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春节（上）

舅舅家冰冷的气氛已经让我麻木，我每天在房间里看书，每天站在窗子旁边，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车辆和人群。

舅舅在公司依然很忙，表哥也出国留学。放寒假的这段时间，只有我和舅妈两个人在家，表面上的嘘寒问暖总是少不了的，但儿时的记忆仍然浮现脑海中。

也许是渐渐长大了，也觉得能理解舅妈的心情，毕竟我和她没有血缘关系，能这样对我也算不错了。要真能像个亲妈一样对我，那我反倒不自在了。

大年三十那天，我帮着舅妈做年夜饭，等着舅舅回来，可舅舅慌慌张张回来说接到我爸的电话，爸爸家出事了。舅舅开车带我去爸爸家，路上我问舅舅爸爸家不是搬到外地了吗，舅舅看了看我，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在舅舅的叹息中我似乎猜到了什么。或许这些年爸爸一直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只不过是不愿意见我，不愿意我打扰他们的生活，才骗我说搬到了另一个城市，这么做，是怕我撑不下去的时候会去找他么？

想不通爸爸家出了什么事，其实我是不愿意去的，那个男人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父亲能给的爱，他只不过是把我带到这世界，不瘟不火的把我养到九岁，从此不管我的死活而已。

我们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外停车，寒冬傍晚的风吹过我的脸颊，我裹了裹衣服，心里一阵刺痛，也有些许紧张。自从九岁去了舅舅家，这么多年从未去过爸爸的家，如今我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呢，应该如何去面对那个为了和爸爸结婚让爸爸把我送走的秋姨，以及那个从未谋面的小弟弟？再怎么样，他们一家人眼里，我充其量不过是个外人而已，我不论去哪，都是个外人而已。

舅舅长叹一声，转头望向我，“沁涵，待会不论看到什么，你都得坚强，知道吗？”我茫然的望向舅舅，不知作何回答。

那扇门是半开着的，我跟着舅舅迈着僵硬的步子走进去。狭小的屋子里飘浮着药水和尿骚味儿混杂的刺鼻味道，令人作呕。屋内乱作一团，好像许久没有人打扫过一样，一点也没有家的样子。我的视线落到趴在桌上正啃着面包的小男孩身上，他长得可爱极了，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像镶嵌了两颗宝石一样，粉嘟嘟的小脸蛋上沾满了面包屑，一脸无辜的望着我和舅舅。

“叔叔好，姐姐好，爸爸说今天会有一个叔叔和一个姐姐来，让我不要关门，咦？是你们吗？”奶声奶气声音让我听的心里快融化了，我没想到那个我从未谋面的小弟弟竟然这般可爱。

“是的小朋友，这个是你姐姐，怎么在吃面包啊，叔叔给你带了好吃的，你爸爸呢？”舅舅把买的一大袋零食和水果放到桌上，小弟弟指了指卧室的门，然后伸出食指抵在小嘴上小声说“嘘，爸爸睡着了，爸爸很疼的，你们不要吵他哦，等爸爸醒了叔叔和姐姐再去看他哦。”

我望着小弟弟天真无邪的脸，竟然也忘了是他这些年跟我争夺父爱，竟然内心想去抱抱这个可爱的小孩。

我看着周围乱糟糟的一切，心里五味杂陈。心想，爸爸和秋姨怎么把日子过成了这样，这哪里像个家，大年三十还让小弟弟啃面包，小弟弟身上脏兮兮的衣服像很久没洗过一样，还有，怎么没看到秋姨，爸爸究竟是怎么了？这一连串的想法让我鼻尖发酸，莫名的心疼这个和我同父异母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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