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余灰

一:往日

作者:恋之羽 字数:3664 时间:2019-11-30 07:33

  

〔公元纪年,■■■■年■月■日,■■小区〕

“这条线又没有画直,这都第几次了!”面对眼前画了又擦擦了再画连画纸都起毛了的作品,白泽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美术功底来。

这个江边老小区里差不多50平方米的小房间,正是白泽的“出生点”。一张床,一个吊灯,剩下的一切包括窗户全部嵌进柜子里,以使空间的利用达到最大化并保证绝大部分工作可以在床上完成。如果嗅觉和洁癖允许的话,白泽一定愿意把马桶也搬进房间。靠近天花板,带有空隙的四个小柜门里是环绕音箱,此时播放着《天气之子》的主题曲,床脚对着的大柜门里是空调,下面是电视机和游戏路由器,同样不可避免地塞进柜子里。床头的柜子没有门,放着可以随时被人拉出的小桌以及这个房间里几乎所有的插座。遮住窗户的柜子特意做出一个平台来代替书桌,放着作画用的电脑和画板。紧贴着床的柜子当做衣橱,里面的衣服全是连帽衫和卫衣。除此之外,仅存的一条过道只有六十厘米宽。

“nmd,把电脑画出来的东西搬到纸上就那么难吗?”又是一次修改,虽然已经比大多数人画的都好了,可白泽还是忍不住口吐芬芳,以展现他儒雅随和的性格。

“咚咚咚!”一阵急促且粗暴的敲门声打断了白泽的咒骂。“谁啊?”白泽迅速收敛情绪问道。

“咚咚咚……”

“cnm,哪个艾斯比一天到晚不睡觉净知道扰民?!看老子今天不把你骂得连你妈都不认识。”敲门人的“冷漠”让本来就年轻气盛、因为创作不顺利而生气的白泽怒火中烧。一把抓起柜子里的野外生存匕首(因为以前的家庭背景,白泽安全感很低)拍在门口的台板,使劲力气打开防盗门,企图把门外的人撞倒在地。

他成功了。那人被推到对面另一户人家的房门上,维持身形失败后倒在地上,发出惨叫。

白泽看了一眼那个人的脸,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知道你爸爸的厉害了吧。让不让人好好工作了,啊?你说我们两个互不相识,乱敲别人家的门干什么?我又……”那个人不给白泽继续泄愤的时间,动作僵硬地爬起来之后,迅速出手卡住白泽的脖子。

没有丝毫防备的白泽一下子就被扑成半蹲状态来维持自己的身形。“不……不错啊,老子……就……喜欢你……这种人。”被扼住咽喉白泽还在嘴硬,右手同时赶紧拿起匕首,出鞘,向敲门者的小腹捅去。

匕首深入敲门者的腹中,喷出大量鲜血,染红了白泽穿着的蓝色羽织。“他”毫不介意,趁着白泽的防御松懈,将他手臂压弯,一口咬住他的小臂。

“凎!”白泽怒骂一声,顾不上让敲门者松口,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撕去一小块肉的白泽半边身子一阵痉挛,重心不稳跌坐在地。敲门者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脚步迅速调整好再次猛扑过来!

白泽本就瘦削的脸一下就白了,赶忙起身用没有受伤的左手关上防盗门。“乒!”敲门人撞到门上,不知道有没有留下凹痕。

“……”白泽有点分不清现在的状况。半夜敲门?剖腹杀人?过度流血不死?像心理压力过大导致精神失常一样四处咬人?“这一切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颤抖着脱下血衣,白泽在厕所(在那个死宅之家外面,那个不到八十平方米的屋子里的另一个房间)里找到绑带和聚维酮碘,对着镜子忍着剧痛搽药、缠绕绑带、打结。“我不会真的像那些老美电影里演的那样变成活死人吧?”白泽心中一阵胡思乱想,“不管了,就是死我也要死外面,死后还可以咬人。”

一边这么想着,白泽一边换上新的衣服,戴上手套、帽子。他拿起另一把匕首,找到放在柜子深处的开山斧以及止痛药放进随身袋里。想了一下,他又找到做木工的钉枪和手电筒放了进去。

“我今天就让你好看!”说完,拉开门上的小窗,白泽看着猫眼里不断捶击的“人”,按下了钉枪的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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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出匕首之后,白泽又返回家中将匕首洗净,往包里装了一些零食和饮料并把房门反锁才再次出发。

来到楼梯间里,白泽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人们”互相殴打、撕咬。大家围住困在车内和公共厕所里的人,甚至有人从树上被人摇下来,大街上则传来尖锐的叫喊,十分刺耳。

“好真实的一副《地狱变》屏风啊……”

就在白泽好不容易从末世的震撼中收回心来,凝神寻找逃亡路线的时候,楼上发出“踏踏”的声音,下来一个“人”。

“谁?”

又没有回应。白泽一个转身,抬手把匕首刺入它的眼中,利用体重往感染者身上一压,两个人一起倒在台阶上,顺利从面部骨骼空隙破坏了那“人”的大脑。

“踏踏……”更多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里。白泽抬起来的目光从缝隙中看到了更多聚集在楼道里的“人”。看来此地不宜久留。

按下电梯下行键,关上消防通道的门,白泽无声等待着坏事的发生:感染者从电梯里和门背后蜂拥而出或者坐了一半电梯坠毁。

“扑通、扑通……”白泽的心脏随着电梯上行疯狂的跳动着。

二楼……

“乒!”楼梯间里的感染者终于发觉了白泽的存在,开始尝试破门。

三楼……四楼……

消防门出现了裂缝,发出“卡啦”的声音。白泽默默拿起灭火器,准备对不知道哪一边进行物理性攻击。

……

“叮!五楼。”电梯终于到站。从里面缓缓流出深红的血液,一具失去了生命的躯体倒了出来,卡在了电梯门中间。

“卡啦!”背后的消防门传来一声比之前更响的碎裂声破开一个小洞,有人手伸过来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不住的沿着门洞拍打。

白泽一脚把尸体踢出电梯,按下了前往地下一层的按钮。

“回学校没有用,去找人不现实,蹲家里迟早会饿死,去超市人太多,去政府可能会被误杀……”在脑海里迅速罗列了十几个地点,最後白泽决定利用百du地图找到了前往最近的警察局的路线。他不指望受到保护,但认为“有武器的恐怖游戏就不恐怖了”,想得到警察的防恐装备。

-

地下车库的照明电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破坏了,只有几个应急灯隔着几米发出刺眼的红光。突然出现的电梯灯光如同落入狼群的落单牧羊立马吸引了电梯间里的感染者围了上来。

白泽双腿蓄力,利用突刺从第一个“人”横扫过来的手臂下闪过,顺势一顶利用第二个“人”当缓冲材料硬着陆在塑胶地面上,不顾黑暗向车库深处跑去。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一边摸着墙潜行着,白泽一边抱怨道,“突如其来的灾难,相互厮杀的普通人……什么垃圾的轻小说剧情。要是哪个作者这么写一定火不了。”

印象里,出了电梯间之后绕到电梯间后面,直走几秒钟就到非机动车停放处了,今天虽然绕了一点路,有一点头晕,最多也就半分钟。可现在白泽那隆隆作响的心里十几秒却有如五分钟般漫长。

一股凉意突然从白泽碰到铁门门框的指尖传到全身。“哼。”一个被手捂住的喷嚏传递在白泽头骨里,“好冷……”。他长舒一口气。到达停放处的安心、依旧隐隐作痛的伤口和自己只穿了卫衣的无奈让他险些全身放松倒在地上。

慢慢进入电瓶车停车处,白泽依靠自己对这里“平常不怎么有人”的印象摸索一下打开了包里的手电筒。昏黄的光束似乎为地下室带来了一丝温暖,照亮了这个被灾厄遗忘的角落。为数不多但绝不算少的各式各样的电瓶车堆里,白泽的“lans”电动车被牢牢夹在中间。

费了老大力气才把凃成黑色打底并用红色条纹勾勒轮廓的电动车扯出来后,白泽插入车钥匙,检查电动车情况。

“电瓶剩余电量百分之四十五,标准速度(最高三十五千米每小时),车灯、车铃电路正常。改成超车速度(最高四十千米每小时)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够让我在把伤害压到最低的情况下骑到警察局去了。”

右脚跨上电动车,左脚支持住人和电瓶车的分力,趴在电瓶车上稍微休息了一会,白泽伸了个懒腰。右手拧动握把,白泽左脚一蹬骑上了电瓶车。冲出坡道,盖过周边传来的悲凉的叫喊和拍岸的波涛,电动车的声音驶过墨蓝色的天空。

一盏一盏街灯烘焙了夜,失意的少年开始了末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