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冷酷真相

余海绝倒。有一说一，确实，辣条符合这小子方才说的所有条件——只是以他的思维，他根本不会往辣条的方向去想：一位守护万民、驰骋疆场的强大的特勤精英因为辣条吃太多而拉肚子，这场面怎么看都有损作战部的英名。

闲聊时间结束。在庄妍的呼唤与点名下，各位特勤精英纷纷现身，余海也终于看见了“仙霞”这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战士的真面目：一个留着短短的双马尾的羞赧的女孩子。

青年才要过去打声招呼，仙霞同学就已经一声不吭地缩到了庄妍的背后、假装没看见他。这让余海的心中挫败感顿生；他转过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破军”于贤筠：“我的样子很像怪叔叔吗？”

于贤筠认真地点头回答：“有一说一，确实。”

——完了，这句华叔的口头禅终于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之中感染了基地城高层的所有人员。余海不确定这是否有他在其中推波助澜，他只知道自己也是华叔病毒的受害者之一。

“你别放在心上，余上校，”那边的庄妍反而出声安慰了，“仙霞只是害羞，不善于和生人交际；加之她心中对你有愧，自然就表现成这样了。”

余海大奇，顺口模仿着庄妍一板一眼的语气男慢悠悠地问：“心中有愧？此话何讲？”

“……以她的年龄，她本来应该去听你在基地城学院的第一节课的。但是她因为太害羞了，所以就没有去——就像逃学的学生撞见她的班主任那样，她一看到你、就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小仙霞不说话了，站在她前面的庄妍也不说话了。余海当然知道庄妍并不是心中有愧、或者害羞，她纯粹是懒得和自己在这个话题上进一步地探讨。

过了一会儿，“孤烟”小王也摇头晃脑地从远处蹦了过来。他……她用她那双呆滞不动的仿生眼盯了余海片刻，才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余上校。”

别说余海，就连一边的于贤筠也被小王诡异得像僵尸一样的眼睛盯得心里发毛：“王大哥！你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们啊……”

小王呆头呆脑地回答：“哦！”然后就背过身子蹲在地上、不理不睬她的队友们了。尽管余海知道小王有些神经质，但她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啼笑皆非。

庄妍也不管小王，和小王相处得更久的庄总指挥早就对小王有了免疫力。余海看着面前穿得臃肿得像个球的少女在原地转了一圈、以环视一周，又在频道中疑惑地问：“‘氤氲’呢？”

这一次，余海总算发挥了一名编外人员应有的作用：“缪缪在给一个新人做机械飞升的手术。”

“这‘氤氲’，这么大一件事也不先和我说一声。”庄妍感慨一声，颇有一种老妈子感叹叛逆期女儿的羽翼硬了的老成感，“余上校，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要称呼行动代号，不要称呼名字。”

余海立刻顿悟。以前的他是受保护对象，而现在的他是同行的编外人员——就算他是被强拉壮丁拉过来的家伙、他也得遵守特勤精英的行动条例。

然后，必须遵守特勤精英的行动条例的余上校就站在矿坑的一侧、看着这群特勤精英们像苦力一样奋力挖起了矿坑里的土。其中的先进标兵当属小王无疑，碰到泥巴的王婉同学就像碰到水的鳄鱼，不过两分钟就领先了旁边的人两个身位。

余海又看了一阵子，直看得眼皮子打架。他打着大大的哈欠，疑惑地问旁边同样在袖手旁观的庄妍指挥：“庄总指挥，要不你给我发把铁锹？”

“不需要。”庄妍的回答言简意赅，“就算多给你两条胳膊，你挖得也没他们快。”

这句话听得余海想骂街：“那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滴”一声，通讯盒子沉默了两秒，又在余海的耳朵里发出了悦耳的人工智能的语音：“比您拥有更高权限的用户‘庄妍’已将您转入私人频道。”

而后，耳中响起了的仍是庄妍的声音，只是耳麦中背景的杂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起码余海听不见小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而只能听见庄妍轻柔的呼吸了：“因为……我有一些话要跟你说。”

余海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其实他也就是用手套在自己脑门上套着的玻璃头罩上抹了一把。自己真的有那么帅吗？年轻美貌的少女们一个个地贴上来，这也太不现实了……

“……是关于你初至华夏星盟时、高层的反应和对策的信息。”——好吧，这确实不现实，起码余海的美梦算是彻底破碎了。

“之前，我曾经跟你提到过：在林臻少将流放事件以后，所有华夏星盟成员都接受了彻底的记忆清除。现在，除了我、陶议长和几个你不应该知道名字的人以外，星盟中的人都认为余上校你是去外出执行秘密任务了——”

这一句“你不应该知道名字的人”听得余海有些心惊胆战。庄妍说话的语气和口吻颇有一种老谋深算的老大哥的模样，这让他格外不安。

“但其实，我和陶议长他们都知道，这位外出执行秘密任务的余上校是绝对不会回来了——除非出意外。什么意外？作战部出了叛徒，林臻的没有接受记忆清除的残党将你接了回来。”

这都是庄妍在以前和余海说过的话。而余海也没有不耐烦地打断，只是默默听着。

“你知道吗？在知道你回来的时候，陶议长恰好在吃饭；这个消息一传来，他吓得手一哆嗦，把半瓶辣酱都倒进他盛着营养膏的饭盒里去了。”

余海在心里乐呵了片刻。他当然能想象得出这个看着严肃无比的大领导手忙脚乱地吃瘪的模样。

“……然后他立刻就找到了我、和纠察部的韩民韩部长，要求我们以尽可能的最小的代价对你执行处决。”接着，庄妍的话就让余海乐不出来了。

“我表示反对。比起简单地处决余上校，我更愿意将余上校当作鱼饵、从而钓出作战部中的叛徒余孽；而韩民则建议立即执行基地城计划，将余上校再次流放到地面、以远离作战部中的危险分子。”

余海微微眯了眯眼睛。他从庄妍的话里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漏洞：“也就是说，我回来时、总部恰好要开会并不是巧合？而那时候的议长……？”

“是。”庄妍呼出一口气，“一知道你回来的消息，陶议长就立即提前了下一次星盟大会的时间。他想要抢在你反应过来之前把会给开了，不让你参与其中，但他没意料到宁荣这个变数。”

——宁荣确实是一个变数。如果没有如此热衷于基地城计划的宁荣，余海只会在回星盟后好好睡上几天、再去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不会马不停蹄地往会议室大厅赶。

“然后，你们所有人都假装不知道我的存在……”顺着这个逻辑，余海板着脸继续进行推理。

庄妍默然了几秒钟，才冷冰冰地回答：“对于当时的我们而言……就算你当众站起来振臂高呼，我们也会当你不存在——当然，结局不会这么简单。”

余海嘿嘿冷笑两声。结局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本来就不应该出声的鱼饵打扰了钓鱼人的兴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别说鱼饵了，就连单细胞生物也能嗅到危险的味道。

“这是一个你本就不应该出席的会议。”——基地城的基建规划专家不应该前去出席基地城计划的商讨会议，这也太讽刺了。

余海保持着缄默。庄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在他初返回华夏星盟时，除了被清除了记忆的星盟成员以外，高层的那一组人都将自己当作生死大敌。

“华夏星盟对你的禁足令也是议长颁布的。他担心你会在星盟中接触到林少将的残党，从而被他们利用。”庄妍又抛出一个炸弹。

“我不是鱼饵吗？”被激得怒火攻心的余海冷嘲热讽道，“你怎么不提议取消禁足令、让我出去走一走呢？如果真有叛徒与我接触，你们的眼线就能够收线钓大鱼了吧？”

庄妍轻叹一声，意味深长地问：“你怎么确认我们的眼线不是叛徒与余孽呢？”

余海一阵悚然。他原以为庄妍和陶议长等人只是在杞人忧天，但他从来没想过，现阶段的华夏星盟居然已经被渗透到了这层地步。

“一开始，我也不理解陶议长和韩部长的决定，我仍觉得将你留在星盟中钓大鱼是最好的选择。但后来，我才慢慢地理解了他们……他们已经心生绝望了。”庄妍转过身子，盯住了余海的双眼。

“纠察部的韩部长负责反渗透、反间谍，负责秘密处决华夏星盟中的叛徒和敌人眼线。但……如果就连他引以为傲的部下本身也是敌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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