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念之间

距离鲸噬降临还有12小时。

天空中厚厚的云层，使得整个王都宛如黑夜一般，街上已经几乎没有人了，三天的准备时间，说清楚点只有两天，因为最后一天，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始飘雪，如果一旦开始飘雪，就不得不躲到最近的建筑物里面，才有一线生机，谁也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只剩下零星一些行人和摊主，还在进行最后的买卖交易。

从我的眼里来看，不仅仅是乌云那么简单，空中的那些黑色的不明物都已经快压到房顶了。

“嘶！”红藕对着天空办了个鬼脸，让人意外的是，其中一部分黑影居然回应了她，也对着她裂开了像是嘴一样的结构。

有意识的东西？

说实话，哪怕没有暴力倾向，我依然想要去尝试着攻击一下那个东西，看看它们到底是什么反应。

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熊孩子的冲动，压抑住了身体里的魔力涌动。

因为谁都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是有害的还是无害的，或许正是因为那些东西的存在，才使得屋子里面是安全的，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王都的中央姬巫女神社，依然是一片宁静而祥和的景象，由这里散发出的淡淡的光辉，无形中笼罩着整个庞大的皇都，使得这里以及周围上百里的范围内都是极其安全的。

在最后的半天，作为在编的巫女，我还是有必要去神社提交一下申请在宿舍留宿的，因为和别的地方不同的是，只要世界树下，都是绝对安全的。中央姬巫女神社是真正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所有范围内的巫女，在鲸噬来临之前，都要回到神社，来寻求庇护。因为无论房屋如何建造，终究有极其微小的可能，不被认为是“房屋”这样的存在，所以为了减少这方面的损失，巫女必须来到中央神社寻求世界树的庇护。

因为巫女的寿命超乎常人，甚至被认为只要没有意外就是不死的，所以，有些事情对于巫女的一生来说就更为频繁，或许有的巫女眼里，这次或许是第一次，而对于有些巫女来说，已经经历了很多很多次，甚至清晰的明白第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学校的房屋建设都是没有问题的，你们放心好了。”姬巫女前辈在我递交的报告上改了个章，“你们准备好口粮了吗？虽然魔法师不会这么轻易的饿死，但是饿肚子可不好受哦。”

“放心，一切准备就绪。”我郑重的点了点头。

“真的不住神社吗？”她再次用怀疑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哦，中央神社不是随意可以进去的，也不是每个巫女都有机会在里面居住的。50年一遇，这个机会错过了，恐怕下一次你就不在王都了。”

“没关系的。”我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原因。

“那就随你吧。”她将文件递给了我，然后点了点头，“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出门。”

“知道了。”我点了点头，随后轻轻行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开。

“你真的看不到吗？那些东西。”就在这个时候，我耳朵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中央姬巫女中的某一位？

但是我有一种预感，就是我哪怕回头，也看不见那位的存在，这应该是传音过来的，她本人，应该不在。

“你是指，天上的东西吗？”我看到门口的红藕依然无聊的对天上龇牙咧嘴。

“你果然是能看到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刚刚帮我盖章签字的巫女，她就似乎对天空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难道……”“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那种东西，只有极少存在可以观察到。”巫女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到，“不要去惹他们。”

“他们是什么？”

“是巫灵，死去的人的另外一种存在方式。”

“另外一种存在方式？”

“死去的人，可能会成为亡灵，可能会成为一抹执念，如果受到虚空的污染还有可能成为虚兽，除此之外，就是这种东西。”

“为什么，会存在巫灵？”

“不知道……”巫女的回答出乎了意料，“当然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们可以探讨一下。进来中央神社，主世界树，顶端，有人在那里等你。”

“红藕！”“怎么啦？”红藕歪了歪头。

“抱歉，能不能……”“那位同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给你提供一个休息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巫女出现在我身后，冲着红藕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抱歉，红藕，我进去稍微有些事情。”

“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要知道瞒着别人的事情多了，味道会变得更神秘美味的哦！”

“这是什么新奇的比喻……”我哭笑不得的道，不过这么说的话，红藕应该就会理解我了，毕竟在神社也不可能遭遇战斗——除非我和这些巫女起冲突，当然那是不太可能的。

“去去就回。”

中央神社的大小有些超乎了想象，占地面积完全不输圣菲利亚学院整个学院，而所谓的巫女学院，不过是其与圣菲利亚学院接壤的一个拐角而已。

顺着世界树边缘的阶梯，在树杈上有着大大小小的，充满了巫女风格的房屋和建筑物，这些就是中央姬巫女的住处，还有办公场所以及很多具有各种各样用途的地方，越往上，对于整个神社来说愈为重要。

而最顶上……

那是一个半镶嵌在世界树里的神社，看起来和普通的神社没有什么两样，简单的木质屋子——事实上整个屋子是直接在树干上雕刻出来的， 只有延伸架空的部分，才是用材料补上的。

“打扰了。”

我轻轻敲了敲门。

“是，原初的巫女大人吗？请进。”

我轻轻推开了门，房间里的结构相当的简单，一张矮竹桌子，墙上挂着一把太刀。

而桌子对面，跪坐的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巫女。

“请坐。”巫女伸出手，巫女服上金色的花纹就好像晨光中闪烁的水面一样好看。

“请问您是。”

我记得，喊我的巫女分明不是这个声音。

“在下中央姬巫女，灵伊。”她的声音很轻，睁开的眼睛中，有一抹淡淡的金色划过。

“在下，原初巫女，洛宇。”我缓缓坐在她的对面。

“你……”灵伊看着我，许久之后，道，“和传说中的一样。”

“什么？”

“两位神明原初的数位巫女中，有一位与众不同，仅有她一人侍奉另外一位神明，并且虽然是巫女，但是拥有男儿身。”

我心头漏跳一拍，为什么，明明隐藏的这么好，却暴露了？

“不必慌张，我也是推测出来的。”

她低声道。

“请问，如何推测的？”我毫不犹豫的追问了起来。

“因为，我曾经看过类似的文字。”她相当认真的回答道，“原初的巫女，我调查了很久，就是为了证明另外一个神明的存在。从女王，到巫女，我走过了太多的路……想必，你已经见过我夫君了吧。”

“您……怎么可能？”我愣了一下，难道她是那位女王？不可能啊，哪怕女王有巫女的天赋，也不会抛弃王的身份才对，毕竟帝国的国王对于人类来说，远比一个巫女意义要大的多。

“死而复生，实属幸运，却无二次。”她的身后缓缓出现了一个影子，那是一个身披黄袍的女子，身边霞光万丈，有盘龙缓缓围绕飞舞。

但是在那个影子的后面，还有一个黑色的东西，在慢慢的旋转。

似乎是一个阵法，又似一个标记。

“轮回印。”

她低声道。

“何为，轮回印？”我似乎隐约记得这个词语，但是因为对于凡人来说太过于遥远，所以又忘掉了。

“吾于神明前祈求，以千万来世，换此一世保留上世记忆，故烙下轮回印，此世结束，再无来生。”她像是与自己无关一样，随意的开口道。

用轮回与来世，来换一世的延续，况且还是以巫女的身份。

“值得吗？”

“值得。”灵伊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为了什么？”“为了再看他一眼，斩断执念。”灵伊淡淡的道。

“是……那位前辈吗？”“正是。”

“那他，知道吗？”“不知。”

灵伊缓缓的摇了摇头，就像是一位仙子。

“你想过告诉他吗？”

灵伊停了很久，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想过，但是我怕他不愿意接受现实。”

“毕竟我已经是巫女，与人类再无瓜葛。”

巫女，从成为巫女的一刹那，有的人就认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不是一种高傲，而是一种抛却。

为什么说巫女将一切献给了神明。

为什么说巫女斩断了凡尘。

为什么说巫女不恋亲情。

因为当巫女明白什么是巫女，为什么会存在巫女，以及手中握着的花瓣，来守护身后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样一种存在的时候。

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一步踏入了虚空。

巫女和虚兽，只不过是一念之隔而已，什么是巫女，什么是虚兽，谁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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