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敌人就要突破防线了

法国骑兵分三路向敌人发起了冲锋，队列前排的百余匹战马齐头并进，蹄下泥浆飞溅。我紧握着马刀跟随中路骑兵飞奔，只觉嗓子发干，心脏几欲冲出胸腔。草莓的鼻孔不断喷出朦胧的雾气。

军号响起，奥斯曼的队列中跃出一队动作缓慢的骑兵，向我所在的队伍冲来。走近时，我才发现对方骑的不是战马，而是散发着难闻体味的骆驼。不知怎地，马匹一见到它们便嘶鸣着想要避开。

所幸冲在最前面的一排骑兵在最后关头稳住了惊恐的战马，同敌人撞在一起。骑在骆驼上的土耳其人远没有他们的坐骑那么坚韧。他们很快便在一阵短兵相接后四散而逃。

另两队法国骑兵从左右两翼同时冲入敌军的阵线，他们径直踏过那些毫无训练的部落兵，挥着马刀砍向每一个经过的敌人。

我也开始重整队伍，中路的骑兵立刻呈楔形杀入乱作一团的奥斯曼军队。群群土耳其人仍在顽抗，却在高头大马和染血军刀前纷纷倒下。一队队马穆鲁克骑兵排着凌乱的队型试图发动反扑，但大批惊慌失措的步兵阻碍了他们的前进。

一片屠杀与混乱中，右翼的法国骑兵顺利地攻入敌军的中央，砍倒了新月的旗帜。一名土耳其士兵冲上去再度擎起旗帜。但里昂骑着黑色的战马冲杀而至。我看到军刀扫过，那名士兵的脸消失在血泊中。他和旗帜一齐倒在泥地上，被马蹄淹没。守在营地的法军也纷纷跃身而起，冲出阵地发起了反攻。

就快结束了，我边想边挥刀猛砍那些夺路而逃的土耳其士兵。他们已经溃不成军，正忙着遁入夜色之中，一边自相践踏。

三个小时后，旭日升起，群鸦盘旋，沙地残红如血。

筋疲力竭的法军把战场留给了乌鸦。没人想在一夜恶战之后埋葬尸体。土耳其军队有三千多人被俘，其中包括他们的统帅易卜拉欣，剩下的人不是被杀便是逃散。

我摇摇晃晃地下了马，颤巍巍地走进帐篷。一些军官很快聚集了过来，他们全都被惨烈的战斗弄得疲惫不堪。

“这是一场连拿破仑都会倍感骄傲的胜利，对吗？”我瘫进自己的座位，闭上双眼。

作答的达武。“这像是场豪赌。”他说。“想象一下，如果土耳其军队保留一支预备队，及时挡住了从背后杀来的骑兵。那咱们就完了。”

“也许吧。”我无精打采地回道。“但战争不就是孤注一掷的赌博吗？算了，我们休整一天，然后进占雅法。”

军官们报告完伤亡情况后便离去了，达武多逗留了一会儿。“对不起，将军。”他低声说。“我一时冲动，在军事会议上冲撞了你。”

我睁开眼睛，抬头看向他。“你知道腓特烈大帝吗？”

达武点点头，显得有些困惑。“知道，他是一位伟大的国王，也是一位伟大的统帅。”

我耸耸肩。“这位伟大的统帅喜欢在战斗濒临失败时将指挥权交给别人。这样一来，事后他便可以将战败的责任推卸给那个倒霉蛋。”

达武忍俊不禁。“这世上所有的将军都梦想着常胜不败。”

“我想过如法炮制，把指挥权交给你，让你帮我背锅。”

“你有这想法我一点也不意外。”

“那你是否知道……”我咬住嘴唇，声音不自觉地变得有些沙哑。“我曾以为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达武。这支军队根本不需要我，这里有更好的统帅。”我看向他。“那位更好的统帅不会犯下任何错误，不会浪掷士兵的生命。”我双手扶住桌子，支撑起疲惫的身体。“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跟着当地人侦查过附近的地形，我知道从哪里可以打出改变战局的一击，我知道你们可以挡住潮水般涌上来的敌人，直到骑兵部队完成迂回。第一声枪声响起时，我便在大脑中不断演算。这场胜利，舍我其谁？”

达武会心地笑了。“可雅法城还挡在我们前面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劝守军投降。”我打了个哈欠。“兵不血刃地夺取城市。”

然而留在雅法的土耳其军队却不愿让我称心如意。下午四点左右，我被人从睡梦中粗暴地摇醒。

拉纳正站在床边。“睡得好吗，将军？”

“我似乎做了个好梦。”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但记不大清了。”

“我带来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拉纳说。“雅法城的守军拒绝投降。”

我有些惊讶。“他们的指挥官都被俘了，居然还要抵抗。”

“不可思议的是，现在的城内的指挥官是易卜拉欣的老婆。此人还是杰扎尔的女儿，被派去谈判的军官说她非常漂亮，而且比大多数男人要勇敢。”

“放话过去，就说她不投降我就把她丈夫给砍了。”我不假思索地说。

拉纳摇摇头。“这太蠢了。如果她不愿投降，杀掉易卜拉欣只会坚定那女人死守的决心。我们在昨晚的战斗中缴获了二十门大炮，完全可以轻易攻占这座城市。”

“先威胁她一下试试看。”我不耐烦地回道。“如果她妥协，我们便可兵不血刃占领雅法。”

“如果那女人拒绝投降，你真的要处决她丈夫？”

“不会。”

“那你就让自己变成了傻瓜。”

我揉了揉太阳穴，心烦意乱。

拉纳突然话锋一转。“拿破仑那传来了消息。她成功击溃了登陆的土耳其军队。听说她让缪拉率半个旅的骑兵冲锋，一举冲垮了六万敌军。”

“六万！”我没有掩饰内心的惊讶，大声说。“那半旅骑兵骑的是高达吧？”

“什么？”拉纳皱眉道。

“没什么。”我看着自己握刀的手，满腹思绪。为何胜利的消息却让我如此沮丧？

“明天开始进攻雅法吧。”拉纳说。“我们亟待补充食物和淡水，药品同样所剩不多了。伤员也需要得到妥善的安置。”

“谈判。”我低声说。“我要先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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