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沅素来清冷,不喜铅华,不爱绫罗,即使是亲朋故友也很少能见到她这般模样。
粉黛轻扫,朱唇微点,芳绮鬓,明月珰……锦绣华服,满头金玉。如此盛装,却不喧宾夺主,因她过盛的姿容,生生沦为陪衬。
美人巧笑,原是世间美景,可落在伤心人眼里,也只能徒增落寞。
蓝澈朝着顾沅粲然一笑,眉宇间的落寞依旧隐约可见,却带着几分释然。
最好的朋友和心爱之人在一起,这个结果……其实也不算太差。至少他们都获得了幸福。
望见蓝澈的神色,顾沅睫翼轻颤了一下。
对不起,阿澈,我们都要让你失望了。
眼见紫泽伸手就要去扶顾沅,一道白光闪过生生击开了他的手。
众人一惊,抬眸望去,就看见玉子清手持一只辟邪铃,一脸阴鸷地盯着紫泽。
那只铜铃,是顾沅六岁前随身佩戴的,当年以为丢在了玉湖。现在怎会……
顾娆与顾妩、顾璃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了然地点头。无论玉子清有无道理,今日必定有插曲发生。她们既在这里,就不能看沅沅受委屈。
紫泽:今日大喜之日,君帝若对紫泽有何不满,烦请稍后直言。
玉子清(字永晅):稍后?
玉子清轻嗤一下,语气愈发嘲弄。
玉子清(字永晅):墨二小姐不会来了。
玉子清(字永晅):少帝不必等了。
墨二小姐墨潇,单恋紫泽多年,任凭胞兄墨染百般斥责惩戒,依然痴心不改,这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紫泽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
顾娆他们身为长辈不方便,可顾璃却不必,她直接冲到紫泽的面前,一掌就劈了出去,把丈夫明濯吓得半死。
明濯:夫人,小心胎气,别动怒。
顾璃:你给我让开。
被盛怒的顾璃一把推开,明濯也不恼,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护着,看紫泽的目光愈发不善。
意图欺辱他明濯的妻妹,还惹他夫人动怒至此,他明家虽然避世多年,也不是如此软弱可欺的。紫泽,好得很!
顾璃:紫泽,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和墨潇丫头扯上关系的。
紫泽:半年前夜猎,一见倾心。
提前半刻又怎样,到底不影响他的计划根本。若不是为稳住墨潇,他本不想让她来。她口口声声心悦他,却不舍得伤顾沅的心,妇人之仁。
看着顾沅霎时苍白的面色,他只觉得心头一阵痛快。那个女人若泉下有知,母女连心,必是心如刀割的。
顾璃:那你半年前怎么不说?
强压下心头的怒意,顾璃厉声斥责道。
顾璃:莫非,少帝这是意图羞辱我们澜洲顾氏吗?
这话落地,本就气愤诡异的殿内更是死一样的静默。
小儿女的感情纠葛和两族的恩怨情仇,这可不能等两而言。
但无论如何,这手段都过于阴损低劣。
移情别恋本就理亏在前,还特意借纳采礼意图羞辱,于公于私,此等行径,都让人不齿。
紫泽:明夫人多虑了。
紫泽冷冷一笑,语气平静。
紫泽:我要羞辱的……只有她顾沅一个人
又一道剑光闪过,紫泽这次仅是堪堪躲闪,脸上被划出血痕,剑若再往下移半寸,取的就是他的性命。
蓝澈(字子堂):紫泽!
蓝澈身影一动挡在顾沅面前,持剑而立,遮住紫泽投向顾沅的嘲弄目光。
沁洲蓝氏最是明礼识仪,他这半生除了玉湖的罪孽,从未有片刻失态。可紫泽的所作所为踩在了他的底线上。这一剑,他用了十成的功力,甚至足以取他性命。
他将他们的友情变成了接近沅沅的筹码,伪装出愧悔的模样,借自己降低沅沅的戒心。
差一点,自己就亲手害了她。
想到这里,他握剑的手都在颤抖。
感觉到手上覆上的温热,蓝澈一滞,便发现顾沅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侧。
蓝澈(字子堂):沅……
他晦涩地开口,却看见顾沅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剑,颓唐地垂下眸,心头一阵酸涩。
即使紫泽如此伤她,她还是舍不得伤他吗?
两人的默契落在紫泽眼里,扎眼得厉害,说话更加百无顾忌,冷冷一笑,语气皆是嘲讽。
紫泽:勾搭人的本事不错,澜洲顾氏好家教。
紫泽:这一个个的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视线从顾沅煞白的脸庞移开,紫泽轻轻扫过殿上的一众人。
眼见紫泽顺利引起众怒,虞昶胥抿了抿唇,神色愈发愉快。
蓝澈那个呆子,竟然没看出沅沅让他收剑是为了维护他。先动手,有理也成了无理。
紫泽还真是气昏了头脑,竟然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来。
顾璃:原来少帝看不顺眼的是我们澜洲顾氏。
顾璃:那少帝不若挖骨去肉,把你身上顾氏的血脉去去干净!
顾璃怒极反笑,愈发觉得荒谬可笑。顾紫两家虽历来姻亲不顺,可这么混蛋的,她还是第一个见。
若不是妤姑姑当初好言相劝,紫极伯伯别说留下血脉,就连娶亲都不会,哪来的这个混帐东西。
还有他的母亲,紫极伯伯再三劝告她不要嫁给他,甚至提出为她摆平家族,必不让她难做。后来得陇望蜀,得了敬重就想要真心,又能怨谁。
他母亲都不曾后悔过,他又怨怼什么。便是要怨,也是怨他母亲爱得失了尊严,怨紫极伯伯痴心难改。
懦弱胆怯,不敢怨怼父母就迁怒妤姑姑。虚伪低劣,仗着沅沅给的爱肆意伤害。
顾璃:我今日算是知道先祖对着紫宸的那种恶心了。
这句话,对紫家人可以说是诛心了。身为顾曦之后,他们虽不能置喙先祖,但是也明白燕倾夫人一事上,先祖的荒唐。
顾娆李恣华不动,紫枢自然不会出声,面上依旧无波无澜。
只是袖中的手死死攥住,用力到青筋暴起。
“恶心”嘛,他隐忍不发的龌龊心思,他放任阿泽的卑劣用心,沅沅若知晓,也会觉得恶心至极,令人作呕吧。
紫泽:明夫人以为我就不恶心吗?
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紫泽冷笑,俯下身子在顾沅耳畔一字一句地说到。
紫泽:我该不该夸你一句,这寡廉鲜耻的样子和你那好母亲如出一辙。
李扶舟:紫泽!
李扶舟:你不要太过分。
他知道,沅沅现在的样子是真的被激怒了。
不发一言,嘴角向下,垂着眼帘。她上次这幅样子,是岐山温氏弟子意图欺辱顾氏门生。门生只受了轻伤,但她硬是逼温若寒废了罪魁祸首的功法,逐出他们一脉。
紫泽:过分?李扶舟,你这才是逾矩了吧。
紫泽:我们夫妇之间的事你作为“兄长”就不要掺和了。
紫泽潜藏多年的不满和嫉恨一时间都爆发出来。
小时候,李扶舟就自诩顾沅的保护者,长大后,他还是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挡在他面前。
他凭什么?明明他紫泽才是顾沅名顺言正的未婚夫。
李扶舟愈是要护着顾沅,他便越想作践她!
李扶舟:你不配提那两个字。
他素来温和,此刻却是双眼发红,满目怒气。
眼见李扶舟动怒,紫泽颇有兴致地去看沉默着身子发颤的顾沅。
紫泽:夫人这是伤心了。
紫泽: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你的好“姑姑”她早就不要你了。
他语气中的担忧和歉疚听来如此情真意切,要不是那话语句句诛心,恐怕无人会怀疑他的一腔真情。
平静地看完紫泽精心排演的这场戏,顾沅也不看他,只是小心扶住气到站不稳的顾璃,细细叮嘱道
顾沅(字清欢):阿姐你放心,我不会吃亏的。姐夫,你先扶阿姐去休息,让永旭把个脉。
顾沅(字清欢):千万拖住他。要动手也是我亲自来。
顾璃:有你姐夫照顾我,阿姐没事的。
明濯:沅沅,有姐姐姐夫在,你不必忌惮那个混蛋。
顾璃:对,你就是一剑砍了他,又有何惧。
心头一阵暖流涌过,顾沅的眼圈霎时就红了,哽咽着点了点头。
顾沅(字清欢):好……
紫泽终究不了解她,哪怕就为了族人的爱护和关切,哪怕她真的爱他入骨,也不会容许自己放下尊严。
她转身向紫泽走去,裙裾无波,钗环不动,仪态依旧完美无瑕。
顾沅(字清欢):少帝
顾沅微微一拜,语气平静。
紫泽:怎么,顾少主是打算粉饰太平吗?
语调里满满的不屑。
紫泽:可惜,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顾沅耸耸肩,实在忍不住,轻笑出声,笑声愉悦非常,在一片静默的大殿内格外突出。
虞昶胥和玉子清对视一眼,宠溺地一笑,她啊。
顾沅(字清欢):少帝大概是误会了。
顾沅以扇遮面,语气平白显出几分歉疚的意味,听得紫泽眼皮一跳。
顾沅(字清欢):本少主本来还觉得对不起少帝,如今看来……皆大欢喜啊。
顾沅(字清欢):少帝娶了墨潇,墨染嫁给本少主,以后大家还是亲戚嘛。
对着紫泽猝然放大的瞳孔,顾沅拍了拍他的肩,笑容亲切,语气和蔼。
顾沅(字清欢):本来我还碍于婚约,只得委屈墨染。如今,真是多谢少帝了。
紫泽身形一下子不稳,紫渊正准备伸手。
顾沅对着紫渊轻轻一笑,他眸光一暗,袖中的手握紧,继续低头垂眸。紫泽生生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站住。
紫泽:顾沅!你……
顾妩:沅沅,你这就胡闹了。既然不喜欢,何苦耽误少帝多年。
紫泽正要发作,顾妩抢先出声责备起了顾沅,虽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温柔的很。
顾妩:阿泽啊,你别和这丫头一般计较,她自小被宠坏了。左右你现在有了心上人,肯定不稀罕她。
顾妩之夫紫杭是紫家的大长老,自小教导他习文练武,他们夫妇更是待他如亲子。她态度如此明显地维护顾沅,紫泽再如何不情不愿,也只能恭敬地应下来。
紫泽:阿泽不敢。
紫枢:你今日也胡闹够了,回去多休息几日。阿洵多替你兄长分担点
紫枢冷冷出声,神情冷厉,眼下之意是要禁足夺权。思及紫泽辱及顾妤,紫枢素来宠爱顾沅,倒也没人意外。
顾沅(字清欢):少帝,真是抱歉。
顾沅(字清欢):我看不上您,想另择佳婿,其实应该和您提前说一声的。闹到纳采礼才说,真是太无礼了。
说是道歉,可是顾沅一字一句,分明就是反讽。紫泽强压下怒气,客套道
紫泽:顾少主……您客气了。
……
看着顾沅离去的背影,紫泽抚上心口,那里隐隐刺痛,好似他心的某一角轰然倒塌,只余下满地的残瓦废砖,一地狼藉。
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很多时候,爱也好,恨也罢,都能支撑生命的意义。
没有执着的人,很容易陷入死一般的虚无。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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