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用悬浮魔法飘上高空俯视丽城,很容易发现:钢筋高楼的外表虽各式各样,分布却极其规整、占地面积近乎统一。
较为细心的丽城居民实际也不难发现:无论何种建筑的面积,都严格遵照规则限定。
同用途的建筑,外部装修可能不同、内部构造可能不同,但它们的占地面积是出奇一致。
其实,何止形形色色的建筑,就算丽城的东、西、南、北四大区,甚至四大区中的众多小区域,整体建筑构造都趋近统一。
内核相近而外壳不同,是共和国城市的一大特色,颇受外界的关注与质疑。
说实在的,共和国城市里最显眼的并非大厦高楼,而是初、中、高三等学院——占地最多,空地最多;楼数最少,楼高最低。
对此,正坐在教室里用笔拨弄书页上小块橡皮的赛尔倒很清楚:海拔高高的松林里,最显眼的,反倒是低矮的小灌木。
等督学进入教室,铃声也随之响起。赛尔很快收好文具,翻开书后端正好坐姿,与其他同学一起融入了严肃的课堂。
讲台上的穆法看着一个个坐姿端正、神情庄重的学生,不免有些尴尬。
思来想去,他还是挑起无奈的笑容,“今天,是让大家对这一章的内容自行回顾,顺便做个总结。”
遮住嘴,穆法闭上眼轻咳几声:“你们不用成天这样…我们是在学院学习知识,不是在监狱认错改造…”
“那成,”李依依第一个举起手,“督学,讨论能下座位不?”
“不能,在原位老实坐着,”穆法冰冷的眼光直刺过去,“自己总结,待会儿统一交上来让我看看。”
乖乖趴回桌上的李依依吐了吐舌头,她偷偷坏笑:逗督学,真乃课堂一大趣事。
不过她也没偷乐多久,很快也拿起笔,总结这一个月来所学的知识脉络。
剔除烧脑的第一节课,当前学习的内容并不算复杂,一言概之:教务部的历史。
最初的教务部…刚写下这行字,李依依就刹住笔尖,翻开课本重温内容。
共和国建立之初,全盘消除梁朝封建制度,效仿格威兰、联邦建立全新的职能部门。
其中,教务部仅负责有关各级学院的事宜:教习资格审查、学院改造建设、教科书更新印刷……
这样一想,李依依重新动笔写下:最初的教务部只负责管教书。
明了简洁,通俗易懂。
内心深处,李依依狂笑不止、自鸣得意。
在教室另一列,她堂哥——陈应龙写得更加清晰明了:教务部最初仅管理教育工作,并拟定教育的策略方针。
陈应龙认为,现在的共和国已经改变对教育的定义:与其说是教育,不如说是信息。
教育与信息挂钩、甚至画上等号,在他看来是不大正确的。
其实就当前的教务部而言,称之为信息部更加合情合理。
至于教务部的发展历程…陈应龙沉思着,尽全力回想完毕,再一一写下。
教务部的发展历程,即教务部的历史变迁。
从最开始单纯负责教育的部门,慢慢兼并其他部门…直至今日,教务部变成综合性部门。
最初报纸由新闻部发行…回想起兼并的开端,陈应龙立刻将之记下。
教务部拥有独立于新闻部发行的报纸…陈应龙细细思忖,想来此举应是兼并的起源。
再往后…大致三四十年,共和国报纸的印刷均归教务部负责,新闻部只管理电幕新闻。
这又是一个过程,刘刕不由感叹:其实…在电幕被彻底普及后,报纸的印刷、发行早已经不如往昔。
最前排的座位上,赛尔正笔耕不息,快速整理着所学过的中心关键:
统一所有报纸的印刷后,教务部很快将目标对准新闻部,准备进行彻底的整合。
造就教务部、新闻部走向整合的关键点…想到这里,赛尔小心运笔,生怕力气稍大些便会将纸划破。
笔尖轻轻滑动,在信纸的横线上写下:整合的关键,是魔网文字内容承载量的突破性提高。
过去,稍长的短讯魔网都难传递,更别说新闻——传达一些新闻的标题倒还差不多。
大致一百二十年前,魔网承载讯息的能力极大提高。在魔网上记录、传达完整的文字新闻稿已经不再困难。
随后魔网新闻诞生,共和国称其为:魔网公众信息告示,即魔网公告。
当教务部负责魔网公告后,人民议会决定,将新闻部整合入教务部,将电幕新闻也交由教务部管理负责。
最终,电幕新闻、报纸新闻与教育一体化,全新的教务部正式诞生。
再之后嘛…赛尔长吁一口气:好像就没什么变化了?
不对,赛尔赶忙提笔补充,刚刚不经意遗漏掉教务部最后的变革:淘汰纸质新闻,改建印刷厂,不再发行报纸。
这下,可没有缺漏了。
放下笔,赛尔舒活起手指,静下心来,感应着教室内的东西:嗯…果然,陈哥哥已经停笔了,但艾斯特姐姐?还在写?
赛尔有些吃惊,要知道,按艾斯特的性子,就是文字内容,她也不会写下太多。
看来是自己有疏忽的地方,赛尔将按在脸颊画圆的食指缩回,重新拿起笔,翻开书继续进行总结。
赛尔不知道,其实艾斯特只是补充写两行字:共和国认识到信息是教育的根源,把控信息方可进行彻底的教育。
……
伏上讲桌的穆法屏声息气,各种沙沙的声音,渗入他微竖的长耳朵里:翻书声、写字声,还有摩挲声。
虽轻微到难以听觉,但这些渺小的声音是那样的美丽——
因为它们是认真最好的证明。
……
宿舍里,白光明照的书桌前,赛尔紧盯手中的练习册,对照答案将四门真理学作业逐一验查完毕。
数算物理、反应变化、自然、地理,按李依依的话来说,门门都能要了她的小命。
赛尔记得,原本,依依姐是说——“真要了我的狗命!”
但陈哥哥提醒她,从遗传学角度来讲,她刚刚顺道把血缘亲属全骂了一遍。
因此她很快改口…想到这里,赛尔轻轻发笑:学好真理学,挑起毛病都有理有据。
“笑什么?”
熟悉的声音是那样平静安定,不过…这次的问话比之前更长,多了一丝好奇地味道。
赛尔很快扭过头,一眼便看到,不知何时站到身后的艾斯特。
“没啦,”赛尔收拾好练习册,起身离开书桌,“就是陈哥哥说遗传的那次——”
“分明有,却说没。”艾斯特伸出双手,**起赛尔的小脸,“撒谎哦。”
“口误、说错啦!”赛尔连忙摇摇头,从揪紧脸蛋的魔爪中挣脱,“嗯…艾斯特姐姐,你在练习说…连续三个字?”
“是的啊。”自认吐词通畅,艾斯特格外自信,甚至尝试起添加语气助词。
赛尔很犹豫,不知道是否该告诉艾斯特:说话连贯归连贯,但有无感情…可是另一回事。
“想什么?”看出小家伙的藏掖,艾斯特弯起腰,向赛尔贴近。
“没、没没。”
赛尔赶忙摆摆手,心想:还是让艾斯特姐姐慢慢练习最好。
见赛尔不打算说,艾斯特也不想追问,她去往浴室,准备洗漱一下再休息放松。
当艾斯特洗浴的时候,赛尔将电幕打开,不停切换频道,最终还是定格在历史台,看起有关战争的纪录片。
赛尔从桌上的杂物柜取出一包干果,小口小口咀嚼。小家伙盯着从天花板垂下的电幕,大胆猜测:肯定会讲赵竹。
一旦涉及世界战争,注定避不开赵无秋。总归要对他的事迹,进行一番介绍。
但今天的纪录片,出乎赛尔的意料:
在讲述丽城遭受袭击、共和国奋起反击后,镜头一如既往转到“胡狼部队”被赵竹歼灭的场景上。
可接下来的讲解,却与以往大有不同:
“赵竹的英勇举动,将‘胡狼’提前葬入了坟墓,在很大程度上,使我方部队避免追剿过程中,可能产生的伤亡…”
赛尔摇摇头:电幕中富有感情的配音解说,可和之前播放的…不大一样呀?
赛尔记得清楚,以前的世界战争纪录片,对于赵竹可是极尽一切可能去歌颂赞扬。
特别是消灭整只胡狼部队的事迹…更是大书特写,恨不能竭尽全力去讴歌传唱。
可今天播放的这部纪录片一改常态,有意无意中都在淡化赵竹对战争的影响。
不等赛尔思索其中的缘由,艾斯特已经换好睡袍,裹挟着一阵湿气将洗浴间的门推开,小步从里面走出,向小家伙发出讯息。
赛尔心领神会,闭上眼集中精神,感应到艾斯特的长发、找到沾在上面的水珠,将它们从一根根金丝上悉数拽开。
拍拍已经干燥的头发,艾斯特很满意:自她弄清楚赛尔控制外物的能力后,再不用每次洗澡后都浪费时间去烘干湿透的长发。
艾斯特一边束着头发,一边走向自己的床铺。
坐上床沿后,艾斯特发现赛尔正直勾勾地盯着电幕,眼底不仅有苦恼,还带着迷茫。
“有心事?”试着将心中的关切融进话里,艾斯特吐起词来,缓缓又轻轻。
“心事说不上啦…”赛尔挠挠头,有些惊奇地看向电幕,“只是搞不懂?纪录片怎么变了…”
不过,现在真正令赛尔惊讶的是刚刚艾斯特的话语…竟然透露着直白明显的关心。
“变什么?”艾斯特翻上床,贴住床靠背,拉过被褥将腿盖上。
“说…赵竹的作用,并没有那么大,”赛尔试着总结方才纪录片里的暗示,“没有他,共和国一样能胜利。”
“没错呀,”艾斯特先是摇头,很快又点点头,“没错的。”
忍住指正艾斯特语气的冲动,赛尔压低声音,很是不解:“哪里没错呀…”
“时势造英雄,”感到眼睛的疲倦,艾斯特不再看电幕,躺下去听起讲解的声音,“创造历史的不是英雄——怎么了?”
她看到,对面床铺上的赛尔盯着自己,一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的模样。
举起手,艾斯特朝赛尔晃了晃,却发现小家伙还是没有反应,刚打算开口——
赛尔猛地拍掌失控一跃,险些撞到天花板上:“艾斯特姐姐,就是这样!这样说话才对嘛!一点也不别扭!”
“不别扭?”艾斯特愣了一下,细细品味自己的声音,“不别扭?!”
重新盖上被子,赛尔只得盯住电幕,心中很是无奈:刚刚抑扬顿挫、感情丰沛的连贯长句,又只是昙花一现。
“人民创造历史,”艾斯特的声音,又把赛尔吓了一跳,“没有赵竹,还有周竹、郑竹。”
“懂了吗?”没等赛尔回味,艾斯特的语调感情,又变得平缓生硬。
“我懂、我懂…”点点头,赛尔隐约记得…好像在哪里听过刚刚的话。
一拍脑瓜,赛尔可算想起来:艾斯特是在重复督学讲过的话!
“艾斯特姐姐,”赛尔郑重其事地看向艾斯特,“你能模仿我说话吗?我说一句,你跟一句的那种?”
艾斯特歪歪头,表示不解,
“跟着试试啦…”赛尔诚心诚意地恳求,“或许,可以更快地练习…正常交流?”
“那可以。”艾斯特不多想,愉快地接受小家伙有趣的提议。
接下来的日子里,要不是学院宿舍的隔音效果特别好,隔壁的住宿生很可能怀疑:旁边的房间是不是有台老式录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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