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历史性的会面！魔王的初接触

到了下午的时候，泰蕾莎在一个皮革店里卖掉了一块海狸皮，然后用换来的钱在光辉广场旁边的一个旅馆里住了下来。

连续几天在荒野上的行进，让她实在是有些疲惫。“在米登堡休息一阵子吧。”她心想。

过去那些用来缓解压力的赤焰神术，现在都已经用不了了。但那庞大的魔王力量，她又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虽然早在她6岁的时候，教宗陛下就预言她会是一个魔法、神术天赋双绝的女孩儿，但事实上她并没有学过很多魔法术式。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在米登堡这样的拥有魔法师学院的城市多待一会儿……尽管几个月前，正是她亲自下令攻打这座城市的。

……

旅馆房间里被布置得相当舒适。人一走进屋子，顶部的吊灯就会感应到旅客的存在，散发起明亮、温暖而柔和的魔法光芒。床上的被子、地面上铺着的地板也在魔法的作用下一直处于暖烘烘的状态。还有那一整面的窗子，也被施加了单向透明魔法，从外面没有办法偷窥房间里的样貌，但房间里却可以透过窗子清楚地看到光辉广场的样子。

泰蕾莎不禁感叹，北境的人们真是想得出来，把本来高高在上的魔法用在这种奇怪的地方。这些魔法术式并不高级，基本上是每一个魔法学徒都能使用的；但旅馆老板这样别出心裁的运用方式，还是让人大开眼界。

她走到阳台上，左右看了看。旁边的临时住户们在阳台上挂了许多东西，有的是用花盆吊着睡兰，有的在阳台栏杆上插着各种旗帜，还有的拉了横幅标语。泰蕾莎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标语上的字：“南方佬的收税官滚出北境！赤焰神滚出北境！”

楼下忽然传来悠扬的吉他声，似乎是几个吟游诗人在即兴弹唱。唱的是北地的民谣调式，不过歌词是用一大堆俚语写的，她不太能听懂。

泰蕾莎回到房间里，突然感觉过去的两年里自己实在是相当失败。

两年前，远征军从赤焰圣国出发，一路向北，征服了北境数十个信奉魔王的小国，踏平了他们的土地和城市。按照教宗陛下的命令，信奉了魔王的人类就不再被视为人类，而是要用“魔族”来称呼他们。

可是，土地能被征服，难道心灵也可以吗？

根据那个小报童所说的……远征军离开了这里，家家户户照样把魔王的旗帜挂了出来，肆无忌惮地满大街挂着。势单力薄的收税官只能每天坐在自己的公馆里，假装看不见市民们的这些逾越之举。

……

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她沉默地从旅馆里走出来，来到正在贩卖各种各样小商品的大街上。

米登堡的夜市是相当热闹的。各种各样的夜光饰品、魔法祝福的小物件、米登堡旅游纪念画册、从古特兰一路贩卖过来的印刷书……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条隐藏在商业区里面的小吃街。天南地北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吃，都能在这里吃到。

泰蕾莎沿着商业区的步行道慢慢地晃悠着，在充满了兰花香气的晚风中漫无目的地游览着一家又一家的店铺。没过几十分钟，她的包里就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木雕挂件、黄水晶头饰以及乱七八糟的手工连环画。

走到一个贩卖烤鱼的摊铺前面，闻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感觉整个心脏都要软化了。她赶紧排上了队，摸了摸口袋里的金币——用海狸皮换来的钱还剩下好多，应该足够在这小吃一条街上尽情消费了……二十块金币都足够买下这整一个摊铺了。

然而，排在她前面的那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儿貌似就没有这么阔绰了。

这个穿着米登堡魔法师学院院服的女孩儿，在点了一大堆东西之后，伸手摸了摸口袋，却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忘带钱了。

她相当尴尬地对那个正在收钱的小学徒说：“这里……能不能赊账？我经常来的……”

“呃……那请后面的顾客等一等，我去问一问。”学徒模样的孩子回头对着摊铺后面的仓房大喊：“妈妈！”

他这么一喊，泰蕾莎才意识到这并不是雇来的学徒，而是摊主夫妇的儿子。看他收钱和烤鱼的手法都已经相当熟练了，大概是以后要继承这家摊铺吧。

仓房里并没有人回应。收钱的男孩儿自言自语地说：“上哪儿去了呢……这可怎么办呢……要不我去里面看看……”

“我替她先把钱付了吧。”排在后面的泰蕾莎忽然插了这么一句，把人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身上。

其实并不是这位曾经的圣女、如今的魔王大人真的大发善心，而是因为她之前在夜市里逛了很久，腿脚有点累了，想赶紧排完队、点好单，坐下来美滋滋地休息一会儿，吃上两条刚刚烤好的北地三文鱼。要是让这男孩儿到里屋去一趟，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耽误多久呢。

“谢……谢谢……实在是……太感谢您了……”这个穿着魔法师学院院服的女孩儿感动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是……我是米登堡魔法师学院……魔疗学分院的学生……我叫海伦娜……海伦娜·李卜克内西。”

“不用谢不用谢。钱不用还了。”泰蕾莎就像一只猫一样，全部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在烤鱼上面了，对海伦娜的感谢实在是有些应付。她指挥着那个正在给烤鱼翻面撒酱的男孩儿：“多加点那个千岛酱，对对……然后还有胡伊胡伊粉，也多加点……”

但海伦娜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她旁边了；她找了一个两人的位置坐下，海伦娜就坐在了她的对面，一直试图询问她的名字和住址。

“我一定……如果您觉得晚上会打扰您的睡眠的话，我明天就把钱拿来……我会送到您的府上……”

这个女孩儿不知道为什么对还钱这么执着……泰蕾莎心想。她难道不知道一块海狸皮足够请她吃几千顿这种夜宵吗？

突然之间，泰蕾莎灵光一现。她对这个上街吃烧烤不带钱的健忘女孩儿说：“要不这样吧。我是一个外乡人，今天刚刚来到米登堡，对这里还不太熟。只要明天上午你带我在米登堡游玩一会儿，给我当个导游，你今天的饭钱就不用还了，我还额外请你一顿午餐，怎么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个看上去有些羞涩的魔法师学徒。

没想到海伦娜相当迅速地就答应了。

“真是……太感谢您了。我一定会带您去看米登堡最好看最好玩的地方……我明天什么时候来接您？”

这回轮到泰蕾莎有点诧异了。“你们魔法师学院……不上课吗？现在已经开春了啊。”

“其它分院已经开课了。我们……我们分院已经停课半年多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敬爱的老师们几乎全都在米登堡保卫战里战死了。还有很多学长，去当战地医生，也都死了。校长正在整个北境范围内到处寻找愿意来教课的老师……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我们就只能每天无所事事。”

听了她这一番话，泰蕾莎握着叉子的手差点抖了一抖。幸好她的容貌已经和原来大不相同，而且用了一整套伪装的身份……

不过海伦娜还在侃侃而谈，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位前圣女的窘迫。等到泰蕾莎都快把烤鱼吃完了，海伦娜忽然再一次问道：“您住在哪个旅店？我明天早上来接您吧……还有，我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光辉广场旁边的老哈尔西旅者小屋，你认识的吧？”

海伦娜点点头。

“明天早上……八点半吧。我是泰蕾莎·卢森堡，这是我的名片。平时叫我泰蕾莎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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