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逃出皇城(1)

我们安静地离开红玉宫，皎白的月牙在夜空俯瞰大地。

冷风拂面，在道路两旁云立的街灯照得地上每块白砖清晰可见，抬头望去，万千点火点缀着的皇都夜景尽收眼下，脚底下的悬崖峭壁几近直角，物理上要爬下山是不可能的。

一如前述，皇都的皇城是建在山上的，出入皇城就只有一条路，这唯一的道路当然每时每刻都布置了严密的守备，要偷偷溜过去可不是易事。

「泊瑟芬……我们有办法飞下山吗？」

「不能啦。」她轻笑了一声：「像风神之类的是有飞行的能力啦，但不巧长年宅在地底深处的冥王是不懂飞的。」

「那……隐形呢？」

「这个，很可惜啦，本来是有一个隐形王冠啦，那个可是冥王的至宝，可惜在二百多年前的大战时它丢了，真的很遗憾。」

「……」

我无言以对。

就像考试前已猜到老师会出这道题目，也特地复习了，但考试当天却不幸忘光了一样的遗憾。

我想了几个方法，但根据我对皇宫守卫的认识，没有一个是行得通的。

山路不但有重兵驻守，更布置了全方位无死角的监察术式，没有凭证而企图通过的人会被立即点名，被防护术式轰炸成渣滓，比起卫兵，这些术式才是最大的难题。

也就是说，除非能避过术式的监察，或者得到凭证，不然无论如何都无法溜出皇宫，只能说皇帝不愧是在国内外都不断树敌的讨厌鬼，为躲避暗杀无所不用其极……

咦，等等，也就是说，只要得到凭证——

「想到办法了。」

红玉宫位于皇城最南方的角落，而正门则位于西北方。为了躲开卫兵的巡视，我使用冬之庭园改变四周空气的折射，还刻意从皇城边缘绕道而行，其中更要东躲西藏，路程耗费了整整一小时。

没遇到什么障碍，我们便到了正门附近，但真正的难题还在后头。

要有耐心，等待时机的来临。

我躲在黄金大殿的梁柱背后，遥遥眺望城门。

整整五十米高的城墙屹立在两面山壁之间，上方的箭楼俯瞰地面，大门旁边以铁栅圈出一大片地，筑起供卫兵住宿的兵舍，光亮的白灯不断来回照射，城门前方的大道被照得一览无遗，不容阴影遁形。

幸好，很快我就等到机会。

黄金大殿是皇帝朝见大臣及接待外使的宫殿，位于皇城最外处，正面朝对皇城的唯一出入口，不过它与正门隔了数百米，处于门卫的守备范围外，防卫相比正门要松散得多。

不过这倒正常就是了，既然入口只有一个，集中兵力布防即可。大概守军只防备从外面攻打皇城的人，可没想到里头会有人想溜出去吧。

黄金大殿的四周也有卫兵来回巡视，不过他们的警觉性不高，这我也能理解啦，倒不如说感谢他们给了我可乘之机。

我挑了一个光线比较昏暗的位置，躲在梁柱后等待时机，一个佩带长剑的卫兵经过面前，只见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大呵欠，完全察觉不到危机的降临——

我发动冬之庭园，先改变四周的光线折射，随即将卫兵身边的气温降到零下百度，将寒气打进他的身体内。他不吭一声，冻僵了的身体就笔直倒下。

我和泊瑟芬把他抬到阴影处，解下他的装备，低声说：「抱歉。」便刺穿他的心脏。

「刚刚你还犹豫了半天，现在倒下手得这么狠了呢。」

泊瑟芬打趣道，我回应说：「这就是所谓的杀熟吧。既然我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再犹豫。」

她没回话，只默默凝视着我。

一缕白烟从伤口溜出，徐徐化作人影。鬼魂的阴森寒气仍然害我禁不住颤抖，但我没退缩，将冥王的权能注入话语里说：「告诉我，你的名字和职位。」

「派翠克，三等皇宫侍卫。」

我问完需要的情报，就把他送去冥界里。

「直接灭口就能拿到情报，这能力真方便呢。」泊瑟芬露出笑容说：「你适应得比我想像中快不少，作为妻子我也很自豪，嗯。」

「我们现在不是夫妻吧。」我头痛地叹息一声，把缴来的装备穿上：「需要也为你弄一套回来吗？」

「不用啦，这里的我只是分身。只要我不特地现身，除了你之外不会有人看到我的。」

「很好。」

这是我第一次装备板甲，由于我俩都不熟悉，穿戴的过程耗费了快二十分钟。穿上后我动了动身体，由于关节部分都设计了活动配件，动作要比我想像中方便，可惜对我这缺乏运动的学生还是过于沉重，沉甸甸的盔甲把我压得透不过气，只好展开强化体能的术式。强化是最基础的神术之一，因为效果不佳和耗能过高，实用性极低，不过对于灵力大增的我来说，耗能并不是什么问题。

一切准备就绪了。

「卫兵E86号，请报告。」头盔内部突然响起声音。

「这里是E86号，一切如常。」

「收到。」

我不禁松了口气，本来还担心自己的声线被认出来。

根据刚才得到的情报，这副板甲不但能够通讯，还附有追踪用的定位术式，上级一定知道这盔甲已待在原地二十分钟了。

按理说，应该已经有人察觉到异样，趁未有人追究时赶紧逃出皇城吧。

我操控周遭的折射率，令大道泛起一层薄雾，降低能见度，随即尽可能压低声量，一步一步走向正门。

人事已尽，接下来就听天由命了。

接下来，已经没有任何的障碍物了，灯光来回交错，不断打在我的身上，仿佛在跟我说：你逃不了的。

我的手指正不受控制颤抖着，背脊湿了一大片，五感也顿时加强了，身体每一个细胞在呐喊着，每一寸的触感排山倒海涌过来，扑通扑通的心脏似要从胸口蹦上头顶。

周围的声音突然大了几倍，脚步声、呼吸声、说话声、心脏的跳动声……我此刻就像有了顺风耳，全世界的声音都尽收耳底，再微小的声音都变成重镑炸药，毫不留情不断轰炸着脆弱的神经。

我路过兵营的入口处，站岗的士兵正眼地瞪着我，锐利的目光仿佛一柄长剑刺穿了我的身躯——他会看到我吗？

虽然已改变了折射率，但这并非隐形，只要他集中精神，就会发现到我。

能瞒得过去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但身体却跟我作对，呼吸变得越来越浅促，最后忍不住打了一声大的喷嚏，时间就这样冻结起来。

——心跳要停顿了。

我终于走过兵营，到最后士兵还是没发觉我——太好了。

放下心头大石的我几乎双脚一软瘫到地上了，但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城门正敞开，只要跨过去，便能逃出士兵的监视范围，进入监视术式的覆盖网。

没事的，我身上有刻了凭证的盔甲，只要走下山就好，这比躲开人眼监视要简单得多。

我越过城门，一脚踩进山道，几乎压抑不住雀跃的内心要欢呼出来了——耳边却响起一把声音。

宛若死神宣告结束的声音。

「卫兵E86，你想到哪里去？」

我的呼吸瞬时停止了。

「卫兵E86不会在巡逻时脱岗的，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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