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水晶瓶内填了半满的琥珀色液体。

威士忌是酒精浓度很高的酒类，纯饮对嘴及喉咙的刺激是极为难受的，正常都要加冰块或者兑水来饮用，也只有这样才能喝出威士忌内的穀物香气；虽然也有人纯饮，但也都是啜饮一口后，等着酒精冲击整个鼻腔，绝对没人像这样喝水般勐饮。

颤抖的手让瓶内液体晃荡拍击着内壁。

满杯的威士忌又被他一饮而尽，被酒精麻痺的视神经看一切都模煳分离开来，手在桌上抓了几下才碰到了酒瓶，晃荡的手让倒入杯中的液体过半都撒出杯外，桌面被溅出一摊摊的水迹，地毯也溽湿出东一块西一块的深色印记。

奥诺维奇在军旅生活有了饮酒的习惯，但饮酒对他而言只是个兴趣及助眠的工具，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喝到烂醉。

颤抖的手让酒总是倒不入杯中，他烦躁的用另一隻手一起握住酒瓶试图制止手的抖动，结果是失败告终。

酒瓶被用力掷了出去，坚固的酒瓶没有破裂反而将对面的木柜砸了个凹洞，酒瓶在地上晃动着发出匡噹匡噹的规律震盪声。

看着震颤的双手，奥诺维奇集中注意力想要让这震颤能够平静，没有成效又将手夹在两腿之间死命压制。

「不准抖！我叫你不准抖！」

问题是震颤的不只是双手。

震颤的原因不是饮酒过度，震颤的也不只是这双手。

全身都在震颤。

那双眼睛一直在脑海裡看着他，在他面前根本完全反抗之力，是生是死都不由自己所掌控。

无力感成了恐惧，恐惧代替他控制了身体，如果逃跑也算勇气，他竟然连逃跑的想法都做不到，只能缩在椅子上恐惧害怕着。

那绝对不是拉布拉斯。

「真是浪费啊，这麽好的酒洒的满地都是。」房间内出现说话声，但这裡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这说话的是谁？

「！！是你！！」恐惧完全从体内炸了出来，他弄倒了座椅狼狈地摔了一跤，像个败犬般手脚同用在地上爬行。

他甚至不敢靠近门口就这样缩在牆角瑟缩发抖。

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过度换气反而让大脑缺氧，明明睁着眼睛却只看见一片黑暗，脑袋的晕眩跟横膈膜传来的剧烈疼痛也无法让他改变姿势，似乎蜷缩在那就能让他人无视他的存在。

身体该受到的疼痛并没有等到，疑问让脑袋回復了些许思考能力，他一边发抖一边转头窥伺后方。

只看见一个人将地上的酒瓶捡起为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未翻倒的椅子上享受着杯中的佳酿。

「你是………。」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奥诺维奇马上就分辨出这是那个假货。

虽然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但被那双眼睛看过，经历过能让人丧失求生意志的恐怖后，奥诺维奇终于分辨得出两人之间的差异。

「你这样子还真新鲜。」他举了举杯，似乎把奥诺维奇的窘迫样当作下酒菜。

奥诺维奇神色阴晴不定，他站了起来想装作什麽事情都没发生，但脸上还沾着泪痕跟鼻涕，一身衣服压的全都是皱痕，这副模样却要装出平时的威严只是让人看的更想发笑。

他从椅子上起了身走到酒柜再挑选了一瓶酒出来。

「来一杯？」

奥诺维奇拾起了地上的酒杯，拉正横倒在地上的椅子，他坐到椅子上低着头将空的玻璃杯递了出去。

「……我要退出。」沉默的喝了几口酒，奥诺维奇终于将话挤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人，如果我知道你们要对付的是这种怪物，我根本不可能跟你们干。」

「不是我说轻了，而是你没看到根本不会相信。」他再度将奥诺维奇的玻璃杯杯填上了酒：「有些事要亲眼看过才会相信。」

「而且你现在还有机会退出吗？」这反问让奥诺维奇无法反驳。

喝再怎麽慢，一杯烈酒了不起用个三十分钟也够喝到一滴不剩。

一包被纸袋包住的资料被丢到奥诺维奇面前，在这讯息化的社会特地将资料印成纸本，目的大概就是防止档案被拷贝流出；毕竟像奥诺维奇这种身处要位的人，手中的设备被放入病毒或者后门都是有可能的事。

「看完就烧掉吧。」他这麽说：「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会这麽做。」

戴上帽子稍微遮掩住那引人注意的面孔，他开门离去；门关上的前一刻，从门缝看见奥诺维奇打开了纸封准备开始阅读。

空无一人的通道上只有他在行走，但不知何时身旁多了个并肩行走的人。

「需要绕这麽大的弯吗？」那人的语气中明显感到疑问：「要让一个普通人听从命令，需要绕这麽大的一个弯吗？」

「直接接受你的命令就成了提线魁儡，那异状不被人注意到都难。」提案被否决掉了。

「所以你给的那资料是？」

「你们拟定的计画以及………。」姣好的面孔挂上这笑容反而令人发寒，像是一头爬虫类动物披上人皮一般，那眼睛只会让人看得发寒。

「一些小小的恶作剧。」

纸袋内的资料被奥诺维奇摊满半个桌面，纸张吸入桌上的酒渍而出现一块块的褐班，但这时根本没时间注意这个。

他撑开纸袋稍微看了下裡面的资料，在看见裡面图片的一角就急忙将东西全部倒出来，溷杂在文字资料中的还有等大的彩色图片，图片看样子是从监视器录影中撷取的片段。

奥诺维奇看的全身发颤，看不出是恐惧、是愤怒、还是震惊。

监视器是被安装在室内，一般住家的房间摆设并没没任何异样，但裡面最抓人眼球的是两具交缠在一起的肉体，只要是有点性启蒙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做些什麽。

这两人都是奥诺维奇熟悉的人。

正如那人所说的，他根本没退出的机会。

稳定了情绪之后，奥诺维奇仔细的翻看资料，不时将错页的资料重新放到正确的位置，在逐字逐行地看完全部资料后，他拿起桌上用来点燃雪茄而准备的火柴，啪的一声后，一小团火光划出一道弧线落在桌上。

奥诺维奇望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等到纸张全烧成白灰后伸手将灰溷成一团，确认资料完全无法復原才打开房门离开。

背叛他的人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但在最后还是要将仅剩的价值好好搾取乾淨。

「洛特……你在哪裡？」呼喊声迴响在走道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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