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迟来的电话

六点半了。

在和白娅一起吃过晚饭以后，叶歌才忽然留意到这点。

要说白娅也不是一整天都在工作的，除了睡觉的时间以外，饭前饭后的这一小段时间便是她的休息时间。此刻她就没有拿着平板，反而是把小灰放在桌上，小声地在和小灰说着什么。不过看小灰那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

叶歌是倾向于听懂了的。小灰搞不好比一些小孩子都要聪明些，除了不会说话以外，叶歌就没见过小灰有犯蠢的时候。而且他一直很怀疑小灰是识字的，只不过没有证据而已。

根据某次闲聊中，叶歌从苏楠那边听到的，小灰也是白娅某次出门的时候从外面捡回来的——说到“也”字的时候苏楠还特意停下来看了叶歌一眼——甚至也没费什么劲，拿了几块生肉去喂，喂了两回就把小灰给收养回来了。

这么一看，他的地位似乎比小灰高多了。起码他也值一瓶神属因子来着。

“我出去一下。”叶歌把手机收起来，说道。

“嗯。”白娅看了叶歌一眼，没有多问。

他是去打电话的。思索一番以后，叶歌也自觉没什么好烦恼的，对方到底要说什么打过去听一遍就知道了。但稍稍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明明是在伶说好的时间打过去，对面却让他稍稍等一会儿，说是宰相大人马上就回来。

很明显，接电话的人并非是所谓的“宰相大人”，只不过是如夜莺那般的接线员而已。

叶歌也不着急，默默靠在车窗旁，看着另一侧的风景，等待那边回话。他一向不缺乏耐心，若是要等很久，那边应该也不会说“稍等一会儿”了，而是让他晚些再打过来。约莫过了四五分钟的样子，电话的另一头才重新响起谁的声音，显得苍老而严肃。

“抱歉，让你久等了。稍稍有些事，回来晚了。”王朗顿了顿，才继续道：“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谈话吧。小友应该不介意我直接称呼你作叶歌吧？”

“不介意。宰相大人……对吧？”叶歌问道。他对称呼这些不算熟悉，一般都是别人喊什么，他就跟着喊了。他记得伶这样称呼对方的。

“我姓王，名朗，为这个帝国的宰相，别人习惯称呼我作王相。这个电话应该是由伶交给你的吧。”王朗缓声道。

“是她给我的。不知王相找我有什么事？”叶歌的语气显得相当客气。他一直都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不论是出于对于老人的，还是出于对方身份的，他都应该予以王朗足够的尊重。更何况，在知道要和自己聊一聊的人是谁以后，叶歌也是特意去查过资料的。

不论是明面上的，还是组织给出来的，都几乎找不到任何有关于这位的污点。他是正直且刚正不阿的人。但反过来说，这也算是某种缺点了吧。王朗恪守着规则，不仅仅是自己，对他人也同样如此。说不好听点，就叫做死板。

但这并非说明，对方完完全全是个不知变通的人。正相反，根据叶歌所知，王朗在位的时候推行了许多新法新政，也曾试着去推动帝国宪法的改革，但最后似乎是失败了。

“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而已。”王朗稍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据闻，两个月前，埋藏在组织的之下的神明忽然苏醒过来。正当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时，一道黑影及时救下了白娅并亲手审判了那极恶的神明。”

叶歌微微沉默，随后答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这种事情，看录像应该就知道了吧，又何必特意问我？”

他知道的，凌空第一时间就已经把所有和他有关的录像全部删除掉了，连底都没有留下。除了那极少数的知情者以外，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王朗敢这么说，必然不是试探两句这么简单。他应该是有某种证据了，才会这么说的。

“我并非在试探你，只不过在确认而已。”果不其然，王朗沉声道：“你的因子是个秘密，但并非所有见识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叶歌微微沉默，仔细思索着这番话的意义。好久，他才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道：“是白夜么？”

“是，你的因子制作有一半是由白夜博士完成的。白娅只不过是主导，或者说是，接手了白夜所无法完成的工作。”王朗淡然道。

然而叶歌最关心的事情并非这个。事实上，在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情已经很难像刚才那般平稳了。这件事情并非是和他毫无关系的。白娅所一直固执地寻找着的线索，现在就摆在他面前。至少他现在知道了，白夜是绝对在部队里。就算不在帝都那边，也绝对是在部队的势力范围里。难怪白娅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找不到对方。

他强忍住心中继续询问的冲动，继续道：“就算这样，那个黑影也未必是我。”

“不，只有可能是你了。白娅博士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正常人可没有这种待遇。”王朗道，“而且，事后她和你就没有再出现过了。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了。”

“这也只是猜测吧？”叶歌道。

“你非要证据的话，也是有的。”王朗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萨麦尔和你交过手。他是最能分得清力量的本质的，我只要找他确认一遍就清楚了。还要继续否认下去吗？”

“不用了。”叶歌回头看了一眼，车厢的门还好好地关着。外面的声音是传不进去的，而且白娅也不是那种会隔着墙去偷听的人。他现在在犹豫，这种事情是否要告诉白娅。之前以为只是一件小事，说不说都一样，但现在事情的性质已经变了。

说实话，他并不在乎王朗到底想说什么，但有一件事情，是他必须要去确认的。

“关于白夜博士的事情，他已经提前和我说过了。他不会见你们的。”王朗却仿佛知道叶歌想问什么似的，提前说道。

“那我们应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叶歌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电话。但至少，他知道了一个消息——白夜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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