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 chapter I

▲2203，7月下旬，地中海某处。

这里是位于地中海湛蓝的海面以下很深的地方，深到一片漆黑，甚至比黑暗更黑。

漆黑色的庞然巨物游弋于此。尽管是很深的海底，但是利用尘晶波动干涉技术仍然是可以与海面以上的广大世界进行联系。而这游弋于海洋深处的机械巨兽，正是为了进行对世界各地的从属者进行统率而存在的。

教会的深水母舰，“利维坦III”。正在按照某个人的指令运行着，同时借用利维坦母舰来作为中继站将“他”的意志与谋略从欧洲传给世界各地的爪牙。对于教会的人来说，“他”的意志至高无上。在占据了欧盟的网络之前，他就已经是教会的实际核心了——尽管实际的时间要追溯到更早，甚至是“他”还是他的时候。

更不要说，这深海巨兽——利维坦母舰，原本就是他在更早的时候进行操纵和交涉所得到的“合理的财产”。

艾伦和夏洛特前往了北方。这是他之前所没料到的，不过，只要及时做出调整就好了。

是的，一切的谋略都不过是模型而已，这世界本身也不过是模型。也正因此，只要情报量足够多，就可以在无数个结果不定的过程进行的同时做出调整，并且达到对于结果的合理演绎。

从战略再到人心，不过是按着已有的模式和逻辑不断运动变化的，只要得知基本的逻辑模式，再有足够精确和大量的外部情报，就足够他来进行预判和演绎了。就算是情报之外的因素突然显现也不必害怕，只要及时修正模型就好了，结果还是一样的。

这就是他——克里斯托弗一直以来所笃信的信条，也是从一开始就指导着他的至高方法论。

位于北美的FH9961的余下三人，艾伦身上的“寄存物”以及守护天使计划的遗产。这些对于处置艾伦，夏洛特和那几个叛徒足够多了。同时也可以一举两得，把艾伦彻底无害化。只要把他身上“寄存”的那东西夺取，就完全可以放着不管了。

利用自己的资源来做出了对于艾伦和夏洛特的决策之后，他开始将注意力转向别处。

哈博，雷欧还有麦克。这三人的处置就按照原计划就足够了，应该没多少改动的空间，时间也还安排在最近就好了。远东的那个头脑简单的军火商也一并处置一下吧，他的小儿子比起他来更好控制的多。

至于最后的重头戏——这个国家，也已经有十足的回旋余地了，大规模进攻所需要的基本工作已经做好了，进攻之后的秩序重建也是一样。那么这么一看只不过是孰先孰后的区别而已，结果，是完全一样的。

这点令克里斯托弗感到愉快，尽管过程曲折了一点，但是结果还是一如既往地按照他的预计——这将原本的“曲折”和“阻挠”全部变成了趣味，一种邪恶的趣味，一种强者的趣味。

无需多言，克里斯托弗，就这么凭借着利维坦母舰的尘晶波干涉通讯系统，将自己整理过的谋略和对策发送给所需要的部下们。

▲2203/07/21晚间，北美联邦，佩罗斯特罕。

佩罗斯特罕是位于原加拿大疆域西北部的一座安静的小城。在二十三世纪的现在，像是佩罗斯特罕这样安静的城市是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在这个国家——北美联邦。

这里是城市西北角的城际轨道车站。说实话，相比于其他城市的轨道交通车站，佩罗斯特罕的这一座的规模要小得多。相应的，这座车站的使用者也并不多，和像是卡尼科兹或是圣安娜维尔这样的比较大的城市比起来简直少的可怜。不过，这也正是这座小城之所以打动人的原因。

艾伦和夏洛特，两人一起走出了车站的矮楼。艾伦手里提着箱子，身穿他惯用的那身黑色的套装。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打底衫——实际就是他从圣堂的基地逃出时身上穿的那身病号服一样的上衣。不过，因外套敞怀露在外面的那一部分看起来似乎没有多奇怪，给人的第一感觉只是很普通的白色打底衫。

跟在他旁边，目光有些犹疑的，是夏洛特。她穿着从海莉那儿拿到的米白色运动装和浅蓝色裙子，有些轻飘飘的跟在艾伦旁边。整体给人一种“纯净”的感觉，她的头发也只是梳成了单马尾，整个头发基本看不见任何装饰品。但就是这种不多雕琢的感觉使夏洛特带上了一种宁静自然的气质，就像这座小城一样。

不过，很显然，两人不是来散步的。他们是来寻找“盟友”的。

事情还要追溯到昨夜，艾伦从海莉手里接过那通电话开始说起。

那通电话来自一个自称为凯文·维尔利的男人。这个人艾伦并不陌生，凯文·维尔利是一个相当活跃的情报贩子，技术很高超，以至于相当多的犯罪组织都想把他收入麾下。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真正能找到凯文的所在的人，至少目前为止艾伦还不知道。

凯文拥有几乎算得上可怕的信息技术。说的难听一点，可以算是“非人类”了。他不只能够避开几乎所有的反探查，还能真正的把对方的所有情报收入囊中。在影子中流传着一个传闻——凯文·维尔利拥有操纵网络的异能。甚至更极端一点，有的说法认为，凯文拥有——或者攻占了北美联邦的信息搜集系统——“墨丘利系统”。总之各种传闻层出不穷。

凯文自称尖兵的一员，用自己的手段找到了艾伦和夏洛特。同时，按他的话来说，尖兵的首领对两人都“很感兴趣”。这突如其来的橄榄枝不论如何都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对于教会的叛教者来说，尖兵和尖兵的下属组织无疑是最好的去处，相比于两人亡命在外，独力对抗教会，显然加入利害关系一致的组织要好的多。

不论怎么看，可能的利益都是足够支付风险的。

也正因此，艾伦决定去搏一搏。他们约好了，在佩罗斯特罕的中心广场见面，而现在也离约定的时间很近了。艾伦没有一丝犹豫的大踏步前往广场，夏洛特没有做出多余反应的时间，寸步不离的跟着艾伦。

佩罗斯特罕的道路并没有多么拥堵，不论是地面还是空中，载具的数目都很少，甚至不到圣安娜维尔的三分之一。相比之下，街上更多的是闲适的逛着街的行人们。相比于大城市，这里的行人并没有那么着急，步行与其说是在赶路，倒不如说是一种独特的休闲和享受。

“艾伦，我还是有点担心。”夏洛特小声的说道，“要不要先做好战斗准备？”

“武器已经拿好了吗？”艾伦回过头来，但是脚步一点也没有放慢，“虽然要准备好，但是别放在外面。”

艾伦的脉冲剑挂在腰带侧面，夏洛特的手枪藏在背后，被运动服所遮盖住。两人的神经都相当紧绷，时刻都准备着应对敌袭。尽管如果是敌人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下手，但仍然不排除有设陷阱的可能，时刻保持警惕总是有必要的。

已经可以看到佩罗斯特罕的中心广场了。

广场的面积并不算大，一个比较宽阔的圆形场地，正中央是一座圆形的纪念柱。柱子的基座是玄武岩制成的的正六棱柱，上面有几个并不算大的金属铭牌。大理石的纪念柱顶端是一个小女孩的铜像，虽然看的不是特别清晰，但是艾伦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和平纪念碑，三次世界大战的和平纪念碑。这样的建筑并不少见，在战争刚刚结束的那段日子里，由一个叫周贺诗的中国设计师所设计的和平纪念碑被各国纷纷采用。这纪念碑也就成了三次战争末期开始的全球合作风潮的象征，也被当时的世代称为“人类最后的警钟”。

三次大战以及大瘟疫完全的改变了人类社会。这一点是任何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都没法否认的事情。

来不及多回忆历史知识了，艾伦和夏洛特两人就这么踏上了广场的硬化地面。此时的广场基本没有什么人，放眼望去只有几个老年人在散步或是坐在远处的长椅上晒日光浴。

“好久不见，艾伦。”

这样的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艾伦的身后，循声望去，迎面走来的那个人足以让艾伦倒吸一口凉气。

怀特·康纳，身穿一件深色的夹克，一步一步的靠近艾伦。他的双眼并没有散发光芒——现在他并没有发动异能。相应的，艾伦伸手制止了准备掏枪的夏洛特。两人就这么目光冰冷的看向怀特，而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一点，脸上晕开了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

“你为什么会……”艾伦试图提问，但是怀特并没有让他说完。

“欢迎来到佩罗斯特罕，艾伦。欢迎加入我们，欢迎加入‘尖兵‘。”怀特如是说，有几分欣赏意味的看着艾伦脸上那副大吃一惊的表情。

在艾伦和夏洛特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而伫立在原地的同时，怀特已经大踏步迈向某个方向。“喂！傻站着干嘛？其余的几位都已经等你们好久了。剩下的事情到地方在和你们解释。”

像是接受了邀请一般，艾伦和夏洛特跟着怀特消失在了佩罗斯特罕的街道。

▲2203/07/21夜间。麦克兰。

一架小型悬浮飞行器即将停泊在此——位于麦克兰市东南部的一座带有停机坪的高楼。在天台上，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候了。

飞行器停在了停机坪，斥力引擎的光芒也慢慢暗淡下来。电磁滑动门安静的打开，两人就这么从那里走出来。那是一男一女，其中的男性身穿深棕色的皮夹克，头发和眼睛是更深的黑色，脸上挂着一副难以捉摸的笑容。旁边的女性身穿有些轻飘飘的连衣裙，披散开的头发是像雪一样的白色，金色的双眼闪烁着灵气。

“恭候多时了。”在天台一直等候的几人中站在最前方的那位身穿黑西装的瘦削金发男子向下来的两人行了一礼，“我是弗朗西斯·马洛，史密斯实验室第三区的主管。”

从飞行器上下来的男人收敛了笑容，回了弗朗西斯一个同样的军礼，“我是圣堂第三科学部的霍华德·道尔顿，这位是我的助手白羽幸。接下来的行动还请多多关照了。”

这几人在进行过如上所述的简短自我介绍之后，就一同走进了天台角落的升降梯入口，乘升降梯离开了天台。但是，真正的交流，正是在升降梯运行的时候开始的。

“道尔顿先生，有关于这次的数据交接，有个事情需要跟您说一下。”弗朗西斯的表情有些踌躇，“根据我们的内线情报，似乎有几方势力都在觊觎着我们的研究成果。”

“这倒也是正常的。”道尔顿丝毫没有惊讶，“尽管还没有达到85％的极限值，但现在还是足够进行71.3％的异能编码。对于任何一方，这都是一块肥肉呢。”

“是啊。”白羽接过了话茬，“包括贵军内部都有很多想借此来捞一笔的人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毕竟是异能编码化的实际可操作硬件。”

不论是道尔顿还是弗朗西斯都没有否认白羽的话。因为这是事实——在这里，具体位置不对外公开的史密斯实验室第三区，所进行的研究正如白羽所言，是异能编码化的硬件操作。

史密斯实验室一共除去位于内华达的总站外有十个分区，但是它们中的大多数是不为人所知的，位置也是绝对的机密。在北美联邦也只有为数不多的高层知道它们的确切情报。

而这里——第三区，是致力于理论的物化的其中一个分区。第三区主要负责一些前沿的、新兴的理论的硬件化，例如2202年欧盟学者詹姆斯·金斯利的新型编码方式。根据理论研究所能得到的编码最大容量是88.3％，同时，按照目前的实际干涉技术还有实用需求，最终所得的最大实际编码容量为85.1％。

这意味着什么？很简单。搭载了第三区制造的编码芯片和操作平台的泛用型增幅器，将允许一个非异能者用单纯的手动操作来使用异能——而且不是旧版投影设备的单独一种，是所有被成功编码化的异能。只需要进行硬件的指令输入，就可以达成连异能者也做不到的效果——这就是异能编码化的根本目标。

但是单纯只有这些是不够的。还需要有“控制的跨越”——这也是道尔顿和白羽来这里的原因。

异能编码化和基础硬件设备只能保证异能的发动，但是，如果想要做到精确的控制，单纯依靠硬件所需要的操作精度和操作体量是很大的，也正因此，它成了异能编码化应用于实际的最大阻碍。

理想的控制当然是精神波。但是用精神波的特定波段来控制各种各样异能力的发动，就算是异能者也很难做到。因为几乎所有异能者所能完美的控制的只有自己持有的异能。更不要说缺乏异能者的“普遍波段”的普通人了。

霍华德·道尔顿是一名精通现代控制论的学者，而他的助手白羽幸则是毕业于西太平洋联合大学的精神波性质和转译专家。这两人作为外部协助者，就是来提供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的。同时也代表圣堂来与北美联邦的各位研究者进行相关的数据交接。

升降梯到达了目的地，停下了。几人默默地离开了升降梯。

这里是那栋注册名为“诺伟克控股”的大楼内部——史密斯实验室机密第三区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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