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观从夜的深处敲出一阵禅意的钟声，如一句挂在天空的警言，仿佛温暖着隐藏在暗处的古都。朦胧的月色，边上的树影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回首天边，几颗苍星零散，像是天上望穿尘世的眼睛。

一阵夜风吹过，到处就布下了寒霜，涂满了天空，刺骨的寒打湿心扉，萧瑟的叶子颤抖着，月云紧了紧身上的道袍，摊开了双手张开嘴重重的哈了口气，些许温暖从手心冒出，顿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欣喜像是溢出一般眯了起来。

“这位香客，我要关门了。”

月云走向道观门旁盘坐着的顾墨，对于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月云很是疑惑，对方从中午进来之后便一直盘坐在这，一直到如今关门时段，不跟任何一人讲话，腰间带着一把剑，淡淡凛冽的气息让其他人都不去靠近。

很少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月云深深的吸了口气，开口向顾墨说道。

顾墨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小脸有些红扑扑俏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看起来跟自己搭话用了不少勇气，毕竟一双小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道袍衣角。

恍惚一瞬间，顾墨像是看到了顾月的小时候模样，右手不由得摸了摸小道姑月云的头。

“公...公子，你.....我要关门了。”被顾墨的右手摸了下头，月云的脸上一刹那浮现了些许惊慌，而后便是红晕浮出，直接低头看地，嘴巴磕磕绊绊道。

“你能带我去见下观长么。”顾墨轻柔的开口，视线却越过月云的背后，望向里面那深邃的黑暗。

“哈？你要见师父？”月云听后抬起头，一下子就和顾墨的双眼对住了，好像想到刚刚对方的举动，月云又赶紧脸红的低下头，然后轻声道了句“好，跟我走。”便直接转身朝内走去。

虽然月云不知道眼前年轻的公子找师父是何事，但想必这个时间段师父也不会介意，毕竟以前有不少附近的农户大晚上找师傅给自家孩儿看病，师父都乐呵乐呵的点头答应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走了一小会，便来到了道观的深处，顾墨抬头便看到最里面只有一个屋子，而身前的月云则是低声的讲了句“我跟师父讲一声，你在这等我下。”

顾墨便看着月云轻跑的到了门前，然后伸出手指敲了敲门。

“师父。”

“月儿，有何事？”里面的声音虽然苍老但顾墨依旧能从里面听出一股怜爱慈祥之意。

“师父，有个香客想见师傅。”月云话说到这，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顾墨而后视线又回到了门前。

里面的人像是思考着什么，而后顾墨便听见起身之声，而后木门便打开了。

身着白色道袍的老者从里面走出，伸出手摸了摸月云的头，慈爱之意溢于言表。月云则是笑眯眯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对了师父，他就是要见你的人。”月云像是想起了什么，小手轻轻的拽了拽师父的衣角而后指了指远处的顾墨。

木阳子顺着月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远处的顾墨，神色不露痕迹的在其腰间的青锋停留了几下便回过头轻声说道“月儿，神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师父谈完事便去关门。”

月云听后打了哈欠，一双俏美的大眼睛内浮出些许水雾，便点了点头，走之前又看了一眼顾墨便朝着自己的屋门走去。

看到月云离开，木阳子右手伸出做了个请的动作，顾墨看着那双岁月沟壑纵横的右手，一时间有些失了神，但很快回过神点了点头，走进木阳子的屋内。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木阳子看着正对坐着的顾墨开口道，眼眸有着老人般的浑浊，但深处一丝精芒悄然划过。

“顾墨。”

木阳子点了点头，不甚在意般的开了口“那阁下在剑庐是何辈分。”

惊雷炸起，之前向晚的钟声，仿佛此刻沿着一条曲折的小径隐隐传来，宁静的夜晚被长长的木锥敲落。

一些若有若无的声音漂浮在听觉之外，激情燃烧的枯草在野火中焚身，暮色的掩护下揭幕出一道冷意的尖锐。

刹那间回过神的顾墨用手握住了剑柄，眼神微眯“道门静禅功夫名不虚传。”开口的瞬间能让顾墨离神，高手对决这已是极大的破绽，静禅之功点化万物，练到深处，开口便是念如经，封仙之意，乃道门绝学。

“今天，顾某有事想向道长求教。”

木阳子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顾墨挑了挑眉“只怕还要老道的人头吧”

顾墨听后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有人请我出手要你的人头。”

“手下见真章吧，你有能力拿下老夫的话，我再回答你所问的也不迟。”

木阳子话音刚落，顾墨右手拔剑，凌厉的剑气铺面而来，木阳子左手一拍木桌，土色的元气从地上冒出瞬间木桌变成木屑在空中飘舞，而顾墨的剑气被这空中悬停的木屑堪堪止住，而后二者消散于无形。

“好一手剑庐拔剑式。”木阳子拍手称赞道，丝毫没有慌乱之意，反而还带着欣赏之情。

“剑一，剑走惊龙。”青色的锐意的剑气缠绕在顾墨的剑上，就这样笔直的朝木阳子刺去，后者苍白的发丝随着剑气飞舞，这一剑简单至极，但却避无可避，四周的空气仿佛被剑意压缩，一股生涩挤压之感，让木阳子迎头面向那青色锐意。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道。”木阳子迎面就是一掌，惊龙怒吼着像是要挣脱那掌中的束缚一般，冲向木阳子的躯体。

“哼。”木阳子冷哼一声，脚下一用力，那掌心天下生生抓爆了惊走游龙。

“剑三，时鸣春涧。”顾墨在剑一崩溃的瞬间立刻剑走下势，从木阳子的左腿划过，虽然没造成伤势，但余下的那丝剑气终是越过木阳子的护体元气，把道袍左下角的那衣带给刺穿了。

“观你命格，不过二十出头，有此修为，不得不说是个人物，但出自剑庐实属可惜。”木阳子低头看到被刺穿的衣带，摇了摇头有些惋惜的叹道。

“我木阳子不才，道门天道只修能修到夏长。”

屋外的月亮像是个调皮的孩子，躲进云层躺了一会，又迅速钻出了圆圆的头。盈盈月光涌进屋内，顾墨的神情格外的郑重，握住剑柄的手不禁又用力了几分。

“春生。”

话音刚落，还不等顾墨反应过来，脚下的地板瞬间涌出土色元气，锋利刀割般向顾墨涌去。

“剑四，舟自横。”情急之下，顾墨手中的剑向上一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横在身前，淡青色的剑气顺势一挡，顾墨便借力弹出屋内，落在了庭院中，但还不等顾墨喘口气，脚下的砖片立刻弹飞，屋内的土色元气又从脚底渗出！

“剑一！”

顾墨冷冽直接顺势一转，青锋转守为攻，直接朝地底插去，生生的把脚底大量涌出的元气击散。

“现在才刚刚开始。”

剑气纵横。

“你确定么？”木阳子缓缓从屋内走出，右袖一挥，一道气朝着月云的房间打去，封闭了其四周，想必此刻的情形不想被自己的徒弟知晓。

“道门阳字辈，算起来还是我的前辈。”顾墨抬起剑，另一手轻轻的弹了下剑身，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庭院内“但如果就这样的话，前辈的头颅怕是不保了。”

“春落。”

木阳子微微一笑并没有回应顾墨的话，右手向下一抓，此刻被打散的层层木气在顾墨的头顶形成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的朝下拍去！

手肘一翻，双手持剑直接向上挑去，肆意的剑气抵住朝下的木色手掌，两者触碰的瞬间，气浪翻涌，顾墨脚下的青砖下沉的几分。

“重。”此刻顾墨明显感觉到上方那巨大的压力。

“剑庐重杀伐，每一剑极重实感，道门则不然，天下自然，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木阳子又向前走了几步。

“若你只有这个程度，不要说老道我的人头了，你自己的怕是不保。”

仿佛印证着木阳子的话，那上方的巨大手掌再次往下压了几分，流畅围绕剑身的青色剑气也晦涩了不少。

“大道无形，天克杀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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