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逐渐崩溃的日常

他低头看看时间——十七点过十分。

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宇文杰还没有来——那家伙到不会做出爽约这样的事情，但迟到半个小时什么的……

——所以，我是为什么才会相信那种人会守时啊？！

站在拥挤的人群中，路生平叹了口气。

六月的天，很热，些许蝉已经从泥土里钻出来，爬到树上聒噪的叫起来。

虽说商场内的冷气隔绝了外界的热量，但显然无法屏蔽烦人的声音。

而且，什么事也不干在这里干站着？还是饶了他吧！他本来就不喜欢来这种人多的地方。若非手机爆炸了，他还不如蹲宿舍里。

周围行人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让他觉得芒刺在背，缩了缩脖子，他往角落的自动售货机走去。

阴暗的角落，还真是怀念呢……但他没有想到，有人比他先一步躲在了哪里，低声的啜泣着。

“喂喂，老路啊，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吧？都这么晚了。”宇文杰探过头来，有些不满的嚷嚷着，“买个手机，至于这么精挑细选吗？挑着贵的买就行了吧。”

“哪有那么随便，你买手机不看配置？”

“不看。”

“我可不是你这种土豪。”路生平白了他一眼，“还有，会拖到这么晚能怪谁？”

虽说对宇文杰的拖拉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他还是没有料到这个人会这么没有下限。

“哥哥再见！”

“嗯。”目送小女孩跑向泪痕未干，自己母亲的身边，路生平转过身向商场门口走去。

5:47，当他帮那个女孩找到自己的母亲后，本以为自己反而让宇文杰等久了还有些小愧疚，然而——

“嗨，老路，我应该来得不算晚吧？先去吃过饭怎么样？”这个家伙全然没有迟到者的自觉，慢悠悠走过来的样子差点让路生平没忍住一拳糊他脸上去了。

“所以说会搞的这么晚怪谁？”翻了个白眼，路生平冲宇文杰摇了摇手中的手机，“就这个了，走吧。”

虽然还想再看看有没有性价比更高的手机，但碍于时间与囊中羞涩，路生平也只好作罢。

“不过话说回来，老路，你挺受小孩子欢迎的啊……”想起了自己来时看到的，路生平与一个小萝莉告别的场景。走在他身边，宇文杰突然冒出一句。

“离我远点。”自己的朋友是什么性格他还不了解？无非是想怼他一句萝莉控。转过头，路生平无奈的抚着额头。“你这么有精神，干脆回去多写几篇论文攒着得了。”

“噗——”刚刚灌下去了一口水，宇文杰直接把尚未咽下的液体全部喷出来了。“论文儿？你让我吃屎都行，你还让我写论文儿。”

“好啊，那你去吃啊”语气毫无波动，路生平指了指头顶上w c的标志，厕所就在那儿，我帮你看着。”

“……”

难得看见宇文杰吃瘪的样子，路生平不由得会心一笑。他这一打岔，倒是让路生平想起了刚刚的小插曲。

说起来，刚刚那孩子跟他说“再见”了吧？虽然这个词语不过是最常见的社交词汇，但是，对于那个孩子而言是真的希望“再见”吧？

再见啊，简单的两个字实现起来却并不容易——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初次的擦身而过与再次的擦身而过有什么区别？

所谓再见，在他看来无异于永别，因此他很少会用这个词语。

“对了老路，翟校花今天又请假了你知道吗？”

转眼宇文杰又笑嘻嘻的凑了上来。

——请假了？路生平表情一怔，旋即他摇摇头将翟晓梵的形象抛在脑后：“她请假了，关我什么事？”

“今天早上她不是还来找过你吗？”话语一滞，宇文杰像是想起了什么音调又上扬了几分，“对了，你小子昨天好像是跟翟学姐一起回来的吧？”

“你够了，我跟她真的没有一点关系。”话虽如此，但他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昨天登上花之天梯的少女的模样。

右手下意识的颠了颠自己的电脑包——里面装有少女今天早上给予他的东西。

能让她——那些名为守望者的东西请假的缘故，应当是名为神妄的怪物吧？

“这几天不太平喽。”感受的包中火铳与匕首的重量，他发出了这样的慨叹。

但宇文杰显然没当回事儿。

“能有什么不太平的，我就不信了，在街上逛逛，还能碰见抢劫的？”

黑洞洞的枪口以及毫不掩饰的面部，这完全是一副亡命之徒的样子。

不，应该说本来就是亡命之徒更为恰当吧……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犹如实质一般的压抑气氛阴云似的笼罩在人群上空，混合杂着不安与恐惧在人群心头发酵。

“所以宇文杰，我是该夸你吗？”

“嘿嘿嘿嘿嘿……嘿嘿……”

距离宇文杰立下flag尚不足五分钟，这倒霉的哥俩就同众多顾客一同，作为人质被安置在百货大厦一楼的大厅里。

碍于视线路生平看不清枪响之后发生的什么，但从地上蔓延的猩红与人群的混乱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

——真是的，有够倒霉的……望着天花板上不住摇晃的吊灯，路生平心中哀叹道。

确实这两天发生的太多倒霉事儿了：先是收到了青梅竹马病逝的消息，然后由遇见的那所谓的神之妄影，上街买个东西又碰见的抢劫这一档子事。

他现在很担心，头顶上被流弹击中的吊灯会不会突然掉下来……

这运气，就算接下来被劫匪单抓出去也不会奇怪。

两把手枪，型号他辨识不出来，一把电视游戏里经常见到的AK47步枪，还有匕首若干——天知道在华夏这个法治国家这些家伙是什么把这些武器弄进来的。

就路生平先前的观察，这就是这货匪徒明面上全部的武装了。

突然遇到这种事路生平要说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事实上除了宇文杰这个粗神经的家伙还饶有兴趣地伸头张望外，其他人的精神都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但，哪怕是被誉为枪王的AK47步枪又能怎样？这样的热武器所能造成的破坏力，较之昨夜他所目睹的神话天灾般的场景，太无力了。

——所以，做点什么吧？毫无征兆的，路生平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

干点什么？老实说突然冒出这个想法他本人都是一阵发懵。

他能做些什么？真以为像翟晓梵说的那么简单，只因接触了什么『神秘』就可以逞英雄了？

即便真如她所说，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些小说里『修为』一类阶级森严的设定，那战斗的技巧就是白来的吗？

少女写意的与神对弈壮举的背后，堆积如山的血与伤痛一定不会少。

眼角流露出一丝自嘲的味道，他轻哼一声，眼眸低垂。

“呜——”

这时，楼外隐约约传来警笛地鸣响，他不着痕迹的收回搭在自己电脑包上的手。

已经不需要他再去纠结什么了，在这个『常理』的世界，所有事情本就有着『常理』的解决方式。

不过——

“宇文杰，过来一下。”

“干什么？”

“要你过来就过来一下呗，反正不会害你。”低声地呼喊着，路生平将手指轻轻放在前方宇文杰的背上。

果然，还是不想把一切都交给『别人』来把握。

迅速舞动着手掌，其指尖跃动着暗红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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