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陈应龙常问自己:
气是什么?
一如父母所言、教习所讲,甚至古人所述:
气者,天地之依也。
古时,夏人称“气”作“真气”——以为真气乃世界一切事物所存在、依托的基础。
若无真气,则无万物天地。
近代以后,气又有新的定义:气是能被意识操控的、存在于物质中的自然能量。
而现代的新观点认为:是气依托于物质,而非物质依托于气。
秉持严谨态度的陈应龙更认同新观点——不过,这其间的意义并不大。
因为不管古人今人,都没法对现在的他提供一丁点帮助——绕着丽城东区明塘公园狂奔的陈应龙,已经有些接不上气。
趁早晨出行的人数不多,他赶乘上第一班车到达公园,在人工湖边将体内的气悉数鼓动,驱动双腿快速飞奔。
在高强度运动的状态下,气完全入不敷出——不过十五分钟的时间,体内的气就已消耗大半,再过十分钟…估计就要见底了。
算清楚体内气的残余量,让陈应龙在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挂不住脸。
他欣慰的是锻炼终归有效:坚持每天将真气快速消耗殆尽,确实能迅速提高自身纳气容量。
让他丢脸的是至今仍未赶上同龄人均值:这个年龄,正常的炼气水平应该是五级…而他,才刚刚到达四级标准。
觉察自身的气即将见底,陈应龙放缓步伐,不紧不慢地找一张公园长凳坐下歇息。
气,真神奇啊…他伸手刮过额头,却只有稍许汗珠;他静静感受胸腔内的跳动,心率依旧平稳正常。
扭开保温杯灌上几口水,陈应龙留意到公园内行人渐渐增多,锻炼者也变得不少。
仔细观察后陈应龙明白:他们大都和自己一样,在消耗气、锻炼气…不过,现在人这么多,已经不允许尽力奔跑。
即使这样,他们的速度还是比自己快…陈应龙叹口气,站起身走向公园出口。
气啊、气啊…自远古时代,这世上的一切生物都很明白:气可以提高身体机能、增强身体抵抗力。
气炼的越好,精神越佳、身体越好——站在顶端的炼气者,即使衰老依然是精神焕发、身强体壮。
只要舍得消耗,气更能赋予普通的生命恐怖的力量——力比龙象,迅堪鹰隼。
在古代身批铁甲、手持铜槊的炼气者,是真正无可阻挡:横扫千军,并非玩笑。
可惜,那样的负重…陈应龙自嘲般地摇头,一旦动起来,消耗速度估计比自己刚刚还快。
真气耗尽的感觉可不好受:浑身疲软且四肢无力。不要说跑动跳跃,连步行都有些困难。
这一点…每次炼气课后,瘫倒在地上、椅子上喘粗气的堂妹,已经证实过无数次。
对于炼气所带来的力量,陈应龙并不感兴趣——大部分共和国人,其实也不感兴趣。
人们所在乎的是寿命,而非蛮力。
共和国中人类的平均寿命是多少?
十年前,医疗部估算,应该是二百四十七年:二百四十七年,整二百四十七年。
古人半百便知天命,外人八十已是高寿。
一百岁?一期颐?
几乎没有人类敢妄想——他们清楚,那完全是偶然:人非精灵,有百年寿辰,已是帝皇垂怜。
除了共和国人。
共和国的炼气效果是那样独特,甚至可以说绝无仅有:延年益寿。
除却人民议会及医疗部,没有任何人清楚共和国人炼气的原理究竟是什么。
事实上,绝大部分共和国人也不想清楚自己炼的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什么有这样的效果。
他们只记得一件事:炼气,长寿。
能长寿,那就炼。
想那么多,又是何必?
乘上公车,与家渐行渐近的陈应龙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共和国人中洲游记。那里面,有这样一段文字:
新人类,我们已是新人类。
若不信,请到外面去,注意外界的人,用何种眼神注视我们:
他们看我们,敬畏而恐惧。
……
与陈应龙相同,孙思也是一大早跑出家,通过刻苦的锻炼将气耗尽。
与陈应龙不同,孙思实在想不到炼气背后的那些东西:他只清楚自己的进度仍不够快。
他们已经突破六级、六级,只记住这点的孙思大口喘气。他一回家便累倒在沙发,身上直冒虚汗,连目光也开始弥散。
和陈应龙不同…孙思一点保底的气也没留下:全部耗了个干净,彻底疲惫无力。
刚在训练房,孙思就感觉自己同几年前李姐、三刀的水平已越来越近——不论是爆发力量、还是负重极限,都已逼近六级标准。
不过,现在那两人已经是“炼气七级”…孙思依旧明白:自己到底差得还太远。
一拳二百公斤?孙思不由苦笑,按李姐的话讲,真就有个锤子用处。
仅出一拳,在软垫与拳套的保护下,孙思依旧消耗掉近四成的气。他整条右臂到现在依然发麻、不时抽搐。
真要打出两拳,估计自己得当场交代掉,孙思咽口唾沫,勉强爬起来嘬口水,平复自己杂乱无章的思维。
九级、九级的气…是什么样?闭上眼睛,孙思重新瘫回沙发,胸膛的起伏逐渐稳定。
他想起来,赛尔曾将学院的测试仪一拳打坏…也把老爷子的护盾直接贯穿…
或许那就是标准的九级爆发力?那就是士兵的标准…道路漫长…还需…努力…
恍惚中,孙思都没注意自己已渐渐睡去。
……
原本刘刕想借爸妈工作,待在家里好好看看电幕,在沙发上好好放松放松。
谁承想,李依依这家伙非喊他出去,要拉他一起对练。
正在观看历史栏目的刘刕,可不怎么想答应:明着说是对练,实际就自己挨打!
在炼气方面…刘刕表面上与李依依持平,但他心里清楚,不论纳气容量与掌控、爆发,自己都比对方要差上一大截。
刘刕知道,李依依这家伙从小就向她父亲学…她在炼气上下的功夫,还不是自己能比的。
而且不论是反应的速度、力道的拿捏、爆发的时机,李依依都掌握得格外恐怖…
在刘刕的痛苦回忆中,李依依从不浪费多余的气…她总能抓住空子瞬时爆发,只用一击就解决掉自己。
被揍多了,刘刕也长不少记性…起码不会再全程运作真气,跟个傻子一样不停蹦跶、乱挥拳头,还不等对方动手就先把自己累趴。
看着历史频道播放的历史正剧,刘刕也不由感慨过去的先锋将士:他们干的真是要命的活计,光那厚重的扎甲…就算钢爪的士兵能背负,恐怕也难以自如行动。
更别提真气的消耗…身为将士,若在战场上累到无力行动,那是必死无疑…这样细想,刘刕忍不住伸手捻去鼻尖的冷汗。
果然,古时做先锋的都不是普通人…而能从士兵变成先锋,再变成统帅的…更是天赋异禀、气运加身的怪物。
譬如此刻,电幕中那位庆朝皇帝…绝非小说中描述,仅仅是一介武夫。
权衡半天后,刘刕还是禁不住威胁,离开家前往熟悉的运动馆,准备挨打。
天很清,风很凉,时间还没到中午,就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街上散步,并不时交谈。
跟几位中年人在车站等待时,刘刕抬起头,仰望空中的飞行者们,心里泛起阵羡慕:他也想悬浮高楼之上,俯视城市美景…相比乘车,飞行更便捷、也更有趣。
可惜刘刕做不到。
他只能随别人一同进入公车,在座位上稍作休息,继续脑海中的幻想。
不论何种飞行法术,对魔力的需求都极大…至少高等学院毕业前,学生是没可能解锁录入飞行术、浮空术权限的。
再说…飞那么高,仔细一想,其实蛮害怕的…刘刕如此自我安慰,不免有些汗颜。
很快,公车经历数站,将刘刕在目的地放下,在丽城的大道上,按规定继续前行,运送众多居民。
……
“磨磨叽叽的,”李依依早早穿戴护具等了刘刕老半天,她撇撇嘴,心有不满,“不能搞快点?”
刘刕也没好气,他使劲将护具的粘带绑扣,扭得脖子咯咯作响:“到底是谁请我来的,你心里没点数?”
如果,让陈应龙听到这俩间的开场问候,肯定会嘲讽:针尖对麦芒。
李依依也懒得多说,带着刘刕进入分隔单间,站上弹簧绳围住的训练台。
共和国的训练场所,大都单间分隔,方便居民训练运动时不受陌生人影响。
这样,李依依和刘刕这样的对练者才容易专注精力,达到更高效的练习。
四目相对,二人各怀心思,各有准备。
李依依猛地朝前晃动,似要一拳强抡,来个暴力开局。
被锤多了的刘刕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下意识运作气凝神一个躲闪后退。
尴尬的是,李依依并未打过来。
此刻的她,神情玩味,像是发出嘲讽。
刘刕尴尬的要死——不仅被耍,还被眼神嘲讽成怂包,草木皆兵。
暗暗运气,蓄势待发,刘刕打算出奇制胜,发起攻击,一雪前耻。
平时他可从不主动进攻…这样一来…
陡然间,他看到李依依闭上眼睛打起哈欠,甚至懒散地捂住嘴——
机会。
没有多想、也不再多想,刘刕即刻鼓足体内一切之气,大步狂奔、冲刺飞身,将拳头、将整个身子,都在刹那间轰出。
凝聚、凝聚、凝聚:一成、两成、三成、四成——
爆发!全部爆发!
逼近五成!
这已是他的极限,是他力量的极点!
如此冲锋、如此一拳,惊雷炸响,势不可当——真有几分,英雄沙场:开弓已无回头箭,不成功,便成仁。
真气通过的瞬间,刘刕的手臂就不住颤抖、不停发麻,他直盯李依依,他要一击决胜负。
估计,就算有所准备,李依依也没法硬接这一下:被如此重拳打到的话,负责此训练馆的魔网会直接判她战败、判她输。
更遑论,她还在走神。
冲锋猛挥出这一拳后,刘刕的胳膊彻彻底底麻痹脱力,不过他知道胜负概率正是瞬息万变:
决胜,往往只在一瞬之间。
突然,他停住了。
或者说,被抓住。
更准确讲,制住。
“又上套啦?”
侧身躲过本该正中胸口的一拳,李依依又开始笑嘻嘻,眼中的玩味更胜之前。
因为,她已经擒住刘刕那条蓄力猛击过后,麻痹无力的胳膊。
没有成功,立刻成仁。
简单来说,胜负已分。
“草!你别——”从眼神中,刘刕已猜出这暴力狂想干什么,当即大惊失色,直接开口求饶。
可惜来不及了,李依依背过身像扔链球一样,把刘刕猛地挥出去。
某人被重重抡飞,一把摔响整个训练台。
……
“要不是我知道,”走出训练馆,刘刕擦擦冷汗,对刚刚的重摔仍心有余悸,“我都觉得你是看上我。”
路上耳尖的行人立刻专注精神,仔细听起俩少男少女间的谈话。
“哈?”李依依一听,登时张目结舌,“这什么狗屁结论?你咋想的?”
“打是亲,骂是爱,”刘刕小心地靠向人行道边缘,“书上写的,至理名言。”
“什么破书,”李依依翻了个大白眼,她现在直感无语,“还不如去复习课本呐~可爱的三刀~”
听到这声音,刘刕冷不丁打个趔趄,一个踮脚扭身,才没撞到位擦肩而过的老大爷。
“呃,你揍我都行,可别阴阳怪气,”刘刕吓得一身鸡皮疙瘩,“听着太瘆人了。”
“…”李依依扭过头,她真的不想说话。
思忖老半天,李依依还是在纠结中选择开口:“我觉着你是真的有点贱…我说的这个贱没有侮辱的意思,它是那种…很特别的…”
刘刕果断摇头,他表示自己听不懂。
之前还专注这俩的路人无奈摇头:根本就听不懂年轻人的对话…不知是他们太古板,还是这两孩子太奇葩。
……
一棵树,一棵…大树,
清河村的树很多,多到赛尔也数不清楚。
至于大树,也很平常,并不稀罕。
但这棵大树不同,它独一无二。
因为,它是赛尔揪下一根树枝插在地上,用精神催促了一段时间才长出来的。
一段时间具体有多久呢?
前后不到一刻钟。
这棵树…赛尔轻抚粗糙的树皮,感受它蓬勃的生命力:怎么处理?
赛尔挠挠头,陷入沉思。
想一想,想一想…对了。
赛尔抱歉地看向大树,将袖管撸到肩头。
第一声,撞断,撕扯碎裂。
第二声,倒塌,轰然落地。
整理好衣服,赛尔抱住陷入草丛的木材,向叔叔家拖动。
最近,卡尔说要给木屋里增添一些小家具。
村民为居住生活的需求砍伐一定量的树木,是在魔网许可范围之内的。
所以在农林中心的界面查阅后,赛尔立刻将这棵新大树从底部砸断,拖回去给叔叔当木材用,给他来一个大惊喜。
或者说,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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