚蠢至极。

如果父亲仍旧活着，一定会大骂“根本不划算”之类的话吧。

以生命为代价维系友情，这确实不值。

但却是这个向来怀揣嫉妒与复仇心的少女，唯一想到能为来自不易的朋友做的事。

「才是……一生…朋友……」

语毕，缇亚娜就此气若游丝了。

似乎没有起到任何安慰的作用，或者说知道这是安慰，但孩子年幼的心不懂何为忍耐。

正因为不懂，唯有不停地哭泣，才能缓解心中难以言喻的苦闷，或者相反。

「缇亚娜…对不起……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

反正再过一两年，这些孩子也要成为多愁善感的少女了，就当作是为悲伤之事的事前练习——

也是每一个孩子所必要的阶段，没什么不好。

但是。

对于那些总是急功近利的，总是想着如何精打细算，在规定时间内该怎么压榨一份资产到价值最大化而殚精竭虑甚至废寝忘食的那些大人们来说——

孩子的一切幼稚都是不被允许的。

何况这里的大人是他们中相当“优秀”的卡特三兄弟。

三人中的其中一人怒开车窗，向后方关押孩子的车厢猛掷一柄长剑，并骂道：

「再哭？！再哭看我不把你们这些小娘们一个个全宰了！」

随着长剑刺破木帘插入车内甲板，寒光冷冽不过咫尺之遥，让兄弟这人话语之凶恶，足以杀死厢内孩子们那尚且年幼的心。

这些小女孩并不理解她们为何会遭这样的罪。

不理解家人为何会在战火中死去，不理解她们为何会被盯上。

由此自然也不理解为何缇亚娜只是倒下快“睡不醒”了，那些士兵就忙着将她抛弃野外——

「真麻烦，要死不早点死，非得在半路上……」

「别说了，要是到关内时才死透，事情才是真麻烦。」

「快把那妞抬出来。」

「是、是！」

正因为小女孩们对这样的事情既无法接受，也无能为力。

所以小女孩们的心中，才会只剩“不理解”吧，因为“未知”而对整个世界充满绝望。

……

当然，石怀也不理解。

他不理解的事情没那么复杂，不如说很简单。那就是为何明明与世无争，明明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但麻烦却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

也无法理解现在——明明吹着舒服的夜风，心情却难以平静。

虽然无法理解的事情有很多，但平复焦躁的心情，对石怀来说却是简单事。

就像现在这样，于山岭低空居高临下，是少年那在皎洁月光衬映下白皙如玉的手臂，缓缓抬起。

对准了领邦军大部队的前方，说出判言：

「第七阶大魔法……《冥界破》……按照计划，先和与四分之一的人说再见。」

语落，也如陨石撞地，是一场无比强烈的爆炸。

制造巨响、巨大的冲击如雷霆席卷，以至万钧之下山石封路，浓烟滚滚千军裂。

而与此同哀嚎遍野，则如死亡序曲，与浓密烟尘一同——粉饰了眼神平静者的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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