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想要去做

计划很简单，诺亚把手搭在波丽儿的肩膀上，而波丽儿也一边紧紧抓着诺亚的手，一边稳稳的架住诺亚。

周围的伪天使歪了歪头，并没有理解这个动作的意义。

一秒钟后，她们理解了，但是却没及时作出反应，想必事后会后悔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吧，

波丽儿弯腰屈膝，积蓄着力量，然后瞬间释放，一下子就跳到了二十多米的高空，巨大的反作用力直接将脚下的地面踏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纹。沿着大地的冲击力让几个伪天使险些站不稳，也因此错过了追击的时机。

在空中的诺亚脸色有些差，虽然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过身体素质却没办法和心里准备同调。胳膊脱臼了一样的疼，肩膀上被扯到的疼痛感让他怀疑自己的手臂其实是不是已经和身体分离了。

而且……高空的风真爽啊。

——才怪。坠落的感觉让诺亚的心脏疯狂跳着，甚至嗓子也似乎被心跳冲击到，恨不得要把心脏吐出来。

手脚似乎也失去了力量，冷冷的让人心寒，这样下去，就算没被摔死也要被自己活活吓死。

（计算失误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诺亚的内心悲鸣着，显然这个年纪的男生做出的决策大部分都是天马行空毫无作用的。

不过明显上天还是很眷顾这兄妹二人的，随便选定的方向的正下方居然有一颗枯树在那，接着纸枝条的缓冲，诺亚总算是安稳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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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如此经历的兄妹，似乎对人类政府也没有什么好的印象。

尤其，对于差一点害得他们死掉的伪天使，更是有些恨之入骨。

而且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伪天使们为什么要追杀他们，是受到了谁的指令。

既然爱丽丝也是被伪天使曾经逼上过绝境，那么诺亚他们就能够明白爱丽丝的痛苦。

只是他们虽然经历是很像，但是——

“伪天使们却并没有对你们袖手旁观呢。”

怀特的眼神不由得变得有些扎人，一旁的爱丽丝早已经回到卧室，客厅里只剩下诺亚兄妹和怀特。而擅自把经历讲出来的波丽儿此时显得有些拘谨，也没有再玩水杯，而是有些不安的来回看着怀特和诺亚。

（波丽儿，是不是搞砸了。）她不由得这么想。

不过诺亚却并没有在意怀特的目光，坦率的摇了摇头。

“怀特先生，我们也是被追击的罪人啊。”

顿了顿，诺亚看着怀特的眼睛。

“虽然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罪名是什么，但是毫无疑问，只要有机会，伪天使就会把我们逼上绝路。只有这一点，我们能够体会爱丽丝小姐的心情。”

所以。

“请你不要再叫波丽儿伪天使了，好吗？”

波丽儿是诺亚的妹妹，只是如此而已，也只应该是如此而已。

怀特像是陷入了思考，不过在那之前却点了点头，应该是不会再将波丽儿当成伪天使来看待了。

“很抱歉，之前失礼了。”

考虑了很久，怀特忽然站了起来，向两人弯腰道歉。他最终还是选择在这里低头，以自己的目的为最优先了。

“那么我重新问一遍，诺亚先生，波丽儿小姐，你们能答应我这个护卫的任务吗。”

怀特的眼中充满了迫切的期待感，那份热度，让人感觉他是放下了一切，仅仅为此而活。虽然热切却令人胆寒，诺亚一时间竟无法给出答复。

但是怀特的眼神却越来越灼热，让诺亚不敢直视。最后，几乎是逼不得已，诺亚才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诺亚同意后，怀特突然彻底的放松了下来。向后靠着沙发长出一口气，就那么呆呆的躺了半天，如果不是能够看到他的手还在兴奋的颤抖，诺亚几乎都以为他睡过去了。

“能告诉我们究竟是去哪里找什么东西吗。”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幅完全不像之前的怀特的形象，诺亚怀疑自己要是在多看一会可能自己的形象也会崩坏。便抛出了话题，想要让怀特恢复正常。

而怀特突然像是复活了一样，一下子从沙发上坐直了腰。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脖子，才恢复正常的样子：“抱歉，让你们笑话了。”

见诺亚摇摇头表示无所谓，怀特便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考虑从哪里开始讲。

“你们还记得我们见面时候的废墟吗。”

诺亚点了点头。

开玩笑，他可是被从平地一口气带的飞上了五楼，还在那里差点被蝙蝠吼死。这种事可不是天天都能碰上的，哪能轻松忘掉。

“就在那附近。”

怀特似乎是有些陷入了回忆。

“别看我这样，毁灭之日前我可是一名人民教师。”

人民教师……诺亚虽然是失忆了但很奇怪的还保持着这些常识性的知识。不过医学上似乎认为人类的大脑把不同类型的记忆分区储存，所以记得这种知识其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之前相遇的那个废墟是正在建设的宿舍楼，所属单位就是我任教的学校……我的那些孩子们，都是群相当可爱的家伙啊。”

说着说着，怀特脸上就露出了一丝怀念的意味。看着诺亚和波丽儿的目光也变得难以捉摸，诺亚不由得微微坐直身体，挡在了怀特和波丽儿之间。

这怀特果然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吧。

意识到诺亚动作中蕴含的意味，怀特不禁微微脸红一下，摇了摇头。

“以前我教的学生们差不多就你们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特有的那股气息我到现在还记得。”

特有的气息……

“那种，虽然还不是很成熟，但是却固执己见，完全不准备配合，而是靠着自己的想法去做的人也有。”

不配合……靠自己去做……

不对不对，我都在想些什么。诺亚摇摇头，把脑海里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甩出去。

“碰壁了以后虽然相当后悔，但是硬着头皮和脸皮继续自己的想法，直到最后没有人再去关注的时候才默默停下来，独自哭泣的也有。”

诺亚他们倒是无法理解怀特的话，毕竟他们一开始就完全靠着自己在努力生活了。以前那些养尊处优的高中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则是完全无法体会。

“也有相当听话，为着自己的梦想全力去拼搏的学生，这种学生老师们最喜欢。他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重要的是什么，相当省心。而且看着他们认真向前冲的样子，简直就像是看到当年的自己一样。”

说着，思绪又飘向了更加久远的以前，几乎就完全看不到眼前的兄妹两人了。

不过也没多久，思绪很快也就飘回来了。毕竟，是经历过毁灭之日的人。

“毁灭之日的时候，谁都没当回事，我也是一样。况且我有着这样的能力，无论如何都能保护好我的学生吧。”

“可是，”怀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我没想到那东西居然……”

毁灭兽究竟为什么能把人类逼到一度快灭绝呢？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当你在家里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你家里可能已经有两万只蟑螂在潜伏着了。

虽然是个很恶趣味的比喻，但是毁灭兽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虽然不少人会抱着“所谓变异，也就那么些个体吧，军队总会想办法的。”这种想法，但是实际上却没有那么天真。

他们完全低估了这次异变的传染性与普发性。如同字面意思一样，除了人类以外几乎所有的生物，都难逃这次变异。

这种情况的最大威胁就是——

“那是九月一日，开学的第一天，我拿着教科书走向教室。走廊和教室里都静悄悄的，上节课是他们班主任的课，我还以为他们班主任拖堂，才让这群孩子这么安静。”

“可是我想错了，在门口等了很久，下一节课的上课铃都响起来了，他们都没从里面走出来。甚至连一点讲课的声音都听不到，我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耳朵贴到门上，听到了门里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在磨牙，我就一把推开了门——”

“呀！”

波丽儿的声音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不过也不怨她。手上的杯子突然变重了起来，一下没拿好热水溅了出来，惹得她惊呼一声。不过热水也没能在她身上停留多久，就从她体表滑落，滴在地面上。

罪魁祸首的怀特却并没有多去顾及波丽儿。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懊悔之色，回忆着以前。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种怪物、”

“我进去的时候，教室里四五十位学生，和讲台上的老师都化作了白骨。罪魁祸首却是一群蟑螂。”

“没错，不是一直，是一群。一米多长，脸上长着楸形虫一样巨大的上颚，嘴里却有着和昆虫完全不匹配的锋利的牙齿的怪物蟑螂。我看见它们的时候，它们还在啃着地上学生的尸体。”

说到这里，怀特的手却止不住的发抖，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又见到了那一天。

“我看到了，教室的角落里，有一个男同学为了保护女同学，站在了她面前挡住了怪物。却被那上颚连同身后的女同学一起贯穿，钉在了墙上。”

低下头，把手**头发里支撑着脑袋，怀特继续说了下去。

“我记得他们，是对小情侣，虽然我多次劝他们把精力放在自己的学业上，不过他们呢，却总说要向我证明他们的哎。没想到就在那里，在我的面前，用那样的方式……”

“门口的天花板上有个大洞，那群怪物大概是从那里入侵的……如果我能够早一点警惕起来，如果我能够不把那当成是儿戏当成是笑话的话……”

之后，怀特停止了颤抖。

“之后你们应该也能想象，我几乎是把自己逼到极限的向那群畜生施加了重力，教学楼都快要被我压塌了。直到那群畜生被压的粉碎，我才停下来。”

“之后我便在这个城市定居下来，可是却没能守护住我想守护的那些人。地下之城我也没有去，我只想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度过余生，被怪物吃掉也是我活该。”

“直到爱丽丝的出现，这孩子的模样像极了我当年教过的一位学生，现在如果还活着，可能也二十七八，在工作了吧。”

怀特抬起头，看着诺亚，眼神蕴含的那股情感的份量让诺亚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所以，我想带她去那废墟里面，找找当时我留在那里的，重要的东西。你们能够接受我的请求，真的是让我感激不尽。”

怀特最后也没讲清楚要找什么东西。

不过那不重要了，如果是对于怀特那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没有问清楚的必要，也许是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呢。

况且，怀特此刻的眼神，让诺亚觉得很眼熟。

这种蕴含着某种决意的，沉重的眼神，仿佛自己在哪里见过一样。

如果跟着怀特去那栋废墟里的话，自己是不是能够想起些什么呢。

想到这里，诺亚不禁的兴奋了起来。早一日挖掘出自己的过去，就能够早一日结束自己的旅途，说不定，自己的那个愿望……

诺亚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妹妹，唯一能够理解自己的人，想必此时的她和自己一样，兴奋的不行吧。

波丽儿……波丽儿看着自己哥哥的目光，不解的歪了歪头。

然后垂下了眼睛，吸了一口热水，又把杯子捧在脸上取暖，就像是没看见诺亚那热切的眼神一样。

完全没传达到。

自己的那份激动的感情完全没传达到。

诺亚的内心在默默的流泪。

“那么，诺亚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面对怀特的提问，干劲满满的诺亚露出了微笑——

然后拒绝了这个提议。

“我能先吃点东西吗？怀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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