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与订婚仪式（一）

冬季庆典即将到来，蒂诺家如常放烟花以示庆祝。各色的火光交织在蓝黑色的天幕，好似一片天际的花圃，在寒冬来临之际勉强给人以盛夏的慰藉。

在卢泰西亚，蒂诺家喜欢烟花是一件人所周知的事情。你可以将之理解成不思进取者往往热衷喧闹与娱乐，也可以像我一样将之理解成——

为掩饰神陨术而做的伪装。

神陨术，并非是单一的法术，而是结合了用于“分割”、“提炼”、“压缩”、“引导”、“削弱”、“控制”等多个步骤的法术而形成的复杂魔法仪式。神陨术的实质，是在天空中分割出世界意志形成“神”，利用诅咒类法术与坠落的冲击削弱“神”，在“神”接触大地因盖亚之力获得自我意识后的一瞬间将之捕获而后禁锢。“神”陨坠之时留下的光的痕迹，就是流星。

神陨术所捕获的个体被称作“圣杯”或者“活体贤者之石”——简称“活石”。被称作“圣杯”是因为，“神”所包含的世界意志，被恶魔们所垂涎，因此“神”是同建立教会传播宗教的恶魔们做交易的唯一筹码，能换取包括死者复生在内的一切愿望的实现。而被称作“活石”则是同贤者之石的区分。贤者之石是“世界权能”的具象化，来自于神的尸体或是没有成功分割世界世界意志的失败神陨术的产物，是优质的高浓度法力素材。活石与之的区别在于有自我意识，以及，被消耗的法力可以快速恢复。

我还在卢泰西亚的贫民区时，曾和菲洛见过神陨术的流星，就在那一次的蒂诺家的烟花表演之前。本就喜欢星星的菲洛痴迷于那绚丽的光斑，后来专门用一块面包换了和流星相关的故事听。

比起那次差一点遮掩不住神陨术的痕迹，蒂诺家后来的尝试要谨慎得多，要不是有意收集相关的魔法波动，我也没法从漫天的烟花中将神陨的尾迹分辨出来。

神陨术就是我正在研究的“那门法术”。通过观察蒂诺家神陨术的尾迹，我确信他们的下一次尝试会成功召唤神明。正是神陨术的产物——即便是失败的——为蒂娜提供了魔法练习的材料与魔力运转的技巧，蒂娜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成功加位。而成功获得“活石”，即便不与恶魔交易，也能完全解决魔法的“程序构建”和“法力填充”这两个关键中的后者，结合蒂娜的天赋，短时间内就能制造一个能使用超位魔法的伪魔导师，如果构建同活石的超距链接，在莫迪斯对魔导师审核的干涉下，蒂娜能拿到魔导师的身份，进而继承莫迪斯的权责，维持蒂诺家在伐尔纳克的特权。

而对我来说，神，意味着，菲洛的重生。

想要让她再看一次流星，需要我窃取蒂诺家的流星。

灵魂经过十三年的游荡，将会融入世界意志，成为那混沌却包容一切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分割。在生命法术魂灵学派的研究中，这被称作“归于克洛诺斯”。

这是菲洛去世的，第十一年，也是我，唯一的机会。

……对不起，蒂娜小姐。

卢泰西亚，上城区的街道。虽然渐冷的北风将大多数人赶去了温暖的壁炉旁，可总还是有人要出门的。

“冬季庆典要来啦！你和蒂娜小姐就要正式订婚啦！”金发的佩洛向窗外呼出白色的水雾，拍打着我的肩膀聒噪，“我很愿意作为宾客见证你们的结合，快点给我发请帖吧！”

“订婚而已，哪有请那么多客人的，只有赛芬家和蒂诺家的人会到场。”我推开他的手，皱眉驳斥。

对于我的臭脸，伯索尔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还是笑嘻嘻的：“那就婚礼再说啰，到时候我来当婚礼司仪…………话说你们是在哪里弄啊，地点已经定下来了吗？”

“婚礼还没定，但是订婚仪式是蒂诺家主动提出来在卢泰西亚办，基本也还是他们主导吧……不过这样的话婚礼估计要去狮郡了。”我答道，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象，空中堆积着阴沉厚重的灰色云层，似乎很快就要下雪了。因为小时候经历的缘故，至今我都不是很喜欢雪，要是下雪了我估计就不会很愿意出门了。

“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用马鞭把敲打车厢向我们示意。

伯索尔上次尝了些蒂娜带给我的点心之后便一直要我去那家点心店，于是我们找了个没有课的下午，叫了马车过来。

我们平摊了车费，快步走进散发着温暖甜美气息，挂着“麦香屋”招牌的点心店。掀开毛皮的门帘进入点心店时触动了门框上的青铜铃铛，似寐非寐的壮硕女人被惊醒，打着哈欠向我们打招呼：“欢迎光临，两位随便挑选，已经没剩下多少了，都是一个价钱。”

嘛，毕竟是下午了，点心店本来就是这样的。不过从伯索尔吃我剩下的那些仍觉得非常美味这一点来看，应该也没多大关系吧。

订婚典礼的前两天，是冬季庆典假期的第一天，因为第二天要去蒂诺家提前住下，我开始提前准备造访时需要准备的事物。因为我呈献蒂诺家长辈的礼物已经被叔叔婶婶准备好了，我此刻需要收拾的，主要是借宿时的个人用品之类…………还有，把神陨术相关的东西藏好些。

翻动的时候我不小心将《龙的生态》弄到了地上，正好在右边那一面是巨龙坠落的素描画。这本书每一个篇章开始时都会有一幅画和一句格言，这幅图左边的格言是人类大导师摩根的话：

施加善意者不知道接收者的感受时，善意也是不存在的。

我没来由地有些心悸，但很快就消失了，我将《龙的生态》放回书架，转身将桌上昨日制备好的小玩意装进外套的夹层——它们会在蒂诺家派上用场，为了我复生菲洛的愿望，起到蔚为关键的作用——

——或者，是成为我罪行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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