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夜未眠

“这样，真的好吗？”斜倚在窗口，郝芷看着路生平消失在澜沧大学门口，转过来，歪着脑袋面向自己的友人。“他不会泄密吗？”

“没什么不好的，既然被『记录』了那么他迟早会想起那场灾难。而且，我看人一向很准。”沉默半响，她说，“再说了，即便是他想别人泄露也没人信不是吗？我们并不存在，因此不会有人知晓。说到底我们都没有权利去干涉别人的选择。”

“是吗~~总觉得小凡你对他有点不一样……”

“……瞎说什么呢——倒是你，郝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儿了？”

“什么忙不忙啊……你知道我只是想尽力帮上他罢了……”支吾一声，郝芷的脸上升起了一抹可疑的红晕，然后她歪了歪脑袋，“咦？小凡，我是来干什么的？”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无力吐槽，同时翟晓梵也庆幸自己的朋友是个天然呆——换成别人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岔开话题了吧？

只是，她还真是被完全看穿了呢……

“对了！爱琴海岸观测到了『质点』一级的以太反应，推测应该是某个神话主神一级的神妄现世了。”

心中思绪飞转之时，一旁的天然呆苦恼的抱着头终于惊喜的憋出这句话。

“主神？这个等级的神妄对于那几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一瞬，仅仅捕捉到了一瞬的以太波动就已经达到了『质点』级，所以也不排除是『起源』的可能性——赫恩是这么说的。”

郝芷趴在沙发上，望着翟晓梵。

“他们已经在那边等你了。”

“你也会一起去吗？要知道你基本没有正面战斗能力。”翟晓梵点点头，隐去了脸上的笑容。

“小凡去，我肯定会去呀~~。”笑了笑，她说，“你知道我只是想尽我的力帮到他。”

“值得吗？那个人值得你这样去付出吗？”

“值得。除了不属于我以外，他一切都好。”郝芷语气中充斥着幸福的味道，天然呆的语调难得的正常起来，“或许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样一个能让你甘愿付出一切的人吧。”

对于郝芷的心情，翟晓梵其实并不太懂。她端着茶杯来到窗前，站在友人身边。

“或许……吧……”

黑色的眸子辉映着窗外阑珊的灯火，无喜无悲。

……………………（我是分割线）…………………

是夜，路生平躺在宿舍的床上，指挥着手机游戏界面里自己所选择的角色战斗着。

不觉间，眼前绚烂的画面渐渐与几十分钟前那场电影般波澜壮阔的战斗相结合——明明没过多久，明明那种撕裂天穹，焚尽山林的场景依旧萦绕在他的脑海，但此刻回忆起来，又那么不真实。

“喂，宇文杰。”叹了一口气，路生平操纵着游戏角色灵巧的闪过敌人的攻击，冲对方的操作者——自己邻床的舍友说道，“你知道咱们学校有一个叫翟晓梵的女生吗？”

“哎，我说老路你一天到晚学学学，学个没完怎么技术还这么好？让不让人活了？”进攻不成，宇文杰在黑暗中发着牢骚，不过很快就换上了一副讨打的声线，“翟晓梵？怎么？老路你对翟大校花起歹心了？明明别人茶还没凉呢”

“……”路生平没有说话，回应宇文杰的是游戏对手更加凌厉的进攻。虽然在黑暗中路生平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完全可以脑补出宇文杰那张讨打的脸。

毕竟，对于宇文杰这个人路生平太熟悉了。算上今年路生平已经是连续五年与他同寝了。

从高中时代的第一天起他们就像是上帝钦定的拍档一样，无论什么活动总能安排在一起。

毫无疑问，他们是朋友。但是，多久了？

从高中毕业的那一天起，别说像今晚一样一起打游戏，说些没营养的垃圾话，就连正常的打招呼也没有了。

“喂喂，怎么能这样？这就恼羞成怒了？”同几年前一样的结局，毫无悬念的，路生平满血带走了宇文杰最后一丝血。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了……”

路生平坐起身来，手机关机界面一闪而逝的光将他的轮廓照得格外孤寂，“我还以为我连你这个朋友都要失去了……”

在自己的世界呆久了，就很难在融入社会；在自己的世界越富有，在外界就越孤独——可以说，除了已故的她，他便只剩下宇文杰这么一个朋友了。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吧……”没有半分之前的轻佻，此刻宇文杰的声音低沉得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快两年了，这段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

“与其感怀过去，不如想想未来该怎么过吧。”

“未来……”不知怎的，路生平又想起了翟晓梵秀气的脸蛋，“我，不知道。”

“我倒是有一个梦想。”不过一分钟，宇文杰又换上了那副贱贱的语调，“我呀，想当一颗咸鸭蛋。”

“嗯？”

“最好是腌的过分的那种——闲得要命，富得流油，怎么样？不错的理想吧？”

路生平没有回答，显然不想理会这个过时的段子和说出这种段子的人。

讨了个没趣，关掉手机宇文杰躺在床上，“说真的，我觉得我这一生要是平平淡淡的，也不错。”

——平淡吗？路生平一愣他又想起了今天的见闻，少女对他所说的依旧环绕在耳边。

放任他离开，甚至没有做任何明显的保密工作。是有什么后手？还是翟晓梵笃定他不会乱传？

路生平无从知晓。

“有些事你还没想明白，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选择——这些东西你拿着，记得一句话：神秘往往能招致神秘。”

这是离开前少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在先前，他拒绝了她的邀请。

并非路生平惺惺作态，毕竟，还是有太多东西少女没有告诉他。为什么神妄才刚出现所谓的守望者就出在这世上？神祗离开了？去哪了？还有关于那被剃除的十二年的时间与记忆——还有很多问题路生平想从少女口中了解，不过他知道对方不会再透露更多的东西——虽然翟晓梵脸上一直挂着令人安心的笑容，但那双眼睛却分明古井无波。越是注视着这样的笑容，路生平心中越是翻涌着浓浓的厌恶，而这也是他拒绝对方的一个理由。

然而矛盾的是，一方面路生平觉得翟晓梵这个人很恐怖，如同择人而噬的深渊，本能的让他远离她；另一方面翟晓梵又让他觉得莫名的亲切，这种亲切绝非一面之缘能体会到的。

矛盾而不明所以。

躺在床上，伴着着宇文杰渐渐平稳的鼾声，此夜注定不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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