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安德鲁说着说着，忽然就怔住了。乌尔纳斯瞅了他一眼，感觉这可能是人格切换的征兆。

“换人了？”

“嗯。现在救世主模式。”安德鲁眼睛回了神。他显得非常焦灼。“乌尔纳斯，我时间不多，你不要问，我快点说完。”

他朝着空地上一招手，干燥枯黄、湿润青绿和满是黑斑的三色树叶悬浮于他手上。

“我的情况非常复杂，需要借助一些外物才能解释清楚。”

乌尔纳斯觉得这个开场白怎么听怎么熟悉。

“首先——记忆与人格……”

“打住！这个你讲过了。”乌尔纳斯摇摇头。他倒是忘了这一点了……既然记忆碎片处于混乱之中，新产生的记忆理所当然也进入了混乱之中。即使救世主的记忆碎片主导生成“救世主型人格”，每次也都是不同的。

安德鲁没有上次解说的记忆。他楞了一下：“诶？讲过？讲过什么？”

“关于你灵魂的构成和现在的状态，都讲过了。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讲吗？”

“的确有要紧的事情。让‘穿越者’下去换‘我’上来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啊……”他这样说着，却安稳坐到折叠椅上，握住了钓竿，饶有兴致地研究起来。“不过——既然关于我自己的事情已经解说过了，那么剩下的说清楚也时间充足了。”

“什么事？”

“首先……你把头伸过来。”乌尔纳斯会意，附耳过去，忽然感觉好像不对；安德鲁不是叫他“耳朵凑过去”，而是“头伸过来”，哪里有这种说法？他于是一边回撤一边下意识地问：“干什么？”

可是回撤也来不及了。安德鲁轻喝一声，一手锤捶在乌尔纳斯脑门上。乌尔纳斯此刻横伸着脑袋，头部遭遇重击根本无处借力，普通一下翘翻了折椅向后摔去。他怒气冲冲地爬起来，拍着背后的泥揉揉头：

“你搞什么啊！”

“给你加个buff。”安德鲁认真地回答，眼睛看向湖面，紧盯着浮标。“你这家伙感觉不到自己被诅咒了？你不是半神吗？一个二级诅咒，典型深渊魔法，感觉不到？我帮你清除了。”

“诅咒？！”乌尔纳斯有些吃惊。“有这事？我当然感觉不到。多谢了。”

安德鲁扭过头，一脸蔑视：“被人打了还要道谢，啧啧啧……”

“……诶你这藐视我智商的小眼神什么意思啊你？”乌尔纳斯怒了。他坐回椅子上，没好气地说：“还有什么事儿？赶紧说！”

既然有“首先”，那就有“其次”。安德鲁既然以“首先”起头，那么他要说的事情就不止一件。

“是，还有一件事，最后一件事。”安德鲁望着平静的湖面，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乌尔纳斯在他旁边，本能的感觉到不平静。

“我也打算留下来。”

“哈？”乌尔纳斯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留在小镇，是我们所有人的共同决定。”安德鲁重复到。“‘穿越者’也好、‘巫妖’也好，我也好。我们都这么决定。”

乌尔纳斯沉默。他很聪明，瞬间明白了安德鲁的意思，只是不愿意相信。

安德鲁见他不说话，于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巫妖’选择留下，是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得到了解脱，没有理由继续奔波。”

“‘穿越者’选择留下，是因为他获得了刚刚失去的亲情和爱情，以及几乎没有拥有过的整个镇子温暖的大家庭。”

“而我，‘救世主’选择留下……”

“是因为镇子需要被拯救。”乌尔纳斯面临沉如水。“什么……有什么，要毁灭镇子？”

“没错。我感觉到了小镇有危机笼罩。”安德鲁说。

“是什么？”乌尔纳斯都紧张起来。

“忘了。”

“……”最讨厌吊胃口的人了。

“这样告诉你吧。我记得曾经某个时段，‘安德鲁’的灵魂以穿越者为主导辅以巫妖的记忆的某个时段，‘安德鲁’准确说出了危机的来源甚至精确到敌人是谁……但是现在我忘记了。我只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然而危机从何而来也说不清楚。”安德鲁无奈地说：“……但是你难道感觉不到？”

覆灭小镇的危机……听起来太可怕了。

乌尔纳斯拳头握紧又松开，无奈叹了口气……安德鲁又想搞什么大新闻啊……

安德鲁是不是在暗示自己——他要下午来砸场子？哇靠，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吗？！

心里急转着，乌尔纳斯顺口回答着：“是，我感觉不到……我封印了自己的实力，现在只是个眼力不错的普通人。至于感应能量，那是做不到的事情。”

“封印？”

“自己封印的。”乌尔纳斯撇撇嘴。“这是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和主人家的约定……”

“你敢揭开封印吗？”安德鲁忽然看向他。“既然是自己封印的……那也能自己解开吧？”

“没错。不需要任何条件或者理由，只要想想就能解开。”乌尔纳斯耸耸肩，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微笑。

“我是个半神。”

“什么意思。”安德鲁声音中有些厌恶。“半神……神，都是冷漠无情的吗？你想说你的生命层次高出凡人太多，不想也不方便插手？”

“不是……我是半神，只有神力没有神格的那种。没有神格就只有人格。”乌尔纳斯也开始盯着浮标。“我很珍惜这里的人，我爱他们所有人……你觉得我会像冷漠无情的神一样无视他们死去？别开玩笑了。”

“那就好……”安德鲁点点头。沉默了摸约两秒，安德鲁跳了起来，指着乌尔纳斯大骂：

“结果还不是坐在这里说些漂亮话！你既然敢那就赶紧解开封印啊？用你的神力扫荡一圈，什么妖魔鬼怪全部干翻，不就行了？只是说得好听吗？”

乌尔纳斯只能报以苦笑。他也是有苦说不出：“我的力量体系和这个世界是冲突的……没有神格，我做不到学不会怎么改变自己的力量模式。我现在没法解开封印。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我就像一个开了挂的。

我的数据已经一旦从被封印不显示的‘？？？’改为显示状态，就会一定超出设定上限。如果我有神格，我也能做到微操神力，把数据全部压着上限修改作弊，但我做不到啊……

解开封印，要么我会被‘管理员’踢出去的，要么整个‘游戏’都会被我这个超级异常数据搞崩溃……”

“总之，我也想解开封印粗暴地用高绝的实力把你说的危机揪出来弄死。但是如果没有呢？如果我解开了封印但是什么都没有，我一样会被踢出去，而且什么都没做。”“所以抱歉啊，我不能接受现在出手……不过你放心，如果危机真的发生了，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我是认真的。”安德鲁信誓旦旦地说。他自己也沉闷下去。“说到底，是你不很相信我。”

“没错。”乌尔纳斯看到自己的浮标一沉，立即精神一振，左右牵动钓竿开始溜鱼。好家伙，力气很大，是条大鱼。“我也和你实话实说吧，安德鲁。我没有办法相信你说的任何话。我只能自己判断。你切换人格毫无规律也毫无征兆，至少我没总结出规律——你刚刚明明还在说强烈的情绪让‘穿越者型’人格保持了很多天，转眼就变成‘救世主型’了，我怀疑你在忽悠我！”

“……”安德鲁脸有些发红。乌尔纳斯瞧见，得意地笑了：“哈哈！被我看穿了吧！”

“我就知道！如果这几天我真的被弄上什么嗜睡的诅咒了，肯定是上次哄你去采蘑菇之后你报复我！

你都说了是深渊魔法，全镇就你会深渊魔法！你就是想捶我！

你说什么覆灭小镇的危机，就是想把我弄紧张，然后跑去捣乱！”乌尔纳斯每说一条，安德鲁脸上的恼羞成怒就浓郁一分，乌尔纳斯越发笃定起来。

安德鲁腾地一下站起来，倒是把乌尔纳斯吓了一跳。安德鲁怒视着乌尔纳斯，乌尔纳斯结结巴巴地说：

“干、干什么……”

安德鲁忽然纵身跳进了湖中。

“什么玩意儿……”

安德鲁跳入湖中，完全没了声息，只看见一道波纹向吊钩处蔓延过去。乌尔纳斯看得心慌，赶紧收杆，却发现钓竿已经变得沉甸甸的……心里大呼不妙，但不得不把钓竿扬起。安德鲁被钓出水面。

安德鲁呆头呆脑地看了看乌尔纳斯，忽然疯狂扭动起来。

“水溅跃！”

“哎呀我靠别乱动！”

“水溅跃！”

“别甩了！水撒到我身上了！”

“水溅跃！”

“你给我回去吧！”乌尔纳斯愤怒地松开双手，安德鲁拉着鱼线落入水中。

良久他才理顺了气。然而安德鲁落入水中之后没有再游动，在落下地位置始终潜着。乌尔纳斯担心再次收杆又会遇到什么奇怪的状况，又有一点点点点担心安德鲁真这样一直憋气憋死自己，犹豫了十几分钟之后，最后英明果断不计前嫌再次举杆。

安德鲁被钓出水面。

安德鲁呆头呆脑地看了看乌尔纳斯，突然张开了嘴：

“龙息！啃咬！水泵！破坏死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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