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子，你见过太阳吗？

“我……泰蕾莎·卢森堡。魔法师学院魔疗分院，二年级生。”

泰蕾莎说完，台下如同炸锅了一般。

要是一位强大的战士，说不定能以一敌二……但那也是得强到一定程度才行。但一位魔疗师能干什么？给敌人治疗一下伤口吗？

不过在泰蕾莎看来，就算要自称魔疗师的话，也并不算很离谱——魔疗师，不就是使用魔法和药物来救死扶伤的一群魔法师吗？以前泰蕾莎还是圣女的时候，也经常用神术给士兵们进行治疗。从功能上来看，似乎没有什么大区别。

只是，在这台上，到底应该用什么来击败对手呢？

神术是肯定不行的。自从获得了魔王的力量之后，她就再也无法使用神术了。

魔法……也许可以。但她以前并没有学过很多魔法。现在能够回忆起来的少数几个魔法，也大多是破坏力相当强的术式，不适合在这里使用。

她看着那个波利斯克家的剑士，突然心中有了一个念头。

“我，就用剑术来击败你吧。”她在台上如此说道。

……

卡尔·布鲁克是和波利斯克搭档的魔法师。他死死地盯着这个自称魔疗分院学生的家伙，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离得远的人也许不会有那么深刻的感悟。但他，清楚地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可能有多强……仅仅五米的距离，对方还在使用魔力幻化出一把光剑，可是他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的魔力波动。眼前的世界在魔力视野中如同一潭死水……倒不如说，如果仅仅依赖于魔力波动来感知人的存在的话，台下倒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在魔力视野中呈现着非常微弱的光点，就像夜空中极其遥远的地方还在拼命闪耀的星星一样；但台上的这位，在魔力视野中根本就不存在……她就像根本没有魔力的人一样，可她手里的那把光剑却是真真实实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在他旁边的那个疯剑士，伊曼努尔·波利斯克，还一点都没感觉到这种无法捉摸的恐怖，像个傻子一样上蹿下跳……魔法师卡尔真想把他的肥脑袋摁在马桶里涮一涮，好让他清楚地知道目前的态势。可是一想到凯伦堡的人要团结，他就只能弱弱地说了几句：“伊曼努尔，我感觉到对方很强。远在我之上。要小心。”

主持人没有听到魔法师的“悄悄话”，他还在不断地试图劝说泰蕾莎不要以卵击石。

“你真的确定要一个人挑战吗？还用的是剑？”

“这位先生，我确定。请不要再重复地询问了，我还是略懂一些用剑之道的。”泰蕾莎说，“我曾经和一位……我心目中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剑士……共同游历过。虽然我并不懂什么技术上的章法，但我曾经亲眼见过那种强大的剑意与气势……我会尽力模拟那种感觉。我相信波利斯克先生在比赛之后会赞同我的提议。”

她的目光看向裁判，手中光剑的纯白光辉如同跳跃的火焰一般熊熊燃烧。“休息时间已经过了，请宣布开始比赛吧。”

裁判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吹响了骨哨。

……

泰蕾莎至今仍然记得“火焰剑士”在那片雪原上最后的表演。

那时候，死灵法术的期限已经快要到了，可是魔王还没有找到。亚瑟·波利斯克，这位如同火焰一般的剑士，对同行的圣女和大法师说：“哎呀，到最后还是没找到。不过啊，这一招，‘剑意洪流’，我真的很想让你们看看。以前我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展示过……哈哈，当然，这也是我两个月前才创造出来的最强招法，本来想给魔王尝尝厉害的。可我现在要死了，你们愿意当我的观众吗？”

当时泰蕾莎含着泪跪在雪地上，在呼啸的北风中对着他喊：“你用吧，你用吧，我们看着呢。”

于是剑士便将剑指向了一片空无一人的雪地。在他的眼神中，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位魔王。

然后，他动了。

在泰蕾莎的眼里，他的这生命中的最后一击只是毫无章法的一刺。比起他之前的那些华丽、绚烂并且规整有序的招式来说，这一刺甚至有点像刚入门的学徒刺出来的。

可是，当那如同燃烧着火焰的怪剑继续向前递出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这世界上最美丽、最纯净的光明。

那不是一把剑，那是千万把剑……或者说，只有一把剑，却如同打桩的农夫一般以潮水拍岸之势疯狂地向前突刺，半秒之内如同刺出了成千上万的剑击。但她知道，这只是心灵受到极大震撼之后的幻觉罢了……

“这……就是剑意洪流？”泰蕾莎看着雪地苔原上那道宽广的地裂痕迹，几乎找不到形容词来描绘这一剑。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火焰剑士”的灵魂已经飘远了。

……

如今，她拿起光剑，摆出了同样的幼稚姿势，就像刚刚学会拿剑的小孩子一样。

她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火焰剑士”最后的惊天一击……作为一个大限将至的死灵生物，却刺出了那样充满着人世间最动人的纯白光辉的一剑。

哨声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天空中传来。强大的魔力从她的指尖流入光剑，没有泄露出去一丝一毫。

她动了，向前踏步，一剑刺出，与波利斯克家的剑士错身而过。

这一秒钟里，全场一片死寂。

阳光依然明媚，春风依然吹在广场上空。已经在擂台另一头的泰蕾莎直起了身子，手中的光剑也逐渐化为点点光芒，随风而逝。

从观众们的视角来看，这一剑没有刺中任何东西——泰蕾莎从对方两个人的空隙中穿了过去，划出一道雪白的光芒，如同北地的飞鸟一般飘跃过整个擂台。甚至没有人感知到泰蕾莎使用了魔法光剑……她的魔力并没有在魔力视野中出现。

然而从魔法师卡尔·布鲁克的视野中，却看见了完全不同的景象。那几乎足以压垮整个世界的力量喷薄而出，以一往无前之势轰击而来。两人都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如同洪水拍击着的河岸边的两颗弱小无力的石头……仅仅是被这洪水刮到了一角，就几乎要被整个卷跑。所有一切人类能够表达的词汇，都在这种感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更可怕的是，她的魔力终于在卡尔的魔力视野中显现了出来。

原先，魔法师们看到的魔力视野就像一片漆黑的夜空；如果有魔力波动，那么就会在对应的方位显示出如同闪烁的星星一般的光点。魔法师正在使用魔法的时候，星星的亮度就会变大。越是强大的魔法师，在魔力视野中呈现的光点就越亮。

强大的魔法师，比如凯伦堡魔法师学院的那位院长，会在释放魔法的时候显示出如同最闪耀的北极星一般的光芒。

泰蕾莎在之前一直都没有在这片“魔力的星空”中显示出自己的存在；但在她那满含着魔力的剑气擦过两个人的身体的时候，魔法师卡尔·布鲁克终于捕捉到了她的魔力……在一片闪烁着微弱星光的魔力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一轮恐怖的红色太阳，瞬间在这片魔力的天空中占据了三分之一。其它所有的光点都几乎完全被这鲜艳的红芒所淹没，魔力的夜空成了魔力的白昼……不，是红昼。

剑意的洪流刮过，他的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擂台上。

这时候他瞟见了自己的那位同伴，伊曼努尔·波利斯克。这个疯剑士扔掉了手中的剑，双眼无神地坠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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