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生而不凡,也有的人生而平凡,我也是亿万平凡婴儿中的一个,在并不特殊的一天,出生在一个并不特殊的家庭之中。
呱呱坠地的第一声啼哭,宣告着我对来到这浮世间的无奈与恐惧。
“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陈铭……我不需要他多么特别,也不需要他多么出众,只要他平平安安活着,快快乐乐长大就够了。”
那时候的陈铭太幼小,听不到母亲的话,也无法了解她对自己的期待。而当他成长到足够年纪的时候,到了已经能够听懂母亲话语的时候,母亲却已经不在身边了。那个曾经希望他平安快乐的女人,离开他去了别的地方,去了别人的身边,或许也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家庭,有了另一个希望平安快乐的孩子。
每天都有数千万人成为一家人,每天也有数千万人变成陌路人。分分合合本就是人生常事,不足为奇。如果真的需要给那些单亲家庭的孩子一滴怜悯的泪水,恐怕要化作这个世界上第五个大洋。
既然来时孤单,走时孤独,过程中又何必太介意是否有太多人相伴。总有一天,我们会孤单上路的。
他不比别的孩子聪明,也不比别的孩子好学,他如同大多数人一样,贪玩,写不完作业,成绩不高不低,样貌不丑不俊。
被人牵扯着从幼儿园毕业了,走近离家最近的小学,考进全市最好的中学,一路走到大学。这其中既有迷途知返奋起努力的功劳,亦有运气使然侥幸得到的原因。无论怎么说,他长大成人了。像那位母亲所期待的一样,他平平安安,没有大灾大病,也算得上快乐,没有太过痛苦的经历。
只是…只是偶尔的时候,会有些寂寞和孤单,会有落寞和迷茫,这一点正如你我一样,不值一晒。
那个家庭对他不好不坏,亲情离他不近不远,过往对他不轻不重,所以为了前途毅然出国,毅然和家庭减少来往,似乎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吧。
他没有后悔,只是坐着飞机凝望窗外的蓝天白云之时,感到无措。就这样离开熟悉的城市,去往未知的地方。好在,还有一个认识的人。陈铭的目光看向那根本看不到的头等舱,虽然并不熟悉,虽然并不友好,但也总算是来自家乡的赠礼吧。
不求他乡遇故知,只有半分熟悉已是幸运。
……
外面的一切都很新奇,世界很大,而我很渺小。在这个资本主义的社会里,陈铭更加对自己有所认识。明明同样来自一个地方,但是为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
那个名为顾墨笙的男人,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成为焦点和中心。而自己呢,永远活在不起眼的地方。
羡慕吗?羡慕啊。嫉妒吗?有一点。
所以更想要拼命学习,只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同样的高度上,只希望有一天不再被人俯视着,只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被人尊敬。
但是,没有用呢,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永远都追不上那个人,也永远不被周围的人看好。他是个跑腿的,是个来自贫穷家庭的孩子,是个没有特殊才能的人。
这份渴望与羡慕渐渐变了质,嫉妒心让人变得丑陋,现实让人变得卑劣,生活让人变得势利,不公平让人变得偏激。
在陈铭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已经开始变了,曾经的单纯消失,曾经的善良隐蔽,曾经的志向和追求一点点发生偏移。
学习不再为了求知,而是为了牟利,眼睛有了颜色,看人便失去了分明。
“大好的前途不要,偏要去研究心理病,我看你才是有病吧。”对于顾墨笙从外科专修心理学,而且还是偏冷们的心理病态,犯罪心理病学,陈铭是相当不看好的。但是心里面又有一种莫名的羡慕和渴望,那是对自由,对自己主宰自己喜好与未来的羡慕。
他是不同的,他可以任性自我,可以不考虑前途不考虑结果去追寻自己喜欢的事物,而自己是不行的。既没有资本,也没有勇气。
于是这份不甘,变成了加倍的嫉妒。
一边嘲讽,一边憧憬,这不正是人们最擅长的事情吗。
别人的失败,才能衬托出自己的成功。这扭曲的心理越发给人**,大概陈铭也成为那些不堪之人中的一份子了吧。
他不否认自己是个小人,是个伪君子,是个内心狭隘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你皮囊下面是什么,人们更在意的是你身上穿的什么。
没有完全成熟的人格,在物欲的熏陶下终会沦为物质的奴隶。
他与他一样拿到了毕业证,只是他的永远比他要差,他想要的也永远拿不到。现实向人们证明,有的时候真不是努力可以办到的,上天给你的,你可以多争取一点,但不给你的,你别想着拿到。
这,是天赋,是运气,更是命。
你不认,不服气,不行。
他回到了国内,去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医院,结交了一个并不喜欢但很有用的女朋友,做了一些不太光彩但对自己很有利的事情。
每个人的活都不简单,即便你足够卑微,足够违心,足够唯利是图。现实生活本已经很累了,外面纷纷攘攘,里面乱乱糟糟,还有什么能够给灵魂一个安处?
越加浮躁的环境,越加复杂的心,越加浮夸的演技,越加浮华的自我。
这样子走过一生,也还算好吧。
端起杯中红酒一口饮尽,他又将一个漂亮的护士骗上了床。收下的红包,贪墨的钱财亦足够换辆名贵的新车。
小时候最幸福的事情是吃上一块肉,现在他什么都不再缺少。这,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吧。生活会告诉你,贫穷和位卑才是最不幸的事情,有钱和有权才是最幸福的事情。起码,你想要的大多数东西都可以得到。仅有得不到的,那便算了吧。毕竟哪有所谓的十全十美。
直到顾墨笙的一切都化作一场熊熊大火,直到一个叫做阮筱筱的女孩子将他的安宁打破,直到他经历生死威胁,直到他远走他乡海外漂泊。直到他一路走过听到看到那么多人世无常,直到他走进一个前所未有的世界之中。
我也想,也想与别人不太一样,也想追寻点什么,也想拥抱点什么。
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子,好像打碎了他曾僵硬的框架,把他丢进一个截然不同的瑰丽世界中。
在监狱之中,他认识了一些人,他看到了一些事。那个被当做开心果的老人,那洒满地上的十年信笺,那顶着无数嘲讽坚毅的眼神,那为一个美丽夜晚而坚信爱情的老男人,那死亡瞬间所绽放出的炫目火光。
人生至此,死而无憾。
陈铭忽然之间明白过来,为什么顾墨笙会为一个死去的女人走南闯北,鬼面为什么会为一个伪娘与那庞大的组织反目成仇,康成元一又为何会因一曲樱花而思念一辈子。
爱情不是人生的全部,但缺失了爱情人生也就没有了全部。
不仅是爱情,还有亲情,友情,追梦的热情,那些值得付出的事情……人生在世,若只有毫无感情的金钱和冰冷的座位,那真的太遗憾了。
我们都会老去死去,都会在短暂的时光中化为腐朽,都会在不可言喻的生活中被摧毁殆尽。若不趁着现在,若不尽力去做点什么,若不用生命,燃烧灵魂,偏执疯狂地去爱,去恨,去与全世界,去与命运与天地为敌,那还有什么意思?
毕竟,我们真的都会逝去啊!
难道真的要做一只待在圈里吃草,永远见不得外物的绵羊吗?
我们,可是人啊。
伸出手来,看看你的手,道一句:活着。感受一下心里是怎样的情愫。问问你自己,你是你自己吗?你是真正活着吗?你真的满意吗?你真的没有遗憾,没有后悔了吗?
不甘吧,不愿吧,不想吧。
那就趁着还能呼吸,还有力气的时候,去追寻吧。用力去爱想爱的人,用力去过想过的生活。
原来,我爱的不仅是阮筱筱而已,我还爱她为我带来的改变,爱她身上所拥有的我所不具备的一切。
人呐,比想象中更加自由。
“阮筱筱,我爱你啊。”
只是,这声音好轻好轻,轻到根本无法传达到你的耳朵里。可惜,我也没有机会再次对你说出这句话了。
如果还能再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经历一些从未接触过的事情,去感受一下真实的自己,那该有多好呢?
过往,曾经,记忆如走马观花在眼前浮现,所有的情绪都在同一时间涌上心头。听说人快要死去的时候就会这样,时间会定格,音乐会响起,把旧时光重演一遍。
嗯……作者那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小说写的果然都是骗人的,时间没有停止,音乐也未响起,只有旧时光在慢悠悠地重现,将现在的生命一点点带走。
“我叫陈铭!”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喊这句话而已,想用尽全力,用尽生命去喊。去大声告诉世界,告诉所有人,我来过,我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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