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有多久没出过这间房子了?”
在一间密不透风,唯一的房门被死锁,唯一的窗户被一排铁板钉得严严实实的小房间里,我睁开了眼睛,让视线在阴暗的,寂静的空间里迷糊地游走。
这是一间普通的简陋的睡房,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绝对我不是我原本应住的地方,因为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倍感陌生,唯有墙上的一张照片能够让我有些熟悉与怀念。
那是一张女孩的照片,不可否认的是她很漂亮,从年纪大小来看大约是我妹妹那个级别的,如果我有妹妹的话。
但我的心告诉我,她绝对不是我的妹妹,因为我不可能会对自己的妹妹有一种恋人般的情节——除非我曾经是个妹控变态。
可是偶尔从沉寂的脑海中会挤出一些画面来,是我和那个女孩的,非常美好的画面。所以我们应该是恋人关系吧,毕竟只有恋人才会如记忆中那样亲密无间。
不过问题的所在是,我的记忆锁链像被什么给打断,然后东拼西接,乱链在一起。我说不出先前我是怎么生活着的,感觉自己虚无缥缈,那些美好的感觉仿佛只是大脑加工制作出的麻药,用来将痛苦中的人麻醉。
伴随着我更深入的去想,莫名的痛苦涌现出来,我说不上那是来自身体的疼痛或者是心里的疼痛,但这感觉让我无法承受。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再这么下去,我一定要疯掉!”
我像疯人被关在了疯人院里,没办法离开这房间,与世隔绝。再这么下去,要么勒喉,要么撞墙,或者咬舌......
我用力敲打窗户上的铁板,直到把我手敲红,它们也纹丝不动,而铁板上盯着的那些大钉子,在散发不详的信号,它们决心要把我和外界隔绝。
我完全不知道这些铁板从何而来,又为何将窗户盯得如此严实。一个220瓦的灯泡悬挂在头顶好像一只监视的眼睛。
压抑,极度的压抑,几乎让我无法喘息。
我每天都会在这里醒来,但每天都像是同一天在循环。我甚至想不起自己一天中吃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沉睡过去,只记得昨天似乎也是在这样的房间中度过。唯一记录了时间的,是我身上的一处伤口。记忆里之前看到它还是新鲜的,现在已经开始慢慢结痂。
“一定要想办法出去,不然就永远出不去了!”
我碎碎念着,因为记忆的紊乱,又查看不了时间,会有种像被锁在这房间里十几年,但实际只过去了几天的感觉。
所谓的度日如年,恐怕在这里是真的。
这里唯一可以陪伴我的只有墙上的那张照片,那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即便我们曾经不是情侣,哪怕她不是真的,我想我也已经爱上她了。毕竟,在这枯燥无味的日子里,她是我唯一的精神寄托。
我就这样注视着她,一直注视着她,直到不知何时我的意识进入黑暗。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下意识的就朝着墙上看去。
没有!
什么都没有了,那个女孩的照片不见了,那里只有一片空白。
她去哪了?
我找遍整个房间,却都没有发现那张照片。
我像是疯了一样,把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直到筋疲力尽再次沉睡过去。
…
我又醒过来了,还是没有那个女孩的照片,可是这一次墙上出现了另外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看上去有些颓废。即便我再怎么寂寞孤独,也还没到把一个颓废男人当成自己精神寄托的地步。
不过我又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发泄方式,比如朝着那张照片唾骂几句,朝它吐上几口口水,甚至把椅子拆开拿出钉子来钉他。
一开始这只是一种发泄,一种实在憋的要发疯时的消遣罢了。可是随着时间越久,意识和记忆越加不连贯,我开始真的厌恶照片上的那个男人,如果我真的见到他的话,大概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吧。
不知道沉睡又苏醒了几次,终于在这一天我又看到了那个女孩的照片,同时那个男人的照片不见了。这一次我小心翼翼把这张照片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生怕她再消失不见。可睡意是无法避免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睡过去,又醒来时照片再次换成了那个男人。
于是接下来,每次我沉睡苏醒照片都会置换。只要那女孩的照片在时,我就坚持不睡,而男人照片出现时我就拼命催眠自己睡觉。
我不知道这是多少天,甚至多少年,我只知道我开始痛恨那个男人,恨不得出去后马上杀了他。
我记忆中的其他人都淡忘个一干二净,只有两个面孔越加深刻。一个是那个女孩,一个是那个男人。对女孩我已经迷恋到无法自拔的地方,对那男人则是恨入骨髓。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又浮现了许多记忆,有关于女孩的,也有关于男人的。前者是幸福甜蜜的,后者是痛苦愤怒的。
爱是活着的动力,恨也一样,我在爱与恨之间不断纠缠着,越陷越深。直到有一天,两人的照片都不见了踪影,那墙上只有一句话:你最痛恨的人抢走了你最深爱的人!
“我要找到他们,我要杀了他,抢回我深爱的人!”
所以,我必须离开这儿,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四周全是钢铁铸就的,我根本没有任何办法离开。
在一日复一日的挣扎中,我越来越急躁,越来越疯狂,甚至出现严重的自虐倾向。我大概已经疯了,记不得自己是谁,记不得来自哪儿,又要去哪儿,记不得任何一切。我想要杀人,我想要发泄,我想要离开这鬼地方,然后把看到的所有杂碎都消灭掉。我还想要女人,各种各样的,许许多多的女人!
但那所有的恨最终都化作了一个男人的面孔,而所有的欲望和爱都化作了一个女孩的面孔,他们成了我两种极端情绪的对象。
在这种癫狂之中我再次昏迷过去。
“唔,好疼,怎么回事?!”当我又又又醒来时,情绪已经出奇的平复了下来,意识也不再如之前般浑浑噩噩,而是出奇的清醒。只是头非常疼痛,像是被人强行塞进去许多东西而导致消化不良一样。
与此同时,这一次房间里出现了重大的变化,那铁大门的把手居然被复原了,门,可以打开了!
我惊喜万分地看着被打开的门,却一时忽略了眼前的异常,站在一条幽暗的散发腐臭的下水通道前,脸上还布满笑容,活像一个在演悲喜剧的傻瓜。
“一定、一定有井口可以出去的!”
我拿起早先在房间里发现的手电筒一点点摸索出去。
脚踩在湿漉漉,滑溜溜的地面,看着水渠中的污水缓缓流淌,谨慎地前行。很快就发现了一处井盖口。我像只猴子般灵巧地攀上生锈的铁梯,用力推动头上的井盖,哪知这井盖犹如千斤重,我咬紧牙关,费尽全力也未能让它抬高一毫米。
“啪啦”手电筒从口袋中掉落,差一点点就掉进了污水渠中。
我怕失去光源,赶快跳下,准备弯身将手电筒拾起。此时,离我不远处的污浊的水面,开始涌起一股暗流,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水下面浮出来,并释放出比之前浓烈数倍的腐臭。
是尸体的腐臭味。
“唔!!”
我脊背一凉,掩鼻而逃,灰溜溜地返回房间,关上了门。
看样子想得太乐观了,能离开房间,并不代表这张门能带我返回鸟语花香的世界。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差错的话,自己应生活在一个和谐的美好的社会里才对,而且应当做着一份体面的工作,为什么我现在会遭遇这一切呢?
难以言喻的困惑,如根根细线,纠缠在心头。我咬紧牙关再次摸进下水道,这一次无论经历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头了,我必须出去,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依旧是来到之前那个井口,我竭尽全力推开井盖,然后用出最后一点力气窜了上去。
鲜血!
入目所及全都是鲜血与尸体,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各种实验器材胡乱丢弃着,而那些尸体之中既有被当做实验品的人类,也有穿着实验服的研究人员。我无法想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有眼前这一幕地狱场景。但此地不宜久留,我必须马上离开。
可我刚一拖动步子,就感觉脖子一阵刺痛,伸手去摸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支针剂。麻木,晕眩的感觉从大脑传来,我很快便失去了知觉。
“记住,你叫陈铭,你最恨的那个男人叫做顾墨笙,你所经受的痛苦都源自于他,是顾墨笙夺走了你的一切,还有你最爱的人。
杀了他,杀了顾墨笙,就能夺回原本属于你的一切!”
催眠已经完成了,只需要一个契机,这个棋子就可以起到惊人的作用。
根据佛洛依德的心理理论,在幽闭的环境里最能放大一个人的孤独,依恋,愤怒,仇恨等情绪。而失忆的人也同样会存在不安,渴求,恐惧,依赖,敌视的心理。在这样的情况下把对某个人的印象植入大脑,就会让他对其有一种强烈的情感与潜意识作用。
经过调查,陈铭本身对顾墨笙就有一定的羡慕和嫉妒,而对阮筱筱又有着异样的情感,将这两种感情化作简单的恨与爱,再不断强化,陈铭一定会对顾墨笙恨到骨子里。
再没有什么比被自己朋友捅刀子更令人愉悦的事情了,对吧?
想到这儿,久暂脸上的笑容更盛,但眼中的冷冽却让人背脊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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