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罪城往事

雨季中的交流区，潮湿得让人感觉身上能长出蘑菇来，大雨就这样毫无顾忌地下着，仿佛在诉说着这里的往事。灯光仍在，繁华已逝，灭了一个天堂，又造出一个伊甸，期间经历的血雨腥风，又有多少人愿意提起。

“好好听着，我可不会再说第二遍了。”杰克郑重地从腰包里拿出一支雪茄，点燃后叼在嘴里。

几年前，菲彻尔星交流区

“杰克少校，军工厂最新研制的大型飞船已经开始试飞了，他们邀请你去参观使用。”一个风韵十足的女士官开门来到杰克面前。

“玛利亚，都说了多少遍了，你不用这么叫我的，多冷漠啊。”穿着整齐的黑色军装，杰克显得威风凛凛。

“我可不想被被人在后面说闲话呢，你就饶了我吧，”玛利亚走到杰克的柜子边，拿起一旁未开封的雪茄，“阿拉，罗斯长官送的雪茄你不喜欢吗？”

“我不喜欢抽烟，也不喜欢烟的味道，太难闻了，而且我也不喜欢他的做事风格。”杰克从桌子上站起来，理了理头发。

“不愧是你啊，正直地让人有些厌烦呢，你这样会被人暗算的哦。”玛利亚把雪茄拿到杰克面前晃了晃。

“行了行了，该出发了，我可不想迟到。”杰克看了看手表，往门外走去。

“你的烟，可别忘了带。”

“好啦好啦，我拿着还不行吗。”

明朗的赤球日，是一个很好的试飞日子，杰克坐上飞机，开始前往云堡的路上，越靠近云堡，周围就开始变暗，乌云逐渐聚集到飞机周边，电闪雷鸣，机身开始摇晃。

“我怕还没到飞船上我们就要被拿去祭天了。”杰克望着这令人堪忧的天气，桌子上的果汁已经喝了一大半。

“已经到了喔，杰克少校。”玛利亚靠着窗户品酒。

“都说了直接叫我……我的天啊。”杰克话说道一半，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一艘巨型堡垒悬浮在空中，周围环绕着厚重如云般的物质，这坐如小城般巨大的堡垒在电闪雷鸣之中巍然矗立，漆黑的外壳虽然没有露出武器，但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怎么样，这还是没有开起隐身模式的云堡，有了菌石的依托，人类的科技只会越来越强，这一场仗我们必胜无疑。”玛利亚作出干杯的姿势。

“没上过战场的小孩子不要妄议战争，虽然这东西看起来非常强，但目前的战况仍然不容乐观。”杰克瞟了一眼玛利亚，暗暗叹了一口气。

“说这种扰乱军心的话可说会被打成基本粒子的哦，不过军械这种东西，你看过了就知道我是不是在妄议战况了。”说罢，玛利亚将美酒一口饮尽。

停机坪，机舱，指挥室规规矩矩，严肃整洁。但最令人惊喜的还是云堡的内嵌城市，这里有一套非常完整的设施，奶茶店，酒吧，咖啡厅……一应俱全，员工和老板都由军人当任，原料和食物都由军方免费提供。

“想必这位就是杰克少校吧？来点什么啊？”奶茶店内站着一位戴眼镜的英俊小哥。

“就要你们店内的招牌吧。”杰克想了想。

“那这位小姐呢？”

“我可不喝奶茶，我去那边酒吧待着，要回去了再叫我，我可不想穿着高跟鞋到处逛。”玛利亚背身朝酒吧的方向摇摇摆摆地走去。

手工制作的奶茶，用上最好的原料，味道浓郁醇厚，也只有在云堡上才能喝的到了。

“很不错嘛，看来我得考虑多来几次这里了。”杰克品了一口刚出炉的奶茶，由衷地感叹。

“少校过奖了，不过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奶茶小哥脱下围裙从奶茶店里走出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哈定，负责杰克少校在本舰的参观工作，”来，这边请，我带你们参观本舰的武器系统。“

从昏暗散漫的生活区走出，来到连接处的过道，干净明亮的白色灯光无时无刻散发着压迫的氛围，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也是满脸严肃，杰克不由得挺直了腰板。

“请进，杰克少校，”哈定打开武器室的舱门，做出请的姿势，“这里只是其中一个武器室，让我给您详细介绍一下。”

“哎哟，累死了，”杰克终于放松下来，“我在你们这里待一个星期肯定能把驼背的坏习惯治好。”

“哈哈，那真是让您见笑了，毕竟这里是人类最高科技的结晶，是能扭转战争的局势的东西，所以每个人都很认真对待。”

“所以，你要怎么给我展示这个武器系统能扭转战局啊？”杰克饶有趣味的看着四周的控制器。

“请来这边，”哈定在前方带路，“我们现在来到的是交流区的上方，等会就会有喝了美酒的‘老鼠’从城里跑出来当活靶子的。”

脚底的地板映射出影像，云堡的确是在靠近交流区。

“交流区不是自由贸易区吗？军队怎么能在贸易区进行军事实验？？而且，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片沙漠？！“杰克震惊地看着脚底显示的影像，不停追问到。

“看来少校在前线作战非常辛苦，连消息都变得不灵通了，就让我给您大概讲解一下过程吧，”哈定转过身去，“战争爆发的时候，交流区是首当其冲，智械占领了西边的城区，也就是城区所在，就在我们快要发起总攻的时候，智械投放了限定范围的菌石弹，一瞬间，这边就变成了沙漠，后来也只是靠着兵力优势占领下了城区，后来这里就变成了流放罪犯的地方，海力士监狱就在那边，所以拿死刑犯做实验也算是让他们起了点作用吧，况且这个小地方容不下那么多罪犯。“

“再怎么说拿人来做实验也太冷血无情了，传出去不怕舆论谴责吗？“

“杰克少校，您多虑了，媒体和人民会支持我们这么做的，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战争打赢啊，牺牲少部分人，带来更多的收益，不是很划算吗。”

“原谅我无法苟同。”

“杰克少校，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呢。”哈定咪起眼睛，微微笑到。

“我要下交流区区看看。“

“嗯？哦~好的，就按你的说的来吧。”哈定先是疑惑，然后还是袒露微笑，"就让我的手下送您下去吧。“

杰克听罢便大步往武器室外走去。

“对了，杰克少校，今天是交流区雨季开始的日子，您最好带点雨具，还有，祝您愉快~”哈定笑着对杰克招手。

乘坐小飞艇来到交流区东部，也就是现在所说的罪城，杰克在这里降落，因为穿军装太过于引人瞩目，所以就穿了便服，杰克在街上走着，目睹残败与兴盛在这里共生。曾繁极一时的交流区，只剩下辉煌的断垣残壁，却能支撑着这些罪犯生活下去，街边乞讨的男人，说不定以前就是个富翁。弹痕与血迹刻印在残败的墙壁上，断裂的水管滋养着青苔。赌博，暴力，毒品随处可见，这里简直就是罪犯的伊甸园。

面前出现一群小流氓，端着一大箱酒往附近的酒吧里走，杰克好像想起什么，拨开人群，忙往酒吧里走。

酒吧里的灯光很暗，宽大的房间里挤满了人，有人开心地与伙伴碰杯，也有人闷不做声，一人独醉，酒吧也是个袒露人生的好地方呢。

“这位小哥，看起来很面生哦，不过不要紧，一杯酒就能拉近我们的距离哦，”一个长着棕色爆炸头的中年人靠近，“最近从外面新进了一批好酒，偷偷告诉你，这酒很便宜但很好喝哦。”

“这酒是从哪里进的？”

“哎哟，你这涉及到商业机密了，我不方便透露啊。”

“我让你说你就说！！！！”杰克抓住他的领子，见状，旁边的两个彪形大汉靠了过来。

“抱歉，我真的很想知道。”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爆发的杰克冷静了下来。

“这些酒都是政府统一买给我们的，昨天10点到的货。”

“没有什么异常吗？”杰克焦急地问道。

“没有，品质一如既往的好。”他似乎在回味酒的味道。

“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再喝那酒，会出大事的，军方正在拿你们做实验呢。”

“可是……这又如何呢？我们不在乎。”爆炸头咧嘴一笑。

“别可是了，想活命就听我的，还有哪些酒吧进了同一批酒？”

“我想想，算了，这地图给你，自己去找吧。”

“谢谢。”杰克抢过地图，往外面跑了。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爆炸头挠了挠脸。

“怎么了？老伙计？”一个穿着白袍子的人过来搭话，长长的袖子遮住了他的右手。

“没啥，遇到个怪人，说我们的酒有问题叫我们别喝。”

“别理他了，我们继续吧，不过我可不是很喜欢你新进的酒。”

两人仰头大笑。

在这昏暗的灯光下，这群死刑犯们谈笑着自己的人生，精彩的不精彩的，在这都是故事，忧愁悲伤伴着二两美酒下肚，拉出来就变成了快乐。打发一天是一天，因为对于这群亡命之徒来说，活到的每一天都是自己赚到的，所以这座城市沉浸在缓慢的节奏中，如喝醉了一般。

在那之后，杰克跑遍了罪城的大小酒吧，可就是没人听他的，两个小时过去了，他终于精疲力竭，坐在一个破旧的公交站里，他已经足够尽力了。这时，乌云侵占了整个天空，狂风闪电伴随着暴雨冲刷着罪城，杰克的心平静了下来，也许真的是他太过于天真，居然想到要救这些死刑犯，这种一厢情愿只会害了自己。

没有预兆般，酒吧里的人冲了出来，竭力往沙漠方向跑去，百人千人，密密麻麻如雨点般冲过去，如动物迁徙般。这时电光一闪，照出藏于乌云之中的恶魔城，光束倾泻而下，每一束光芒都将一人蒸发，没有一丝浪费，甚至连血腥味都被大雨冲刷干净，不留一丝痕迹。生命就是如此脆弱的存在，但就是因为短暂而又脆弱，才会显得如此美丽吧。

“我真是，无可救药啊。”杰克自嘲道，从口袋里拿出招待领导的香烟叼在嘴里。

白烟升起，第一口眼冲入他的肺部，第一次剧烈咳嗽之后，便是久久的平静，吞云吐雾中，清醒的头脑逐渐变得迷离，烟与雨在空中交融，轻轻拨动着这如梦般的浮生，就像现在一样。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那哈定到底是个什么人？？？”听到一半的故事戛然而止的感觉让鲁杰讨厌。

“问这么多干嘛？？想听后面的，就拿你的故事来交换吧，到是记得准备点酒，”杰克将烟屁股丢如雨中，“话说回来，你挺熟练了啊。”

“啊，你说抽烟啊，我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味道。”说罢，鲁杰将抽到一半的烟丢出去。

雨还在下，风渐渐平息，卷入黑暗中的树叶，落入阴暗的水沟中。常亮的路灯指引冒雨前进的两人找到车的方向，打开令人昏睡的车载电台，喝一口抢来的伏特加，在大雨中急行。白噪声是如此动听，颠簸一路，昏昏迷迷中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中，沉沉睡去，醒来时，希望雨还没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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