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本质

完全的黑暗之中，我看不清楚对方的脸、甚至是身高都看不清。

但是，我却十分的确定，那对面的，就是那个叫做“紫”的女孩子。

从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能让人生出怜爱之情的气息，或许和我有些相似，又或许不是。

“杀死……恶魔……任务。”

和上次又是不同，这次的她，和我第一次见面时相同，再一次连完整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不知是不是雨下的已经够多了，厚厚的乌云渐渐薄了下来，而月光也能隐隐地从云层后散出。

幼小的身躯抬起手臂，透过那光滑的刀面上月光的反光，很清楚地可以看到她手中的，正是她一直拿的那一把已经不知是什么年代的匕首。

“恶魔？真是好笑。”

虽然这么说着，但莉莉丝的脸上仅仅是带着嘲讽，露出了一丝微笑。

“真正的恶魔，到底是谁呢？”

舔着嘴唇，她用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看着紫，这使得紫稍微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而也许是因为紫口中的任务，也许是真的被莉莉丝所激怒，紫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对着莉莉丝的要害，狠狠地刺了下去。而我的眼睛，甚至跟不上她的动作。

但莉莉丝却更快，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她仅仅是向左边一闪，便躲过了攻击。

一刀、两刀、三刀……

用着极快的速度不断刺向莉莉丝的紫，却一次次被莉莉丝所躲过。

“呐，你应该知道的吧？杀不死我这件事。即便你的世界充满了‘死’，但你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我的终焉，对吗？”

而且，不仅仅是躲过，莉莉丝甚至抓住了紫的手腕。

如果紫可以一击将一个成年人击晕，那么想要抓住那高速活动的手腕，莉莉丝就要有比她大数倍的力量，而对于速度的要求则只会更高。

“……”

紫没有说话，但那表情明显是因为被抓住而显得凝重。

而面对莉莉丝自信满满的问话，她却摇了摇头。

“阿拉，真是令我吃惊的回答……那么，该怎么办呢？”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着紫，而是仿佛在征求我的意见一般，转头看向了我。

“为什么问我？”

对于她的言行，我感到有些疑惑。

“她是你抓到的，不是应该由你、或者是爱丝的命令来决定？”

“这件事与吾主无关……我与吾主的契约虽然是以我在她登上王位前的自由之身作为交换，但是，我和吾主有约在先，只要不影响吾主的登基，其他事依我的兴趣而定。”

“不，就算你这么说……”

我急忙摆手，而她却依然用她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看着我。

“看来，果然如我所料呢。”

虽然我什么都没说，但她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个手刀打在了紫的脖子上，紫也因此晕了过去。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对于她这样的行动，我感到有些焦急。

“你这样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如果违背了爱丝的意愿怎么办？”

“不是我说，你是真的没有吾主聪明呢。”

没有转过头，而是用不知从哪里拿出的绳子将紫绑好，然后用公主抱抱着紫，站起了身。

“你知道吗？其实在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可以掌握这个女孩子的位置了，你根本就不用跟来的，而我觉得吾主应该也很明白这一点。”

“那么，为什么……？”

听到她这么说，我有点懵，直接愣在了那里。

“还不懂吗？”

故作深沉一般，她抬起头，看向了那在云层之后隐隐发光的月亮。

“吾主，正是希望你能够影响我的判断啊……她怕过于残忍的我，再进行无谓的杀戮，所以才让你来限制我。”

而听到她这番话的我，摇了摇头。

“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难道已经不注意自己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以诡异的角度，扭头看向了我。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自己的性格，在何种程度上都与吾主相似吗？”

“我……和爱丝的性格相似？”

听到她的话，我又再一次感到大脑当机了。

因为这种事我其实我全没有想过，我和爱丝的性格相似之类的。

“事实上，其实不应该说是性格呢……你知道‘本质’吗？”

她仍然保持着那个诡异的角度，而我看到她的身影，其实心里有些发毛。

“‘本质’……？我好像听说过，雪儿说，她能够看穿一个人的本质，之类的……”

“那你知道‘本质’究竟是什么吗？”

听到她的一个个问题，我只能不住地摇头。

对于普通的人类来说，这确实是无论何时都没有机会接触到的事。

“准确地来说，所谓‘本质’，并非受肉时就刻在脑中的行为逻辑，也就是说并非感性；也并非受到后天教育、影响而形成的行为逻辑，即亦非理性……所谓‘本质’，是刻印在灵魂之中的、不受感性和理性所影响的一种行为逻辑。”

“那么，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和爱丝的本质是相似的呢？”

我感到有些奇怪，便这样问她。

“即使是有着雪儿的能力，也没有说过我和爱丝的本质很相似之类的话。”

“你觉得，你口中那个叫做‘雪儿 ’的女孩子，是因为什么而接近你？”

说着，她笑了。是让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的、有些阴险的笑容。

在雨中，有着那样美貌的“少女”，露出那样的笑容，然人感觉有些美又有些恐怖。

而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即使她一直没有打伞，她身上也没有丝毫的潮湿。

“为什么……？雪儿说她看到我，就知道我不是坏人……”

“你难道认为，这就是那个女孩的真心话吗？”

她终于转过身来，直视着我。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雪儿其实是在骗我咯？”

虽然没有底气，但我仍然反驳着她。

“我觉得，无知也该有个限度啊……”

似乎有些无奈，但她仍笑着，叹了口气。

“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像吾主和你口中那个叫做‘雪儿’，以及这个女孩子，她们的特殊能力，都是刻印在眼睛之中的，而这类能力的特点就是能够窥探‘本质’的一部分。”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雪儿在骗我……”

我有些急了，看到我这样的的她，打断了我的话。

“别急嘛，接下来才是重点……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用她们的能力，也能够嗅探到‘灵魂’的一部分味道……如果要做个比喻的话，那大概就像狗嗅到了肉的味道一样，雪儿也在你身上嗅到了她所喜欢的灵魂的味道。”

“那是……什么？”

我感到有些吃惊，虽然感到有些失落，但我仍是继续问了下去。

“你说的那种‘喜欢的味道’，是什么……？”

“阿拉，连这个你也想知道吗？”

她收起了之前那种笑容，用食指微撑下巴，轻轻地笑了起来。

“告诉你也无妨哦……对我来说呢。”

仿佛在追求什么快乐的事一样，她玩味地看着我。

“你如果要告诉我的话就快说。”

而我对于她的这种行为，自然是感到有些烦而生气了。

“其实，你和吾主最相似的那个地方呢……就是当为了他人的时候不顾自己吧。也许表现上的形式不同，但是，你们在想到他人的幸福时，毫不犹豫地会放弃掉自己的一些东西，即使是生命也一样……也许就是这一点，成为了‘肉的香气’，进而吸引了那个女孩吧。”

“……”

我沉默了。

我知道她说得是对的，因为雪儿也曾经和我这么说过。

也因此，我不敢再看向她那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

“不过，我们就在这里说闲话，好吗？”

说着，她扭头四处观望着。

“什么？”

对于她的所指，我感到有些奇怪。

“虽然我们抓住了这个女孩，但看来那个女孩和‘零’都不在这里呢。”

她说着，又露出了笑容。

但这次，却仅仅是单纯地让我感到恶心。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骗了吗？！”

而也因此，我感到有些生气，愤怒的情绪全部饱含在言语中，四散开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件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仍然笑着，让我无话可说。

“因为，这样才比较有趣不是吗？”

“你……就算雪儿和我跟你都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爱丝可是你的主人，就这样放着不管好吗？”

于是，我也只能勉强着自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阿拉，话说回来，确实呢。如果他们的计划就是所谓‘调虎离山’，那么吾主就可能有危险……不过不用谎，来。”

她打了个响指，面前便出现了不知通向哪里的黑洞。

然后，向我做出了请进的姿势。

“这个，是通向哪里的？”

指着那个黑洞，我觉得有些不安。

“不用担心，吾主之友，这自然是如您所想，通向吾主的宫殿的……不过，现在您还有心情担心这些吗？”

“啧。如果你骗我，我可饶不了你。”

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即便这确实不是通向爱丝的宫殿的，我也唯有相信她这一种选择。

想到这里，不顾在旁边如何笑着的莉莉丝，我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个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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