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女仆长

同一时间，远在尚水城的皇宫里面，帝国的公主殿下，我们的皇女姬青殿下正对自己过往的人生产生了某种无法避免自我怀疑。思考良久，她才趴在书桌上，额头抵住桌面，发出一声哀嚎：“好无聊啊……”

距离王相告诉她，自己即将要继承整个帝国已经过去三天。在这三天里，姬青经历了无数的心里变化，从惶恐到激动，到坚定，再到现在，像是一条刚晒干的咸鱼一样趴在自己的书桌上，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如不可回收废品般的气氛。

“殿下，您这样被王相看到的话……”姬月抱着一个托盘，小声提醒道。姬青不知道，但作为姬青的贴身女仆兼护卫的姬月还是很清楚王相的行程的。今天王相的行程只到下午两点为止，也就是说之后的时间有很大可能会过来这边。

王朗不是那种会随便说出客套话的人，如果他说会再来叨扰的话，那就一定会抽时间过来。只是现在的姬青似乎已经把这件事忘到天涯海角去了，只是像一条咸鱼一样趴在桌面上，丝毫不顾身为帝国长公主的仪态。

嗯……要是被她的礼仪老师知道了，恐怕会气的胡子都给翘起来吧。

可惜女仆长姬月是不会背叛公主殿下的，要不是有女仆长的存在，姬青的生活可没过得现在这样滋润。女仆长对公主殿下的爱好喜恶一清二楚，就连几点会上床睡觉，好朋友哪天会来都了如指掌。若不是这样，也当不起女仆长的称号。

她是没有名字的，连现在的名字也是公主殿下为她起的。即，她是公主殿下的家臣，她的一切都是属于这个人的，为这个人而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此，哪怕姬月的的确确是一名高等级的适格者，但却并非服从于部队或是王朗，而是只忠于公主殿下一个人。

但话说回来，其实连姬月自己也不太记得自己以前的生活了。她出身于帝国最边陲的“荒城”，也就是那些被部队新纳入帝国版图的城市。从她开始记事起，她便是一无所有的。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

在那样的城市里，部分作为奴隶的后代出身的小孩会继承其父母的身份，继续作为奴隶而活着。姬月便是这样的人，正常来说，在她长大到一定程度以后，就会作为一名奴隶开始为贵族或是奴隶主们工作。

而幸运……亦或者说是不幸的是，她长着一张还算不错的脸蛋。那些大奴隶主的手下有些人可以在一个孩子很小的时候便分辨出，这个孩子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她被那些大奴隶主看中，从那批奴隶里面挑了出来，得以度过一个还算凑合童年。至少，吃得饱，穿得暖，而且会有专门的人来教她该怎么去取悦那些大人们。

若说故事仅仅到这里，她的人生就会如安排好的剧本那般，在最好的年华……甚至在这之前，被送到拍卖台上，作为任人挑选的商品被人买走。奴隶是没有资格去反抗主人的，她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接受这样的命运。

但帝国部队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帝国接手了这座城市的统治权，并且带走了一批具有潜力的孤儿。她便是其中之一。

部队其实并不需要那些真正的奴隶，失去了所有灵魂的人是无法为部队工作的。而看一个奴隶是否失去了自我最好的办法其实就是看眼睛。很幸运的是，姬月再怎么恐惧着自己的未来，却也还未亲眼见证过，因此还保持着相当程度的自我。

而最可笑的是，这一切的幸运，都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仅此而已。在她被帝国带走以后，她的命运才真正开始转变。

她依旧记得，在自己接受帝国的教育以前，王朗亲自找到了自己，询问她是否愿意作为影子存在，作为女仆去服侍于一个人。按理来说，像他那样的大人物是不该和她这般出身卑微的奴隶有所交集的，但姬月记得非常清楚。哪怕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在自己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可正是这个人，赋予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并非作为奴隶，作为贵族们的手中玩物，而是，作为人而言，找寻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然后为此而付出一切。

姬月所接受的教育并非是忠于部队，忠于帝国。在她接受了王朗的提议以后，她的课程便与其他所有人分开了。她学会的并非是怎么去杀人，而是与之相反的，如何去保护一个人，以及作为女仆而言的一切素养。

而在她成功通过了检测，成为适格者以后，她才离开了部队，来到皇宫内，作为贴身女仆去服侍姬青。那时候，姬青的名字还是姬清，还不是帝国的继承者，仅仅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公主。而姬月也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了自己现在的名字。

她见证过眼前这个人的成长，经历过彷徨，经历过迷惘，最后接受了自己的一切，作为女仆存在于这个人身边。她仅仅是姬青的影，只要姬青需要，她可以为这个人做一切事情。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而作为女仆长，要做的事情可不仅仅是为主人递杯茶，锤锤肩而已。事实上，只要是能帮到姬青的事情，姬月多多少少都是有学过的。除了政事方面，她是确实不允许被接触以外，其他事情姬月都能帮到忙。

为公主殿下分忧解难，在所不辞。只不过觉得无聊了这种小事而已，难不倒她的。

“殿下，请确认一下今天的行程。”姬月从裙子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本本。

“今天有行程吗？”姬青趴在桌上，偏头看了一眼自家女仆长。其实她一直都很好奇，姬月到底是从哪里拿出来东西的。那套女仆装虽说裙摆确实很长，遮得严严实实，但怎么看也看不到口袋到底藏在哪里。难道是裙子底下吗？

姬青自己也不记得姬月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服侍自己的了，很小的时候姬月就跟在自己旁边了。明明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岁数，却一直都是一副相当可靠的模样。她也理所当然地信任着这样的女仆长。

“有的。不过，在确认行程之前，请允许我先替您整理一下仪容。或许王相之后会来找您。”姬月微笑着说道，“您应该还未忘记吧？”

“没有。”姬青打了个激灵，下意识从椅子上坐直。当然，她也是忘记了，就算王相是来找自己，也不可能直接出现在书房里。那个人是最看重规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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