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正视自己的想法

“欸~~大家一起玩嘛~~~”

穿着脏兮兮的红色和服的少女，在几具烧的焦黑的残骸身旁活跃地跳着舞，灵活的幼小身躯，在温热的残骸之间蹿来蹿去的。

“真是的~~为什么谁都不理我啊~~~~”

女孩有些哀怨地撒着娇，白色的嘴唇里发出长调的稚嫩声音。

**的脚掌附近，是暗红色的血渍与带着难闻气味的焦黑色肢体。大量堆积在焦黑色的肢体偶尔会像垃圾堆中的蛆虫一样，慢慢地在火炭之下颤抖地扭曲起来。

“哒。”

一只烧焦了的手臂，在火光中不慎抖动了一下。眼中颇有精神的少女，像发现了珍藏的玩具一般，将那个活动着的人从尸堆中抽了出来——

“呃啊啊啊……”

脆弱的如同被烧烂的如树枝一样的残臂，在微弱的施力下反倒断裂了。剧痛使得被烧成乌黑色的男人发出了恐怖的哀嚎声。

“……太好了……终于有人可以和我一起玩了~~”

少女完全没在意男人断裂的肢体，而是轻松地将他的头颅一口气向上一拉——

“讷、讷~~你想玩什么呢？”

“我可是、最喜欢朋友了啊————”

可爱而轻浮的甜美话语，从少女的嘴里慢慢地吐出。

“怪、怪物…………”

“谁……谁来、救救我——！！”

已经肢体断裂的残废男人，依靠着最后的残肢缓缓地向逃生出口的方向拼命地爬行着。

“嗡嗡——！！噗嗤噗嗤…………”

随着女孩手中一把锋利的电锯穿透胸膛的一瞬间，男人的腐烂的肾脏与浆液从腹部狂热地喷溢而出……

“咕噜咕……咕噜咕噜…………”

女孩没有在意迸发着热量的血液的众多残骸们，而是将遍布在腐肉上的血浆涂抹在脸颊两侧，接着眼神疯癫地放声大笑着。

只听笑声的话，也许会错认为玩弄着小动物的一年级小学生吧。

“大姐头……大家都不见了啊。【Mutant Flies】们都快饿坏了啊……”

笑着笑着，女孩又带着哭腔，一股脑地转过身来爱，抱住了一个穿着厚厚的风衣的怪人身上。

“……【炎女】她又开始发疯了。我觉得就这么让她杀了那家伙应该足够了吧。”

身边的一块巨岩一般的身形贴附在一边的墙壁上，幽幽地冒出了一句。

“不行。虽然我并不相信【ZERO】的能力，但是…………”

“对于主人的命令来说，【屠龙者】的遵守是绝对的。”

“大姐头~~我可以开动了吗？？”

女孩开始顽皮地向风衣帽子包拢着的、看不清脸颊的人愉悦地撒娇道。

“吃吧……在【ZERO】的行动结束后，你也许就没有吃掉那条【龙】的机会了。”

骨趾崩裂的咀嚼声与被绝望与痛苦缠绕的嚎叫声，在这片被封闭的区域中徘徊着。

风衣人没有注意这个女孩的吃相，而是转身望了一眼建筑物之外的、高高地挂在天上的弯月。

……

那已经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风衣人听说了一件事之后，躲在帽檐中的橙色瞳孔在黑暗中闪烁起来。

【ZERO】虽然没能成功杀死【骑士】·【龙刃】，但也给予其难以抹除的重伤。

而接到的命令是，迅速铲除掉这条已经受伤的龙。

“嘛……先找到【炎女】比较好。”

那个孩子的话，无论是贫民窟还是监狱，总之有死人的地方，一定很容易就能找得的吧。

风衣人决定先找到她再说。

被金色枫叶所覆盖着的校园里，大量的社团开始紧急地出动训练。

这正是宇督宫县众多中学的学生们开始热血沸腾、忙碌的时候。

学园祭。十一月末尾的寒秋之中，兰薐私立高校的校门口开始张贴起众多的海报与宣传单。

同县的西井女子学园高校、鸫卅女子学院高校、忍邑高校等中学，作为兰薐的有力竞争对手，开始了大量的宣传与交流活动。

这同时也是学校进行部门洗牌的重要日子。龙一顶不住【超自然力部】部员们的再三请求，终于答应了出演。

因为人手实在是不足，而且需要校内人气比较高的学生，龙一顺势将尾长谷、白神、宫小路一道抓到了【超自然力部】的部室门前。

在准备工作草草完成后，一场无比严肃（笑）的舞台剧演练就这样开始了。

龙一马虎地披了一件道具服，走到了垫着红地毯的舞台之上……

“……所以说，我们只是在床铺上滚来滚去的关系吗。”

“随便你怎么说吧……但是，在这所学校之中，我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你。”

“啊，怎么会。我明明一直在做便当给你。”

在简易的舞台之上，相比起尾长谷千云那种做作而尴尬的演技，龙一没有表情波动的‘无感情演讲’似乎更加让人恼火。

看这种让观众的神经紧绷的话剧，简直是酷刑啊。如此想着的龙胆寺泉一，举着卷起的书本向台上大喊道：

“卡、卡、卡！！喂……那边的不良少女、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完全没看到表情波动啊，根本是太过正经的背诵台词而已嘛！！”

收起了对龙一的小小的敬重，在喊叫声之中感到头脑发昏并燃烧着的部长。

实在是为了不被废部而努力构思并实践着活动的【超自然力部】的龙胆寺泉一。和部门相关的活动只有拍照而已，但这样是搞不出什么像样的活动的。

于是龙胆寺泉一与男高中生三人组花了两天的时间、设计了一个篇幅复杂的校园恋爱悬疑舞台剧。内容大概是与校园恋爱悬疑有关，但又画蛇添足地加入了一大堆不必要的设定，而凸显出保卫人类正义的记者组织的光辉之处什么的。

“……我有意见。”停止了台词背诵的龙一，郑重其事的举起手来。

“也许突出男女主在**的戏份是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也说不定；但是外星生物的设定在**方面的**与人类应该是有一定差别的，在**时是不会**的，而从人类的角度来说，看到那种生物在实验室里做出那种**的行为也许会很奇怪…………”

“噗…………”

“……喂喂…………”

在参观的白神三阶面颊抖动、捂住嘴唇的同时，千云与舞台下的众多男子高中生们都脸颊变得通红起来。

能够毫不羞耻、口齿凌厉地谈论着生物交配安全与社会学关系、以及剧本设定的色情H问题的可怕女人，也许连生理课的老师也难以匹敌。

池鲤鲋龙一完全是站在舞台剧角度去建议的。她并没有错。

龙胆寺泉一脸上的表情“唰”地黑了下来。他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接着语气低沉地问了句：

“……喂，感情戏这里是谁接手的？”

“是我啊，老大。”

男高三人组的日野秀幸高高地昂起了头——止住留着鼻血的鼻孔，也高高地举起手来。在看见泉一凌厉的眼神之后，身体状态不禁由兴奋逐渐转变为瑟瑟发抖。

“……为什么要写这种东西啊…………这些台词恐怕也是官能小说里完全借鉴过来的吧、抄袭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

“……哇，何等不知廉耻的行为…………”

“……部长先生…………”

千云得意洋洋地嘲笑着，而宫小路则是紧张而羞涩地挤在观众席的座位上。

白神三阶的眼皮灵活地一眨，接着以鄙夷的腔调说道：

“……龙胆寺部长。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随便推卸责任比较好——这种剧本居然会花整整三天的时间……从某种角度来说你们的确是‘天才’呢。”

“……你这家伙…………”

被尖刀一般话语刺激的、羞愤的泉一，渐渐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感受道气氛异常的千云，决定先发制人一步——

“……虽然有些唐突，但是看样子这家伙确实没有表演天赋呢……告辞了！！”

龙一如同人偶一般，和白神一同被千云拉扯着快速逃离了这间部室。在千云怪笑着的逃脱中，泉一瞄到了龙一空洞的眼神里透射出的鄙视之意。

“——可恶！！居然敢小看我…………”

“那……那个…………”

只有宫小路真由留了下来。她有些紧张地吸了口气，向泉一等人走来。

“那个……虽然可能有些麻烦，不过我倒是有别的建议哦，龙胆寺部长。”

“……什么？还有别的办法吗？”

“这个……其实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啦。我想只要把贵部的参展照片加以修饰，做成摄影展的样子，也许可以吸引大批新学员入社哦~~”

“……这个……可是，这样可能会泄露我们最新一期的报栏信息啊…………”

“没必要全部展出。只要将已经失去了报导意义的旧照片拿出来就可以了。大幅度的超自然力照片的摄影作品展出的话，一定会引起反响，提高社团的人气的。”

“……这个……说不定能行！！”

龙胆寺激动地摇晃着宫小路脆弱的双肩，与身后的男子高中生们欢呼着。

“好了~~因为上次的事情，我也不能和你有过多的接触了。毕竟魔术师的把戏是要表演到落幕之时的。”

千云嘴角带着几分得意的笑。龙一很清楚，他必须去面对【Dark Squares】派发给他的新任务了。

“……我知道了。那么你先去吧，千云。”

“嗯。你们两个路上小心点啦。拜拜~~”

白发少年背对着龙一与白神，单手持拿着皮质书包的皮带，向龙一等人的反方向走去。

看着千云远去的身影，白神的面部表情似乎有些不自在。

两个女生一前一后地行走在去往公寓的道路上。白神的嘴唇偶尔抖动着、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但还是被自己脑海里复杂的感情所抑制住了。

至上次从战舰【德曼申因特维纳】返回到龙一所在的正常次元之后，白神三阶便搬到了宇督宫县县区东部的三丁目二番15号的公寓，具体位置即是六楼的603庭室，也就是尾长谷千云所寄住房间的隔壁。

但是就在最近的几天里，白神开始对自己的行动产生了动摇。

也许自己正处在现在处于监视抑或是保护池鲤鲋龙一的微妙立场。而眼前的这个冷酷的少女，根本就不会老实地成为别人保护的对象。

难道说只是在单方面的渴求死亡吗。还是说她并没有意识到……

那具完全沦为【谛阿厄】的容器的身体，已经支离破碎了吧。

想到这里，深深的焦虑让白神不禁锁起眉头。抬头一看，身前的龙一已经不知所踪。

“……喂——等等！”

这还是今天与龙一说的第一句话。而她已经站在马路的另一端了，她挥动了两下手臂，示意身边竖立着的红灯。

“我去买点饮料什么的……等一下你再过来吧。”

龙一向身后的白神喊道。她从口袋中取出几枚硬币，向不远处的自动贩卖机走去。

“……呼。”在眼前拥堵至极的车流面前，白神果断地摁下了身边的摁键式红绿灯的红色按钮。

当车流交替的频率逐渐减缓之后，白神终于

“早知道就好好地跟着她就好了……”

即便是无力的抱怨，也无法抗拒身上难闻的汽油味。

奇怪的是，刚刚龙一靠近了的那个自动贩卖机，旁边根本空无一人。

“……龙一？”

行人带着匆忙的神色，在纷乱的夜灯中繁杂地穿行着。然而，即便再怎么向周围望去，视线也难以捕捉那个穿着蓝色高中制服的少女。

“啪！”

肩部传来了轻轻的拍击声。转过身来，龙一已经毫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真是好懂呢。果然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是吧？”

龙一在递上了一杯热可可的同时，亦将一条白色的围巾抛在了白神的金发上。

“有事情的话，就找个边走边聊吧——我很想听听关于千云提到的【Magic Conversion System】的具体资料。”

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战斗的事情……

“我确实有事情想对你说……但不是这个。”

毫无掩饰地，白神的眼神染上了黯淡的色彩。

“……【Magic Conversion System】是一个特殊的能量分析系统，用以调查在世界各地出现的特殊能量等级——【谛阿厄】所构成的怪物。这其中包括【实验体】、【乐园体】……还有【骑士】。

这个分析系统由【Dark Squares】进行改良，其原型来自于【Stealth】。而这个系统所使用的称为【战争等级】。这个测量等级共分为十二级……”

白神语气保持平静地叙述着。

“【战争等级】啊…………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情报呢。”

龙一半睁着眼睛，眼神毫无神韵地微声说道。

“…………”

“…那么，我的【战争等级】也是有的吧？由【Dark Squares】测量的结果是？”

“之前的战斗数据经过分析后，系统测算出的你的【战争等级】大约为十级。”

“……只有十级吗…………”龙一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顺便一提，当任何一只【实验体】到达十二级的时候，将会发生；【MCS】系统将会判定该【实验体】有毁灭世界的可能性。届时，组织亦会警备至一级战备警报，取消与【Stealth】的芥蒂，全力进行对该【实验体】的处分…………”

“那么现在的我，已经完全没有威胁了是吧~~”

龙一罕见地压低了口气，打趣道。她的嘴边升起了一团白色的液滴气团。

“你在……说什么？”

“难道不是这样吗？最开始对我的攻击，是防患于未然的捕杀行动对吧？”

白神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捻了下手指：

“……不是的…………”

“……那是我…………在错误判断下的过失行为。与组织完全无关……”

龙一吞下了嘴里的滚烫的果汁饮料，将没剩下多少液体的空瓶用手掌捏了个粉碎。粘稠而滚烫的液体，顺着她的手心缓缓下滑……

“……现在我的【战争等级】应该是三至四之间吧。我能够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在不断流失…………”

白神似乎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低落与困惑的情感。她不禁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这样的话，我现存的力量只要足够保护好自家公寓里的【巫女】就可以了……你们和【Stealth】的恩怨，完全与我无关…………”

龙一说完，接着背对着白神，独自向前走去。前方不远的那栋红白相间的公寓大楼，就是她能够回去的归宿了。

在自己养伤过后，才明白了最新出现的【乐园体】已经由【Dark Squares】的精英队伍进行镇压。

日本近期的相关报告似乎也已经变少了。

那么，只要将手里的【Mutant Flower】样本托千云转交给新组织的话，事情就应该可以告一段落了吧。

应该……

“等等！！”

白神大喝一声，试图制止住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

“……有一件事情，我想好好地请教一下。”

“…………”

龙一转过身来，蓝色的瞳孔似乎被如同被冰封了一般，毫无精神。

“昨天的那次战斗……你为什么要使用【骑士】的力量？”

“…………”

明明已经好好地警告过的。但是她似乎完全听不进去，也没有任何相信组织的意思……

“……不知道。”

“然后，我也没有信任你们的意思。手术时在我的心脏里加入了毒性炸弹什么的、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白神三阶迈着重重的步伐，逼近着池鲤鲋龙一。

“……大家、都是想要救你啊……虽然以我们的能力，还难以控制【圣剑】带来的伤痕……但是，你至少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

白神挣扎着、在喉咙里发出了温柔而战栗着的声音。

“……所以我想验证一下啊。在这条已经濒临死亡的身体里，还能够控制【Angel Energy】到什么程度…………”

她在掩饰着什么。白神很努力地想从那副暗蓝色的瞳仁中读取出什么信息，但是似乎无济于事。

“……使用那股力量的话，只会使伤口进一步溃烂……你的寿命也会缩减…………”

“现在的我的性命对你们来说，根本怎样都无所谓吧？”

白神愣住了。

“……完全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应该及时舍弃；不管是进还是他的妹妹什么的，对于这些给予世界灾害的怪物，都是抱着同一个态度吧…………”

“所以……”

“少在那里假惺惺了。”

是绝望吗？

从龙一最后说出的冷峻话语里，白神三阶似乎明白了什么。

“——啪！”

白神狠狠地抽了龙一一个耳光。

在头脑微微歪向的一瞬间，龙一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只是左侧的脸皮有些少许的发麻。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BOSS也一定是的。”

白神三阶一字一句地咬着。她的声音逐渐变得短促起来，像是掺杂着苦涩的泪水一般。

“我看见过啊……那孩子在看到你时的表情。你根本就没考虑过，在你死去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样吧…………”

“……你在、说什么……”

“……给我好好的面对自己啊…………混蛋。”

白神感到鼻子里有一股酸酸的情感溢了出来。她**着红肿而略微湿润的眼眶，推开龙一的肩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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