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你们那边搞定了吗?」
看着从半毁的村口走来的櫂与泰二,轩承热络的招手。
「啊~累死咱了。」
「⋯⋯全⋯杀了。」
两人的身上满是干掉的深褐色血渍,样子格外狼狈。
「辛苦了,这样就剩启介—」
「老子在这儿呢!」
紧接着出现的,是脱去整个上衣的启介,偏矮却精壮的肉体暴露在外,胡乱缠在胸口的破布正渗出血水。
再更后面,数十名欧克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一个个低垂头额,大气也不敢喘。
「哇哩勒!你怎伤成这样?!」
『慈爱的生命之光,疗愈伤者,抚其苦痛吧!』
櫂见了赶紧丢出一团魔力到他胸口上,当启介解开包扎,上头的伤痕已经不见踪影。
「谢啦!是说轩承,那群家伙是怎么回事?打地鼠?」
「额⋯⋯这个嘛~老大不是交代先把他们管住不让乱跑的吗?」
在村子中央的广场前,约莫三十个奴隶被轩承的土魔法禁锢住,除了双眼紧闭的头部以外全身都埋在地里,像极了一颗颗大头菜。
除此之外,他们的头上皆贴了一张泛黄的小纸片,上头更是有灰色的法阵不停转动。
「总而言之该进入下一阶段了吧?轩承,刀和那两人给我,你们按计划在这边盯着。」
「好喔。」
轩承随手一抛,就将妖刀甩了出去,好在启介眼捷手快,伸手一抓就接住了。
「喂!别随便把我乱扔啊!」
忽视妖刀的抱怨,轩承朝后头喊了一声:
「你们好了没?该上路了。」
「⋯⋯好了。」
**着上身的大汉从唯一一间还算完好的房屋内走出,无精打采,蓝灰色的雾气缠绕在他身上,光辉相比以往却十分黯淡。
伍德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移步到启介身旁,一言不发。
看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启介直接一掌拍在他的腰后。
「别摆出这副鬼样,这是最后一段路了,好好走到最后吧。」
「⋯⋯也是呢。」
伍德扯动嘴角,勉强露出难看的苦笑。
见两人走来,欧克们分别向两旁退去,让出一条路。
当走到森林边缘时,启介突然吼了一声。
「喂!你们这群软脚虾!」
听见他这中气十足的一吼,欧克们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子。
「在老子明早回来前给我乖乖待着别乱跑,否则⋯⋯」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后果自负喔。」
说完这句话,两人就这么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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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掉了呢。」
「⋯⋯嗯。」
「咱们也开工吧。」
櫂从怀中掏出一纸卷轴抛向空中。
随着封住卷轴的蜡印被蓝绿色的烧尽,上头的法阵也在空中展开,由大大小小的几何图形组合而成的法阵撒下蓝绿色的光粒,好似一场异色的落雪。
光粒撒落在伤重不一的欧克们身上,他们身上的伤。
他们全都触摸着自己伤口原本所在的部位,不可置信。
治愈魔法本来就是稀有的异属性,能放出如此大型治疗术的佼佼者更是屈指可数。
「啪!啪!」
响起的掌声,让欧克们将视线全聚集到了櫂身上。
「各位今天就先歇下吧。还有什么事都明天再—」
櫂话都还没说完,有个欧克直接拔腿就跑。
但他才跑没两步,两肩忽传来的推力猛然将他拖倒,倒地的他转头一看,锐利的箭头把他的上衣死死钉在地面,金属的部分映射着鲜红的月光。
「⋯⋯说了⋯⋯不许跑。」
泰二手中拿着长弓,另一手搭在弦上,很显然,刚才快的无人来得及反应的两箭便是出自他手。
看见同伴的下场,吹散了那些欧克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想乱跑的,下一箭就素头喔。」
櫂的语气轻描淡写,但却有着莫名的威慑力。
若说刚才欧克们视线里的情感是讶异,那此时他们眼里的,无非是纯粹的恐惧。
他们总算清楚的认知到,自己是死是活,全掌握在这个看起来斯文的少年手中。
「那么,你们要怎么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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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两箭射的真准。」
「⋯⋯谢谢。」
面对轩承的称赞,泰二并没有表现得太高兴,仔细一看,他的手指正摩挲着自己袖口,甚至微微发着抖。
这番举动,自然没被轩承所忽略。
他眯起双眼,打量起泰二。
「你果然还是杀人了?」
「⋯⋯是又⋯⋯如何?」
听见泰二嘴硬的反驳,轩承叹了一口气。
「你啊!干嘛勉强自己杀人?当初老大这次会派櫂跟你搭档就是为了别让你脏手,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你⋯⋯不懂。」
「我不懂?」
轩承鼻子哼了一声。
「你以为杀几个人就能跟他们一样了吗?」
「⋯⋯」
「老大天生没有情感,启介本来就是混黑的,櫂也是从底层一路爬上来的,而我虽然不喜欢杀人,但真要杀也不会有心理负担,可你呢?」
轩承手指戳在泰二的额头上,一句句数落着他。
「你没那个胆就不要下杀手,虽然我没上过前线几次,但就算是我也知道在那样的场合是没有时间放你在那边替敌人哀悼的。」
「说到底啊!你们又没有真的杀掉整个城内的士兵,死的都是确定和领主同一挂的人渣或是直到最后都盲从上级的白痴,你有什么好良心不安的?」
「可、可是⋯⋯他们也是人⋯⋯」
听见这话轩承毫不留情地再赏他一个爆栗。
「是人又如何?他们杀的、虐待的、奴役的不也是人?或至少有与人类同等的知性吧?无论在哪都是一样的,弱小又没有意志的家伙会被强者掠夺。过去是他们压榨比他们弱小的亚人,今日换我们歼灭他们,这样的事情只会不断循环,难道你之后每次遇到都要像这样消沉?万一这时候敌人打过来怎么办?万一下次杀的不再是陌生人而是班上的同学怎么办?」
「我知道!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你—」
面带讥讽的轩承本来打算继续说下去,但一只按在他的肩上制止了他。
「点到为止吧。」
櫂脸上是平和的笑容,但轩承从他的话语中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只好悻悻地闭上嘴。
「泰二,初次夺人性命会后怕素难免,但你若是不能快点适应—自己当心被老板赶出去,咱们已经没有余裕去照顾一个拖油瓶。」
微笑的櫂口中吐出的,却是远比轩承还犀利的言词。
他的眼神,是灰暗的、冰冷的,那是只有见过真正地狱的人才会有的双眼。
「万一你放过的敌人,转头杀害其他人怎么办?万一你放过的敌人,在未来反过来杀死你怎么办?这些你有想过吗?」
「⋯⋯」
善良是种美德,但也要看场合。
他们的处境远比看起来的艰难,已经明确放弃王国立场的现在,如果不能在魔族中站稳脚步可就无路可走了。
櫂也很清楚,泰二是他们之中最晚加入的,也是和这些脏活儿牵扯最少的,想来一定很不适应。
除了他以外的四人,只要有其必要,杀人是绝不会犹豫的,他们很清楚,对敌人慈悲就是对自己残忍。
话虽如此,他们也不是什么嗜杀成性的杀人魔,这一切不过是纯粹利弊衡量的结果。
「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
丢下这句话,櫂自个儿转身离去,轩承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又叹了一口气后,选择追上櫂的脚步。
「这样好吗?」
身材比较臃肿的轩承好不容易才追上櫂,心底不断暗骂他腿怎这么长?
「谁知道呢?」
与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轩承呈对比,櫂的虽说步伐略快,但气息丝毫未乱,脸上似笑非笑,令人捉摸不透。
两人穿过残破的废墟,仍闪烁着红光的余烬点缀在道路两侧,
突然,轩承脑中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是你煽动他才出手的?!」
「⋯⋯素又如何?」
「太乱来了!你明明也知道老大对他许下过的承诺—」
「乱来?」
平和的声音逐渐转冷,甚至带上一丝杀意。
「乱来的素你们吧?你也很清楚不素吗?当初的承诺对现在的老板造成了多大的负担。」
「⋯⋯」
櫂直接说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实,硬生生将轩承涌到喉头的话语给堵了回去。
「当初让泰二加入时,老大曾答应他不杀人也没关系,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在地球时咱们背后有整个组织可以撑着,但在这边咱们不过是群比较强的逃亡者,要是继续抱持着这么天真的想法只是在自找死路。」
「啧!我知道了啦!可是泰二他真的没问题吗?」
「有问题他也得自己克服,如果做不到的话,也只是证明他『到此为止』。」
弱小绝非罪孽,更非耻辱,但在明白了自己的脆弱后仍未有所行动的话,唯有被世界淘汰一途。
这么说可能有些奇怪,但他们会杀人,正是因为「太过弱小」。
如果他们足够强大、有更充裕的条件,或许就有余裕选择其他方式。
如果他们有足够强硬的后台,就能动员公权力介入;
如果他们有更为充足的时间,就能准备能在桌面谈判的筹码;
如果他们的实力更为强大,就能直接压制所有奴隶商的势力⋯⋯
遗憾的是,这些他们都没有。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们在地球上先前累积起来的「保险」全都无用武之地。
当然,如果尽力一拼,「有可能」将损害压得更低;
如果尝试更多对话,「有可能」让其中一些人迷途知返;
如果不下杀手;「有可能」感化他们⋯⋯
但⋯⋯代价呢?
「机会成本」的概念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在漫画或是小说中,选择拯救所有人的主角往往能开创奇迹,引向最好的结局。
可是啊!现实中又有多少人会做出一样的抉择呢?
是啊!「有可能」、「或许」、「有机会」听起来总是多了几分希望。
可换个角度讲,不就是「有可能失败」?
而这失败的代价,当真是那么好承担的吗?
仔细权衡一下,为了一些「有可能没那么坏的陌生人」,值得牺牲自己甚至周遭亲友的安危?
得到的,也未必是感谢与赞美,何苦呢?
(嘛~某些「正气凛然(笑)」的家伙大概会吧!)
想到在班上与他们背道而行的那一伙人,櫂不禁嗤笑一声。
在他看来,那些人的行为无异于伪善,不过是打着高尚旗号的愚蠢行为。
一个连自己与周围的人都不懂得珍惜的人,想要拯救世界?骗鬼去吧!
无条件信任他人,是一种极为傲慢的行径,因为换句话说,你可是自以为完全参透对方的一切,认为自己对他们了如指掌。
说实话他是无法想象的,到底是经过怎样诡异又或者简单到极致的思考回路,才能盲信他人到那种地步?
「嘛~反正结果都会一样。」
与尊生不同,他是在经过了反复地思考后才得出这个结论。
对着赤月举起的右手紧紧握拳,像是将其纳入手中,又像是把它握碎。
「咱不会放过任何碍事的家伙。」
无关乎善恶,他也有绝不能退让的事物,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
哪怕,自己将因此坠入地狱。
(作者的谢罪:真的很抱歉!上个月意外的忙,我也没想到考完学测后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处哩,今、明两天我会好好把第一卷做个收尾,而大后天就会公布我大学到底有没有上,如果没上的话,第二卷就得拖到七月初才能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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