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埃律西昂酒吧

◆阿妮尔希瑞斯◆

睁开双眼，入目的是没有星辰与月亮的夜空。

在夜空之下，是绚烂而又迷幻的灯光。

眩目的灯光将原本漆黑的天空照亮成了深蓝色。

就连偶尔的几朵云彩也变得灰蒙蒙的，仿佛用久了的抹布。

我直起身子，观察四周。

众多高耸的大厦包围着我，仿佛巨人在低头俯瞰着蚂蚁。

楼宇的外表都是屏幕，组合起来播放着各式各样的广告。

引擎的轰鸣声、汽车的鸣笛声以及广告的说话声叠加在一起，无比刺耳。

夹杂着些微怪味的风吹拂着城市，带来晚秋的凉意。

我站了起来，拍了拍牛仔裤上的灰尘，观察着无比陌生的四周。

我正处在一个昏暗的街道中。

周围的房屋非常老旧，可以看到许多被雨水侵蚀的铁锈色痕迹。

远处虽然还能看到一些正在兴建的民居，却似乎和这里不在一个区域。

大部分路灯都没有亮，让这里显得无比的昏暗，唯有依靠远处高楼大厦的光明才能让普通人能够看清脚下的道路。

仔细分辨之下，在怪异的空气之中，似乎还有某种生物腐烂的臭气。

这里仿佛被遗弃了一般，根本没有人在居住。

这里是上海？是纽约？是东京？亦或是伦敦或者巴黎？

想到这些城市，我那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子就兴奋了下来，就连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勾勒着微笑，心情出乎意料地好——因为，三百年的计划看起来成功了，我回到了地球，回到了穿越前的世界。只要一两天，我就能回到自己的家中。

可是，远方一栋大厦上面的广告，却毫不留情地击碎了我的喜悦。

广告所推广的商品，并非一般的商品，而是一枚和电话卡差不多大的芯片。

在那广告中，一个眼睛发红的男性用自己颤颤巍巍的右手掀起左臂的表皮，露出内部尽是金属的内在——这支手臂是机械做成的义体。他把芯片插入手臂的一个插槽中，镜头立刻缩小，进入插槽的内部。

无数个绿色的数字犹如血液的白细胞一样在类似于血管的线材中流淌，最终汇聚在小脑的位置，被小脑外长出来的特殊计算器所接收。

而后，男性的视觉中突然多了一个半透明的窗口，窗口上用英文红字显示出各种各样的错误，但很快被英文绿字所取代，错乱的窗口也变成了正常信息。

最后，大厦屏幕上以“若顿K系列，为您提供最好的安全防护”几行字结束。

看完广告，我的心中立马咯噔了一下，再次环视四周，寻找任何可以指明时间的东西。凭借着在黑暗中视物的视觉，我看到了身边小巷里的一个贴在墙上的小广告。

那是酒吧新开业的广告。在“埃律西昂（Elysium）”开业期间，所有饮品都有20%的折扣。而起始与截止日期为2091年9月9日到2091年9月22日。

我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反复观察之后，年份的数字依然是2091，而不是稍微调整一下数字位置的2019。

“看来……穿越的过程还是出现了偏差啊。”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呆立在小巷的入口处。

正如我所说的那样，我是一名穿越者，从一个因为车祸而死的人类穿越成了龙蛋中的胚胎，经过两千七百年的生涯后，获得了超凡的力量。

但是，和普通的穿越不同，我始终没办法融入到那个世界中。回家的愿望从一开始就根植在我的心灵深处，每当我感到孤独、感到无聊、感到像石头一般缺乏动力的时候，那些过去的碎片就会在梦中展现，提醒着我。

记忆会被时光侵蚀、风化，到最后只剩下淡淡的感觉。

两千七百年的生涯，让那些记忆变得千疮百孔。

关于父母的记忆，关于朋友的记忆，关于工作的记忆，甚至是许多本应该存在的感觉，全部都消失了漫长的时光。到了最后的最后，仅仅剩下一个无比模糊的画面还在。

于是，在此时此地，在我的大脑之中展开——小小的、暖暖的、粘人到有些烦人、泡好的羊奶粉需要倒在手心才肯舔、淘气又凶悍的三花小猫。那只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三花小猫，就成了我和前世唯一的羁绊。

我不明白它为什么对我如此重要，我不明白它与我在这两千多年里养的猫有什么不同。但是，心底里的某个声音始终在告诉我，它一定在家里等着我，就像等待着妈妈狩猎回家的小猫。没有我的帮忙，它肯定会挨饿，肯定会受冻，肯定会很孤单，肯定会非常非常害怕。

所以，我要回去，找到它，把它抱在我的怀中，填补心中的空缺。

我深深一口气，秋天的凉意和小猫的幻境让我彻底冷静了下来。

我低下头，手背向上，看向自己的双手。

除了两个大拇指以外，每根手指上都戴着一枚金色的指环。

每一个指环的中间有一个凹槽，凹槽上本该嵌入的宝石已然不见。

那些宝石的颜色各自不同，是我的魔力的凝结，有着物质、心灵、灵魂、生命、时空、虹光、悖论和因果八种特性。即便是没有魔力的地球，我也能够轻易地撕开山丘、控制人心、召唤或者平息天灾、用自己的意志扭曲现实，再加上本身的能力，说是人间之神也毫不为过。

不过，作为这八枚宝石的创造者，我能感觉到它们没有被摧毁，而是在穿越的过程中遗失了，只要我想找，总归是能找到的。

既然穿越失败了，那么就再穿越一次。既然宝石遗失了，那就想办法找回来了。对于龙而言，这和财宝中有一面金盘丢失了一样，算不上大事。两千七百多年作为龙的生涯，已经让我练就了永远不会慌张的心性。

“至少，现在我知道了应该怎么办……那么，就在这个未来的平行世界中暂且待上一段时间吧。”

我又扫视了四周，透过霓虹的反射，我注意到了一枚被遗弃路边的螺丝刀。

这枚螺丝刀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简单的半透明塑料握柄，简单的合金钢铁刀身，在前世中售价绝对不超过三块钱。

我弯腰捡起了螺丝刀，绷紧肌肉，猛地刺向自己的左臂。

“叮——！”

在那瞬间，螺丝刀发出与钢板相撞的尖锐声音。

而后，巨大的气流很快吹拂在我的左臂上，犹如炮弹呼啸而过。这气流很快扩散开来，卷起我的牛仔外套，晃荡着我的白色衬衫的衣角，扬起我的红色马尾，吹倒路旁的易拉罐，让噼里啪啦的回响在这空荡的街道中回荡。

我的左臂纹丝不动，被螺丝刀刺中的肌肤没有任何凹陷，螺丝刀就像普通人用螺丝刀去戳特制的钢化玻璃一样，别说是裂痕，就连一丁点划痕都没有留下，反而螺丝刀本身像一个错位的钉子，被这巨锤一样的撞击彻底砸弯。

看来，我的身体、我的本质没有因为穿越而改变。如今的我，依然是“太古巨龙变形为人类”的状态。

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就企图彻底掰弯这枚螺丝刀。然后，折叠、掰弯、再折叠、再掰弯。如此反复了四次之后，螺丝刀已经被扭曲成了椭圆形。

我将其放在手心，用尽全力，狠狠地将其捏住。

血管变成了亮金色，皮肤发出淡淡的金光，指甲盖闪耀着熔岩般的光芒。

心脏以每分钟三百多次的速度急速跳跃，血液中的魔力疯狂地在我的双手中倾泻，属于龙的肌肉驱动着被魔力淬炼了两千多年的龙骨，像碾压一块黏土一般，将这枚螺丝刀彻底碾压成了一个不规则的钢块。

望着手中的杰作，我的心情好了不少。

“呼……看来肉体的力量还在，举起卡车不成问题，反器材步枪的子弹没有威胁，掰弯坦克的炮管难度不大。眼睛能看穿完全的黑暗，耳朵能在闹市中听清两个人的低语，皮肤能够经受导弹爆破的高温——也就是说，我现在依然不是人类，而是龙变形成了人类啊……”

这条信息对我很重要，这证明我能够取回自己的力量，更证明我能够不受限制地活在这个空气中没有丝毫魔力、玛那与以太的宇宙中。

除非沦落到全民公敌的地步，否则没有任何意外能够威胁到我。即便出动一个机械化师的兵力，即便要我在战场上独自解决它们，我也有相当的把握。

“但是，没有那八枚宝石，就没有办法恢复龙形了啊……不过，在这个未来的地球中，恢复成龙形也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现在我就被某个摄像头盯着。还是人类的形态更加方面一些……”

好在我的自言自语都是龙语，没有人能听得懂，就算被监视了也问题不大。

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只要我不太过于张扬，做事低调一点，隐藏起来不是难事。接下来只要找齐八枚宝石，准备好再次穿越的材料，重新找到那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小生命，用那小生命的温暖填补内心的空洞，就结束了。

于是，我又瞄向了那张贴在墙上的小广告。

新开业的酒吧，或许能为我提供一些必要的情报吧？

至少，在酒吧里听那些酒客的聊天，我也能知晓这是怎样的城市，在这城市里生活的人又过着怎样的生活。虽然很有可能还像以前一样无法融入，但至少不会暴露自己，引来各种各样的麻烦。

广告上显示，酒吧不再这个被完全荒废的街区，而是比较繁华的路段，看起来和普通的酒吧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于是，根据广告上的坐标，在昏暗的小巷中，我缓慢地前进。

这么想着，我继续在昏暗的小巷中前进，前往广告中的那个酒吧。

虽然确确实实来到了新的现实，但我却感觉自己仍旧是在梦境中漫步，或者睡眠不足时走在上班的路上，没有一丝实感，觉得自己没有丝毫的活力。

走出昏暗的街区，跨过车辆不断的马路，我来到了截然不同的世界。

在这里，纵使凌晨三点多的深夜，街道的两侧依然有着各式各样的人。

他们有些急着上班，有些则是在路边闲逛，有些人低头看着手机，还有些人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每一个人的穿着配色都十分大胆，都是明暗、冷暖的强烈对比，似乎每个人都染发，似乎每个人都是新时代的弄潮儿。他们丝毫不担心这里的治安，即便有一些穿着非常大胆和可疑的人在揽客，也都当做没有看见，继续行走在道路上。

但我却从这人流中察觉到了异样，似乎少了一种我前世习以为常、却已经遗忘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我初来乍到，又或许是因为我做龙太久了，当我停下来，试图寻找这东西时，它却犹如看不见的幽灵，感觉就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

伴随着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各种灯光的照耀下，我感觉自己置身于梦境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没有实感。

我不得不经常停下来，做好几个深呼吸，不让自己的精神彻底钝化，以至于刚刚穿越到新世界就陷入近似于梦游的状态。

然后，我尝试根据广告上的微型地图，找到那座酒吧。

但遗憾的是，它隐藏得实在是太好了，甚至让我有一种它是故意藏起来等待别人发现的错觉——又或者，这不是错觉。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在一个综合性大商场三楼的角落里找到了它。

一开始看到埃律西昂的标牌，我都有种找错了的错觉。那过于狭小的门让我以为是商场的厕所，紧紧关着的门也让我有种歇业或者破产的感觉。

但是，这些感觉都在我推开大门之后，随着一名女生的声音而烟消云散。

“欢迎光临！我是这里的老板兼调酒师艾琳，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

在吧台的里侧，站着一名娇小的亚裔女生。

海蓝色的长发被她梳成了双马尾。暗红的双眸像是上好的红酒。不是很成熟的五官就像初中生，结合她的身高，就连我也觉得眼前的女生很可爱。

不过，她还是穿着白衬衫和蓝马甲，领口绑着蝴蝶结，看起来和一般的调酒师没有什么不同。

另外，我注意到她说的是英语，但不是标准的英式或者美式英语。

“请问，这里是埃律西昂酒吧吗？”我用不甚流利的英文问道。

“是的，这里就是埃律西昂。”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弯成月牙，“请问，我能为您提供什么服务吗？”

我走了进去，转身环视这座酒吧。

酒吧并不大，面积只有二十多平米。

从装潢来看，这个酒吧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或者说，主导装修的人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虽然整体上维持着维多利亚风格，但蓝色的墙面整体依然粘上了粗制滥造的LED灯带，组成“Elysium”几个字母，破坏了整体气氛。

两个深棕色皮质沙发，搭配的却是透明玻璃方桌。

音响里播放的音乐，是完全不搭调的轻缓电音。

房屋的里侧还放着两个街机。街机旁的墙壁上挂着两个飞镖的靶子，让我严重怀疑玩飞镖的人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飞镖扔到玩街机的人的脑袋上。

这种地方，普通的顾客仅仅是看一眼，就想着要离开吧？

把一个好好的酒吧搞成这个样子，也是没谁了。

“那个……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艾琳微笑着轻声问。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艾琳的微笑有了个别的意思，她似乎在不满我审视这个酒吧的态度，就像客人造访时家猫被主人抱出来被迫营业，或者阴暗的御宅族被迫出来和客人交流。

这让我不禁有些怀疑，这个小姑娘真的是打算开一个酒吧的？

“……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艾琳的微笑更盛，但是那种不满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那个……你这里有伏特加吗？”我随口问了一句。

“伏特加？当然有了，您是需要整瓶带回去，还是在这里品尝呢？”

“就在这里喝吧。这里看起来挺清净的。”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门是自动关上的。之所以在营业时关门，是为了隔绝商场的噪音。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如果我不集中注意力，动用龙的超级听力，商场的杂音在这里几乎听不到。

我满意这一点。随着年龄的增加，我更喜欢安静的环境。

“客人，我能知道您的名字吗？”

“阿妮……叫我阿妮就好。”

“好的，阿妮小姐。请您稍等一下。”

艾琳转过身去，去酒橱中翻找伏特加——她连基本的物品分类都没做好。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停止了翻找，来到吧台调酒的位置上。

“请问客人，您想要的是伏特加，还是类似于伏特加的酒呢？”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埃律西昂是一个酒吧，不是便利店，也不是酒窖。酒吧主要贩卖的当然是调制的鸡尾酒了。您不妨说出自己想要怎样的酒，我这里可以为您调制出来。”

“调制的酒吗……”

在我穿越前，那里的人类尚处在殖民与探索时代，贵族们更喜欢喝葡萄酒，普通民众则靠啤酒和朗姆酒解渴，调酒这种高端做法还未出现。

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怎样的酒，就随口说了几句。

反正我也喝不醉，无论是怎样的酒都没有问题。

“那……这里有类似于火焰一样的酒吗？”

“火焰？是指味道的辛辣，还是喝下去之后身体的燃烧感？”

“后一种，所以我才问有没有伏特加。”

“味道上有什么要求吗？”

“最好是酒本来的味道……就是那种醇香的味道。”

“啊，您是指天夏的白酒？”

天夏？那是什么？

这个词听起来的和汉语的“天下”差不多，应该是指代中国吧。

毕竟除了汉语，很少有语言会把x音发成那样。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线的华夏发生了什么，国名改成了这样。

“嗯，没错，就是天夏的酒。透明的、喝起来醇香的那种。”

“您在颜色上有要求吗？颜色是鸡尾酒的重要特点。”

“我喜欢红色，那种晚霞中的红黄色。”

“是云朵被夕阳染成红色的感觉？”

“是的，没错。”

“大概需要四万块钱，您觉得可以吗？”

我愣了一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两千多年来，由于各国金币的黄金含量各不相同，我一直把纯粹的黄金当做一般等价物。现在突然回到了货币的世界里，一时间反倒有些不习惯。

小女仆的外表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觉得我是个没钱的穷鬼。

“难道说，客人在经济上出了问题？”

“没有，我……只是不太明白四万块钱是多少。”

“四万块澳洲元相当于三万七千天夏元，或者两万八千美元。”

我还是不明白这些货币究竟能买什么东西。

倒不如说，我现在完全不明白这个世界的货币购买力是什么样子。

如果是2019年，我还能凭借模糊的经验来判断。可这是2091年，我就抓瞎了。我根本不知道物价会涨成什么样子，那杯酒究竟贵不贵，自己身上存着的宝石和金块究竟能换什么东西。

“……冒昧问一句，现在国际金价是多少呢？”

“国际金价？”说着，小女仆看向了正在播放舒缓电音音乐的音箱。“嗨，爱丽丝。现在国际金价是多少？”

“当前国际金价为45723.19澳元每克。”

那个音响真的说话了，似乎是一个搭在了AI的智能音箱。

小女仆微笑着，看向我的视线似乎不怎么友好，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她了。

“放心吧，我会用黄金实物来付款，纯度为99.99%。”我平静地说，“如果你对黄金有所怀疑，我这里还有一些天然宝石。你去最近的首饰店里找人评估其中的一枚，宝石的价格绝对远超你的想象。而我，会在这里等你。”

如果我的失控宝石还在，我能直接从我的宝库中拿金条与金币。

那些都是我用各种手段搜刮来的黄金，以及领地内金矿的产出，总共加起来大约有1427吨，不仅能让我在黄金的湖泊中游泳，也能让我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没有之一。

然而，听了我的话，小女仆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了。

酒红色的双眸简直是在看外星人一样，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好奇。

“这位客人……您，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路过此地的路人。”

“可是您说的话，却不是这个意思。不然，为什么您要以黄金付账呢？”

“难道还有其他可能吗？莫非，你以为我是一个从秘密研究室出逃的超级人造人？或者是不知道从哪里的大小姐？又或是从特殊监狱里越狱的罪犯？”

“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名罪犯。”

“那么，艾琳·塞西尔，你以为我是谁？”

“我……不知道……”

说是这么说，可是那双酒红色双眸中的好奇却如燃烧的火焰一般。

不知道为何，看着她的眼神，我的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强烈的冲动。

那股狂躁的、略带一丝兴奋的冲动，就像灵魂被火焰炽烤一样——只要是有趣的事情，龙都兴奋不已，忍不住去尝试。因而，就算龙理论上拥有无尽的寿命，可是却在之前的世界中依然无比稀少，绝大部分死在了成年之前。

堵不如疏，压抑太多崩坏的只能是自己。面对龙的本能，我不会全部抗拒。尤其是像这种情况，我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当然不是……”我轻轻地笑着，用说假话的样子说着事实：“我是龙，喷吐火焰、囤积财宝、绑架公主、制造毁灭的恶龙。挂满神灵尸体的尼德霍格是我，出云国的八俣远吕智是我，守卫金苹果的天龙座拉冬是我，原初混沌之海的提亚马特是我，甚至连头顶十顶王冠的红龙也是我。我是众神的敌人，无论来自于哪个神系的神。我是创造大地的巨人、是主宰万物的衔尾蛇、亦是毁灭万物的魔龙。这个回答，不知道能否让你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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