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暴走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稍微思考了一会，诺亚谨慎的开口反问。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好吗，现在是我在问你啊。”对于诺亚的回应，周谧却突然不耐烦了起来，态度和语言变得有些暴躁。“过既然你都经历过怀特的事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的吧？”

“呃……关于这个，周谧你不是也听过这个故事了吗，这样的话你的心里应该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吧？”

诺亚不敢轻率的回答这个问题，还是决定像接抛球一样，把这个问题又抛了回去。

他觉得，这种暧昧不清的问题，还是让当事者自己想清楚才好。

“你！”周谧气的用手指着诺亚，情绪失控甚至导致能力也产生了暴走，无形的利刃从诺亚的身边划过，把沙发的靠背斜斜的切下一块。“要是我能得出结论的话还问你干嘛？”

诺亚一时无言以对，好像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还是不愿意接过这个问题，只能保持着沉默。

周璃轻声叹了口气，并没有去看诺亚，径直看向自己的妹妹。“静谧，不要再执着了，好吗？”

听到自己姐姐的话，周谧就像是炸弹一样，被瞬间点燃，怒火的矛头从诺亚直接转向了周璃。

“你闭嘴！我想怎样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只是一个——”

说到这里，周谧却突然沉默下来，似乎是不愿意再说下去。不过眼中的怒火还没有散去，盛怒之下，余光却刚好瞥见了自己面前的食物。霎时怒火再燃，手猛的一挥，直接把碗扫到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之音响在客厅里，冒着热气的汤与热腾腾的肉和菜应声洒在木质的地板上，渐渐向着地板之下渗透了进去。

“说什么我喜欢的口味，明明知道我是多讨厌毁灭兽……”周谧扫过桌面的手微微颤抖着，脸上除了愤怒，却又多了另一种神色。“果然我，最讨厌你了！”

说完，周谧深吸了一口气，没能再对上周璃的目光，径自跑上楼，进了一间屋子，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诺亚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如同暴风烈火般发生的一切，手上一抖，差点把自己面前的碗也碰到地上。

虽然他是很想避免自己再次误导周谧，给她留下不可逆转的什么荒谬的想法。但是这直接发飙，却当然也不是他想看到，也不是他所能预料到的。

而周璃，从头到尾，只是默默的听任着妹妹的怒火，就算是自己辛苦做好的东西被扫在地上，被打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始终挂着那带点温柔的微笑，静静看着自己的妹妹。

到最后，可能周谧也是忍受不了，无法再直面这幅笑容了吧？

周谧粗暴的关门声还回响在客厅里，甚至引得水杯中的水泛起波纹，起起伏伏，像是人的心思，无法把握。

周璃摇摇头，静静起身走到那被打碎的碗边蹲了下来，缓慢而小心的捏起一个个碗的碎片。

“周璃小姐，这样会受伤的。”看到周璃的动作，诺亚吃惊不已，连忙跑过来抓住了周璃的手腕，想要制止她的行动。“就算没有扫帚之类的东西，起码也要垫上毛巾或戴上手套吧。”

被诺亚抓住手腕的周璃一怔，呆呆的看着诺亚，足足有半分钟之久，随后才露出自嘲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请放开我吧。”说着，扭着手腕想要摆脱诺亚，却发现对方完全没有放手的意思，不禁摇了摇头。“你这样，我要喊非礼了哦？毫不顾忌的抓着女生的手，可是相当失礼的行为啊。”

“反正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呸，我在说什么。”来了一句标准的小喽啰台词的诺亚脸上一红，接着纠正了自己的措辞。“如果是为了不让你受伤的话，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周璃笑了笑，不置可否，最终也放弃了继续用手拾取这些碎片。回过头找了一块毛巾出来，小心翼翼的把这些碎片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看起来我还是逼的太紧了。”

没头没尾的，周璃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不明白其中意义的诺亚只能选择保持沉默，静静等待着周璃的下文。

“静谧这家伙，从小就是那副模样。你也应该感觉到了吧？那种带着一些攻击性的说话方式。”

诺亚点了点头，一开始他以为是认错人的原因，周谧才用那种像是乱开玩笑一样的说法和做事方式和他相处。不过之后就算是明确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还是那样的话，只能理解为周谧天生就是那样，说话会带刺的人了。

“不过，虽然会用那样的语言让人觉得反感，但是实际上还是一个相当重视别人感受的女孩啊。”

无法想象，整天说话带刺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呢？

“很难想象是不是？但事实却是这样的，她总是能够猜出来别人在想什么，感同身受的替别人着想。尽管最后表达出来的只是少数，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故意做了她不喜欢的东西给给她，让她想起来不愿意想起来的东西，果然还是逼的她太紧了……我以为她会顾忌到我，强迫自己喝下这东西，然后就算是无法跨过这关，至少也能够适应一些吧，看起来是我过于乐观了。”

刚好，最后一片碎片也捏到了垃圾桶里，周璃便开始细心的擦拭着地面。

“如果划伤手的话，刚好也是给自己一个教训，可惜我居然没有成功呢。”

一边说着，周璃似笑非笑的看着诺亚，那眼神让诺亚有些不自在，颇为尴尬的移开了视线。

“静谧这孩子，既然都对我的逼迫起这么大的反映了，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呢……”

——————

周谧背靠着门，无力的滑落，坐在地上。

清澈透明的液体从她的眼角不断滑落，滴在她的衣服上。直到染湿了一大片，如同从雨中归来，却还是没停下，甚至从衣服里渗出，滴在地上。

周谧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之中。

也可以称之为，自责。

（最终我还是没能忍住，在我的姐姐面前发脾气了啊。）

周谧也没有抹去眼泪的打算，双手无力的垂在地面，看起来是没有余裕去抓住什么了。

（明明我是最没有资格那么做的人啊。）

因为没有了电力，也无力去点上蜡烛，房间里黑黑的一片，却刚好让周谧感到一丝安心。

如果现在这个样子的她暴露在光亮之中，想必会羞愧的无法自拔，想要去死吧。

（真是可笑，明明上一秒都在想着赎罪的问题，下一秒却因为同样的原因失控暴走。）

周谧闭上眼，再次把脸埋在了膝盖之中。

（姐姐，林凌。最亲近的这两位，一直，一直，一直的包容着我，就算我做了什么，都没有改变对我的看法。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表现出多少厌恶。）

（就算姐姐偶尔喜欢使坏，但是却也不少情况是为了我好。）

月光洒在周谧的身上，如同一块白色的毯子，静静包裹住她，庇护着她。

“我果然，是没救的罪人吧。”

这里是她的卧室，这句低语自认无法得到回答。

“就像诺亚所说的怀特一样，就连奇迹最终都会将我置之不顾吧……”

自问自答，只能让她陷入更深的深渊而已。

周谧静静的思考着，陷入了自我厌恶的循环之中，无法摆脱。

——————

和周璃一起，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了以后，诺亚重新回到饭桌前，碗里的食物却已经变凉，口感自然也大打折扣。

“抱歉啊，还让客人帮我做那种事。”周璃带着歉意这么说道，顺势坐在了诺亚的旁边。“这食物，我再去重新准备一份吧，都已经凉了。”

“没事，凉的刚刚好，其实我有些吃不了烫的东西的。”

诺亚适时的撒了个谎，毕竟在这里麻烦别人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再让她为自己费心怎么说也有些……

摇摇头，把那些无所谓的想法从大脑里清空出去，诺亚继续吃着碗里的食物。

“你不吃东西么？”进食的间隙，诺亚没有忘了这件事，问了一下周璃。

周璃一愣，紧接着才反应了过来，摇了摇头：“我不饿，你不用在意我。”

“哦……”诺亚并没有追问下去，他以前也听说过，少女的食量其实很小，所以进食方面倒是会不重视量而重视质，所以周璃现在才不饿的吧。

至于为什么只是听说……在现如今这个荒无人烟的地表上，哪里会有那么普通人少女让他研究生态呢。

“不知道周谧怎么样了。”无意间，诺亚把心中所想随口说了出来，听到诺亚的这句话，周璃微微有些惊讶。

“你和他真的不只是外表像啊。”

“嗯？你有说什么吗。”诺亚却刚好错过了这句话，不由得抬头问道。

“没什么。”周璃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摇了摇头，示意诺亚不用在意。“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知道周谧现在在干什么……不能随时随地看到妹妹的动向，做姐姐的会相当不安的啊。”

随时随地看到妹妹的动向……姐姐都是这种恐怖的生物吗。而且你那什么去掌握啊，难不成在这个家里布满监控吗。

最终诺亚也不会真的把这些吐槽说出口，还是尽力回避了这个话题。

“周谧她，到底是背负了什么样的罪过？”

然后，把这个关键的问题，问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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