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理所当然之事

所幸，她也不是要一个人干完所有的活。更多时候，她都是看一个最终结果，其他的有的是人来替她完成。这也是为什么，叶歌一天到晚都看到白娅抱着平板在工作。因为很多事情都是绕不开她的，就算只是点一个“通过”，都需要她来做。

她所拥有的知识，以及近乎恐怖的经验储备，其实也多半是经由这些工作练出来的。再天才也好，没有经手过足够多的工作，也不可能成长到她这种地步。

把整个计划大概看了一遍，在心里留下一个印象，叶歌才把平板还给白娅。白娅也没打扰他，反而是去把车厢里的灯打开，然后默默等待叶歌把计划看完。他已经有资格……而且也必须去看这些东西了，这并非是和他完全无关的事情。

说句实话，像她和他这样的人其实是不应该被感情这些小事困扰着的。因为真的有太多的人不希望看到……她和叶歌闹翻。这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哪怕是出于这样的理由，白娅也会让叶歌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这就是最终的计划了吗？”叶歌问了一句。他看到，其实这份计划上面，领导双方适格者的人选推荐的是“阿修罗”，也就是部队的队长。

“已经修修补补了很多年了，现在的话，差不多有一定可行性了吧。不过估计他们还是会继续等下去，如果没什么变故的话，这个推荐的人选会换成你。”白娅看了叶歌一眼，微微抿嘴，继续道：“你也确实比那个人要更适合一些。光是不死性，就足够成为这个理由了。”

占领区域可不只是要杀一两只怪物那么简单的事情，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抛开私心不谈，白娅也会推荐叶歌。因为是个人就会感到疲倦，甚至一不小心死在那无休止境的战斗之中。

但如果换作是叶歌的话就不必担心这种问题了，她是详细确认过，而且也和叶歌一同试验过的，叶歌的不死性的上限比她以前猜测的还要高。而一般怪物是没有破除不死性的手段的，即便这样的怪物存在，组织那边也不会让叶歌去面对。

哪怕是白娅自己，也找不到比叶歌更适合的人选了。

这个人选并不是简简单单考虑强弱而已，还有很多方面。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这上面推荐的并非萨麦尔。那个人确实比阿修罗要更强，但他并不适合去做这样的事情。一方面是性格的问题，另一方面就是，能力上的适合与否。

萨麦尔可不像叶歌这样，有着无视对象体型的能力。无论对手的体型有多么庞大，对叶歌来说其实都是挥下手的事情。他要消耗的力量其实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可平心而论，白娅很难对叶歌说出，“你应该这样做”之类的话。其他人劝他和自己去劝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白娅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点，所以她从不和叶歌提起这些事情。

毕竟，她也是有私心的啊……

“到时候白娅也会一起去吗？”叶歌倒是没想那么多，反而是问了一个他最在意的问题。

“会的。”白娅收回心思，点了点头，“先不论战力的问题，本身我也是要去那边的。包括驱逐怪物还有建城之类的问题都需要我过去那边做一些现场工作。”

“我知道了。”叶歌点了点头，稍稍犹豫之后，却还是问道：“白娅觉得，我应该接受吗？”

如果放作平时，他是不会去问这样的问题的。可当叶歌意识到一些问题以后，他便不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有些事情，还是早做准备要更好一些。他不喜欢每次都把事情搞成险象环生的模样，能靠自己解决的事情……最好还是他自己来解决吧。

他并非是要这个答案。因为答案已经确定好了。白娅是要去前线那边的，那他不可能丢下白娅一个人。无论接受不接受，叶歌都会过去，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他想要的……仅仅是一个理由而已。

一个能让他，跨越死亡，然后，变得比任何人都强大的理由。

白娅微微沉默，没有马上回答，反而是看着叶歌，低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话要说出口的时候，她突然有些害怕。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本来想说的话，最后说出口的，仅仅是一句不知道。其实她也清楚，叶歌不可能不知道答案的，但他依旧这么问了，这本身就是在问她，她希望自己怎么做。可她说不出来。

说到底，她所希望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我……已经不能理所当然地说出‘请为我而死’这样的话了。”白娅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自嘲地笑起来，那笑容和苏楠莫名的相似，“我又能怎么说呢？再厚颜无耻的人，也不可能把同样的话再说一次吧。这也算是自找苦吃了吧，明明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的。”

叶歌没有说话，仅仅是默然地听着白娅在说。他理解这个人所说的一切，也理解着她所背负的痛苦。可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开口去安慰她。他不能说，没关系的。

这样的话……她就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剩下了。

他从苏楠那里得到了理由，但这个理由不是白娅的。他现在依旧不理解，白娅所作出的选择到底代表着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叶歌从未觉得，自己到底有多么了解眼前的这个人。

明明……自己就是对她一无所知，却连提起勇气去问都不敢，只能等她来告诉自己。

说到底，大家还是半斤八两吧。也正因为他们是如此相似，才能坐在同一个地方，聊着同样无趣的话题。无趣的不是话题本身，而是聊着话题的人。

“我啊……”好久，叶歌才开口道：“从来不是个多么优秀的人。如果，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就会一直停在原地。所以，请告诉我吧，我该怎么做才好？你说过吧，希望我可以好好看着你，能够发自内心地喜欢你。现在的话……我应该可以做到了。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会留在你身边的。”

白娅并非多么完美的人。可连叶歌自己也从未认为过，他自己就好得到哪里去了。说到底，没有谁是完美的，大家都会犯同样的错误，做同样的错事。他不懂太多的道理，也很难把事情想得多么深刻。这就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

哪怕她此刻让自己再去死一次，叶歌依旧会露出笑容，然后点头应下来。

白娅默默地看着叶歌，好久，她才轻轻朝叶歌招了招手，示意叶歌坐过去她身旁。叶歌坐过去以后，她才微微靠在叶歌身上。如果不这样，她不确定自己看着叶歌的脸，是否还能好好地说出这些话来。她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心跳不断加速着，不咬着牙的话，像是有什么要跳出来。

“我记得你说过……就算，什么都做不到，也能继续陪在我身边，直到我不再需要你，也不再看着你为止。”白娅便轻声道。

“嗯……我说过。”叶歌并不诧异于，白娅记得如此清楚。记不得才是怪事。

“那现在……我告诉你答案吧。”白娅抬起头，看着叶歌。恰好叶歌也看过来，两人对上视线。

他看不到白娅眼里有多么的决绝，也并非是伤感，只不过是，某种理所当然的情感。白娅微微站起身，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后一点点靠近。

一吻。

“我说过了吧……你是我的东西。”白娅轻声道，“过去也好……现在也好，未来也好，都不会变的。”

叶歌本来以为，自己能说出什么样的话来的，哪怕是点头应下，都理所当然。但他想起来的，却是其他事情。他问：“应该不是初吻了吧？我们的。”

“……当然的吧？我怎么可能会把这个先让给楠楠。”白娅笑起来，笑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看。

一如，初见时那般，一见而倾心。他所埋在最心底的，最不能说出口的感情。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吧。”叶歌握住白娅的手，轻轻抱住白娅，“我会如你所愿，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这样的话……他就能继续走下去了。

他必须背负起这个女孩的一切，并不是责任与否，而是，这本就是他所希冀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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