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間 昔日泡影

「母亲！父亲！」

在古色古香的院子里，小男孩步伐不稳地跑着，脚下被石子路上的突起路上一绊，险些就要摔倒。

「小心。」

迎向男孩脸庞的，并非预想中的疼痛，而是熟悉的气味与柔软的触感。

「母亲。」

男孩头也不抬，便明白了来者的身分，乖巧地在她的怀中蹭了两下。

身着黑色和服的丽人绷着一张扑克脸，男孩讨好的撒娇也只是让带着泪痣的眼角微微抽动。

扶起男孩后，她优雅地蹲下身来—扯起他两边的脸颊。

「我有没有说过，不可以为了省时间直接穿越奶奶的院子？」

「对、对噗起～」

「好了好了，小玥妳再捏下去他的脸就要变形了。」

一双大手一揽，将男孩抱了过去。

「父亲。」

「是我喔。」

留着短短的落腮胡的男人眯着眼微笑着，揉乱了男孩的头发。

「⋯⋯犯错了就要处罚，你这样太宠他了。」

不过几秒，女子又将男孩抱了回去，并用双手紧紧抱住，像是生怕自己的玩具再被夺走的小孩子一样。

一眼看过去，该说不愧是母子吗？ 两人的扑克脸简直是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男人伸手想去将男孩夺回来，女人却死死的将其护住，就是不让给他。

「看我的～！」

男人索性自己凑上前去，下巴轻轻抵着男孩的头，脸更是直接埋进妻子的胸口。

「什？！」

丈夫突如其来的大胆行径让女子羞红了脸，反射性地想向后逃，却被健壮的双臂环抱住而动弹不得。

「小玥妳明明就只是嫉妒了吧？因为小镜比较黏我～」

「才、才不是呢！」

「父亲请您先走开。」

「咦？！为什么？」

「您的胡子好刺。」

「呜～小镜讨厌我了！小玥～」

「走开，不然晚上罚你跪主机板。」

「仁！你这臭小子一大早吵什么呢！还让不让老婆子我休息了？」

沙哑的嗓音从三人旁的纸门内侧传出，三人立刻噤了声。

「啪！」

纸门被人从内侧粗暴地滑开，刚迈入一个初老的妇人从中走出，但手上拄着的可不是拐杖，而是一把收在鞘中的武士刀。

「母、母亲⋯⋯」

原本落落大方的男子突然不由自主地颤抖，胡子更是不断地搔在男孩的额头上。

「好刺。」

听见男孩的抱怨，老妇人的眼里闪过一道危险的精光。

「你听到我乖孙子说的，还不快起开！」

说罢，手上的刀直往男人屁股招呼过去，痛得他往侧边跳开。

「嘶～臭老太婆，妳管得也太多了吧？」

「翅膀硬了是吧？」

「喂！哪有人对亲儿子拔刀的？！」

「放心吧！这只是替代用的玩具罢了，真货早就不知道被你藏到哪儿去了。」

「就算是没开锋的模造刀，敲下去也是很痛的好吗！」

「反正又砍不死⋯⋯才贺！过来帮我抓住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鬼。」

「是，夫人。」

她一声令下，一道影子旋即从未关上的门内窜出，转瞬间便挡在男人的前方。

「妳这是作弊！怎么可以找老爷子当外援？！」

「少主，还请乖乖就范。」

「做梦！」

三个没大人样的大人就这么在造价不斐的庭院中追赶跑跳，不亦乐乎，完全不在乎价值上万元的园艺作品惨遭波及，精致的枯山水已经毁同一堆乱石别无二致，他们仍 是视若无睹，继续一个劲儿地玩闹。

「真是的⋯⋯」

「真是的～」

看自己的丈夫与婆婆在庭院里这般胡闹，女子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怀中的孩子也是有样学样，模仿起她的话语。

听见儿子惟妙惟肖的模仿，女子嘴角上扬了些许不易察觉的角度，手指滑入男孩的头发间，温柔地为他梳着头，哼起摇篮曲。

「🎵～～🎵～⋯⋯」

在有些平板的声调中，男孩满足地阖上双眼。

（啊，这是梦吧。）

（究竟多久没有梦到了呢？这份情感，就是所谓的「怀念」吗？本来不知不觉已经都快忘了。）

明知，这一切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残像。

明知，这份温暖不过是来自过去的幻影。

明知，这只不过是不可能如意的奢求，「它」仍不自觉地浮现那太过贪婪的想法。

（要是，能永远待在这儿就好了⋯⋯）

待在，那幸福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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