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乐园（一）

梦里医生没有出现，出现的是几位并不像医生的医生，他们的白大褂上满是泥污、油渍和凝固的血液，与其说是医生，更像是屠夫。

此时的昔江被关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里，在一张长着青苔的床上，双手双脚都被束缚着，身上的衣服也是破败不堪。

“好了，现在要开始治疗了！”带头的医生说道，治疗这两个字咬的很重。

“小心点，这个人不太好对付。”旁边的医生提醒他。

带头的医生点了点头，一台形状怪异的机器被抬了进来，他们把一根又一根线连到昔江身上，而昔江就在那躺着，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开始！”

一声令下，机器启动，昔江痛苦地嘶吼了起来，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床板也开始剧烈地晃动，几位医生急忙上前按住昔江。

“我现在解开你一只手的手铐，你要是敢攻击我，就要加大力度，明白了吗！”

关掉了机器，带头的医生戴上一副橡胶手套，一边开锁一边警告昔江，昔江则是面目狰狞，嘴里吐着白气，一副十分凶狠的样子，四周的医生都蓄势待发，以免情况失控。

砰的一声，锁刚打开，昔江的五根手指挥舞着向医生的脖子处抓去，旁边两个医生连忙控制住了他，虽然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但此时的昔江还是危险至极，长长的指甲刺进领头医生的肉里，丝丝鲜血涌了出来。

“加大力度！电他一个小时！”

领头医生用手帕捂着脖子，生气地走掉了，等待昔江的，只有地狱……

二零一九年十二月一日星期日

10：00：30

“你醒啦！”心月坐在床边，用手托着脑袋，房间已经被她打扫干净。

“你怎么进来的……”如果一睁眼看到的人不是心月的话此时昔江已经攻击了上去。

“门口地毯下有备用钥匙啊！很多人都会这么放。话说你睡觉可真不老实啊，做噩梦了吗？”

“噩梦么……感觉更像是以前的记忆呢，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之前有一个梦也有这样的感觉……”

“轮回者以前的部分记忆会被清除掉，只会留下一些基本的记忆……我是感觉蛮好的啦，毕竟那些痛苦的记忆也会被清掉！”她伸出五根手指，对向阳光，手掌的影子投在脸上。“不过我从来没有恢复过记忆，感觉过去失去了很多……但起码……现在很开心！”

她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好了，开始训练吧！”

“在那之前……”昔江指了指自己的睡衣，“能先让我换个衣服吗？”

“我……我先出去！！”

过了一会，心月再次走进屋里，昔江蹲在一个柜子前，翻找着什么东西。

“这个是什么啊？”心月指着一个被翻出来的长长的皮箱子问。

“好像是……狙击枪吧。”

“诶？！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

“我能看看嘛？”

“随意……”

心月看着那个箱子，小心翼翼地拉开拉链，慢慢地打开，各种零件映入眼帘，枪口、枪托、枪身、甚至消音器，应有尽有，她用颤抖的双手摸了一下枪身，塑料的质感从手中传来。

“原来是玩具嘛？！”

“我也没说是真的，喏，这个给你。”昔江从柜子里掏出一副配重，“绑在手上增强力量，先教你一些防身术，然后再教你用刀。”

“那枪呢？”

“越厉害的杀手刺杀目标时离目标越近，最多就是用到手枪，别的枪根本用不到，你的话学会用刀就够了！”虽然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只是因为昔江不想让她去杀人。

“好吧……有一件事还要拜托你。”

“什么事？”

“我跟你学杀人的事，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哥哥，他是个顽固的轮回派，知道我在学杀人应该会很生气吧……”

“那你为什么要学这个呢，想要渡日吗？”

“以前是想要渡日，但总是提不起勇气，现在只要不变成「完全轮回」就好了……”

“铛铛铛”，有人敲门。

“你先适应一下配重，我去开门。”

“嗯！”

昔江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到敲门的是邻居家的小女孩，他一下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打开了门。

“有什么事吗？”

昔江看向小女孩，她换了一身哥特风黑色带花边的连衣裙。

“昨天这屋的响声，是枪声吧……”

“……是。”昔江没有否认。

“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教她刺杀。”

“我可以一起学吗？”

“可以，进来吧。”

昔江再次确信，昨天她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过昔江并没有询问，那或许是小女孩的一道伤疤。

“她要跟你一起学，你有同窗了。”昔江把小女孩带到屋里。

“欸？？？”心月有些蒙圈。

“我叫文祭，叫我祭酱就好了，请多关照！”小女孩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

“那是什么奇怪的称呼……不对啊，重点不在这里，你这么小，要学这个？！更离谱的是昔江你还答应了？”心月的思维已经混乱了。

“我今年已经十三岁了！而且你也没有多大吧？”文祭背过手，仔细看了心月一遍。

“这……这个……”

“好了，开始吧，要教你们的有好多，虽然目前只是基本的防身术，但内容还是很多的。”昔江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时间飞快，昔江在这段时间里教了她们很多东西，包括一些基本的动作和各种攻击的应对手段，还做了一些模拟训练，转眼间就已经到了下午四点。

“饿了！累了！”文祭坐在地上喘着大气。

“我也是！”心月也跟着应和。

昔江看了眼时间说：“好吧，吃饭去吧！”

“哦！”两人几乎同时喊了出来。

“打算去哪吃啊？”路上心月问。

“餐厅咯。”

“现在这种情况还开门营业的一般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完全轮回」或者「半完全轮回」吧……”

“对呀，但他们还会做饭不是吗？”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霸王餐了？！”文祭突然蹦了出来说。

心月挠了挠头说道：“不好吧……”

“就算给了钱他们也不会收吧。”昔江说出了实情。

“霸王餐！霸王餐！”文祭兴奋得要跳起来。

“三位想吃点什么？”结果到了餐馆发现这家并不是那两种情况。

“这里是菜单，您们慢慢挑哈！”老板笑眯眯地递过来一份菜单。

“你是……”

昔江突然认出这个人来，这个老板正是以前自己常去的那家便利店的老板兼店员。

“哇，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我还以为你在那次之后就不会继续开店了……”

“开一个餐厅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虽然现在很乱，但我还是实现了！我还要谢谢你打破了我的幻想呢！不然现在我可能还在那家小店里，你们这单就当是我请客，不收钱！”

“太好了……”昔江靠在背椅上小声说。

“诶？什么太好了……”但还是被旁边的心月听到了。

“以为能吃霸王餐，我就没带钱……”

“我带了啊……”心月掏出鼓鼓的钱包说。

“……”昔江完全忘了她是一个富家子弟。

听到不收钱，文祭把菜单上的菜都用圆圈圈了起来，老板也不介意，兴致冲冲地把菜单交给了后厨，自己继续呆在前台。

残阳在天边静静地下沉，金色的光辉铺满大地，照亮着每一栋建筑，然而，有亮光就会有阴影，在那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一位食客慢慢地咀嚼口中的食物，时不时得瞟向昔江那边，心月和文祭在一旁闹着，昔江微笑得看着，全然没注意到那不善地目光。

突然，食客停下了动作，把手伸进了上衣，一把黑漆漆的手枪被他掏了出来，枪口在三人之间徘徊着，到达心月的位置的时候，枪口锁定了，板机被缓缓扣动……

“咳咳，这位客人，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吃饭的好。”

老板笑眯眯地站在前台，手里提着一把重机枪。

“好，好。”那人直接被吓傻在了原地，很快地吃完饭跑掉了。

昔江在老板说话之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人，看着他已经锁定心月的枪口，心里莫名地不舒服，“我去外面上个厕所……”昔江交待一下就跟了出去。

“砰”，远处传来一声枪声，不过在这种时候枪声并不稀奇，也没人在意，心月倒是担心地看了几眼外面，没有了玩的兴致，好在没过一会昔江就回来了，菜已经上齐了，满满的一大桌，老板放了一首日语歌，翻译过来的意思是：

还有爱能够做到的事吗？

还有我能够做到的事吗？

是你给予我的勇气因此我想为你奋不顾身

———

菜果然剩了许多，点菜的文祭没吃几口就到一边玩去了，虽然因为轮回的关系不会浪费，但是二人吃得还是十分辛苦。

“你们的女儿真是可爱啊……长大一定会很漂亮的！”老板过来收拾桌子。

“额……不是……”心月刚要解释就被文祭一把抱住，文祭一边抱着一边炫耀似的说道：“当然是因为麻麻长得漂亮了啊！”

“哈哈，是啊，太太长得还真是年轻啊……”老板笑道。

心月已经百口莫辩，只能心里想着“这个小孩腹黑的很啊……我要是她妈妈岂不是五岁就……啊！我在想什么……”

“那个……我们先走了……”昔江也觉得很是尴尬。

“好，欢迎下次再来！”

“我要去那！”刚出门文祭就指着一个大型服装店说道。

那家服装店的门打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应该是没有人。

“没有用的，换上衣服明天一早就会变回来了。”昔江说道。

“去试着穿穿也很开心嘛！”文祭拉了拉昔江的衣角。

“那个……我也想去……”心月低声说，声音有些羞涩。

“好吧……”昔江叹了口气，毕竟是女孩子。

呼得一声，心月和文祭换衣间的遮挡布几乎被同时拉开，心月把一直扎着的头发披在肩上，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莲蓬裙，完美的小腿露在外面，冰肌如玉，吹弹可破，闪闪发光的高跟鞋再添点缀，上身在裙子外披了一条轻纱，宛若仙女下凡。

再看文祭，没有变化，还是那条哥特风的黑色连衣裙，穿着一双半透的黑色丝袜，因为两人已经换了数不清的衣服了，文祭已经没有了选择，甚至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心月还是乐此不疲。

“今天就穿这身了！我们把那些不穿的放回原处吧。”心月似乎对这身衣服很是满意。

“嗯好……”文祭抱着一大堆衣服跟着她一起走下了楼，这家大型服装店是分两层的，更衣间在楼上，而他们选的衣服大部分都在楼下。

昔江躺在等待区的沙发上，回想着今天的点点滴滴，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快乐，今天就像是梦一样，真实又不敢让人相信。

“不好了！”心月突然跑上楼来。

“文祭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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