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灾变

这天下午，精灵一边侧坐在萝卜背上，一边在手上用草叶搓着草绳。虽然坐得很不舒服，但卓越的平衡能力保证了她可以在萝卜的前进中稳稳地保持住自己的姿态。

很快，精灵又编好了一段草绳。

“我真是越来越熟练了。”她把成品放在鞍袋中，将颊边的乌发理至耳后，伸了个懒腰。精灵侧头看向远方的世界树。太阳西沉，整棵世界树半边展露在金色的阳光下，半边拉出了一道巨大的阴影。

“说起来还真奇怪呢。法阵说，只有世界树在非常健康的状态下才会孕育新的精灵。”她歪着脑袋，“可是我分明看到世界树几乎已经没有生机了。”

所以，要么法阵的信息是错误的，要么她不是正常的精灵。

她笑了笑：“难道我不是正常的精灵吗？”

一枚正常的树生精灵会具有那些特征？

精灵摸了摸自己的尖耳朵，薄薄软软的，仿佛能摸到跳动的血管。她又把手伸到背后，按压着自己的脊背。

确实没什么莫名其妙的翅膀。

她的手继续往下，中指探入了股沟，戳了戳自己的尾椎。

嗯，没有尾巴。

精灵最后伸出嫩白的手指，穿过了自己的头发，细细地感受其下的头骨。

很平滑，确实没有长角的迹象。

精灵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滑稽，觉得自己至少看起来是一枚正常的精灵。

哦，对了。

精灵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小腹。

有一个小巧的肚脐。

为什么树生的生物会有肚脐呢？精灵眯着眼睛想了想，好像在她从胚胎长成小孩的那段时间是没有记忆的。在之后，她迷迷糊糊的，也没在意肚脐的事情。

嗯……算一个谜。不过，精灵也是可以通过男女交配来生小精灵的，有肚脐也不奇怪。

她无聊地看向远方的阴影，突然感觉这片阴影好似微微发亮。她揉了揉眼睛，再次望向世界树。

“真的有点儿发亮。”精灵这下得出了确切的结论，但对此却颇为疑惑不解。

一颗半死的树木还能发光的吗？萤火虫？磷火？还是下了场雨，枯木长出了发光的蘑菇？亦或是起了火？

天色已近黄昏，在血红色的天光下，世界树仿佛发出了红光。

“也许是某个自然神的力量也说不定。”精灵耸了耸肩，移开了视线，“但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想想今晚在哪儿过夜比较现实。”

猛然间，精灵的内心仿佛被一把刀子剜了一把，有一种虚幻的痛苦。在一种模糊的感应中，世界树仿佛在哀鸣，在悲叹，在挣扎，在像她最后的女儿呼救。她急忙回头细看，但在落日的余晖下，这仿佛是自己的幻觉。

世界树一如往常。

不，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精灵能够感觉得到。这种红光就像她身上披风的赞美诗一样，不是用肉眼就能轻易发现的。但是，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世界树给了她一种陌生感，就仿佛这已经不是世界树了，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事物。

同时，周围的环境也变了。

从遭遇怪物的那一天起，精灵就一直特别注意周边的景象。但在闪过这片红光后，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发生了变化。

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就仿佛自己脚下的大地发生了震颤，又好像是空气突然改变了成分。当然，没什么迹象表明大地产生了移动，空气中也没有出现奇怪的味道。

至少，萝卜还在安静地往前走，一如往常。

精灵眨了眨眼，只感觉在夕阳下，虽然周围的一切景色虽然还与往常一样，但她却突然多了一种奇怪的感受。

那是一种陌生和不适应的感觉，就像人待在水里，而鱼儿上了岸。

……

这是一片营帐，其周围布有临时设置的拒马，以及居于高处的哨台。其内士兵来来往往，在几处食品分发点排队领取今日份那热腾腾的晚餐。

泰伦斯将军一边嗅着空气中满满的谷物和咸肉的味道，一边带着副官四处巡视，观察着围坐在火堆旁士兵手里餐盒内容物的种类和分量。

一只棕色的巨鹰于此时来到了营地的上空，在哨兵的注视下径直飞向中央的主帐。

“走吧，看看劳伦斯爵士带来了什么消息。”泰伦斯将军拍拍手，提醒了一下还在四处张望的副官。

二人接近了主帐，正见到一只棕色的巨鹰正一边掉毛，一边发生肢体的扭曲和变形。这个过程颇为缓慢，而且场景很是可怕。

“真是……真是惊悚……”趁着泰伦斯将军从一旁侍卫手中接过信盒，副官忍不住盯着那团正在不断扭曲的肉块，表达了自己的感受。

“虽然过程不太好看，但结果确实安全有效。”泰伦斯将军读着手里的信件，嘴上还不忘回应副官的评价：“我们关于变形的研究还是不够深入。毕竟，精灵们只要凭感觉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努力研究如何降低变形难度。”

泰伦斯将军抖了抖信纸，头都不回：“也许你可以劝说你父亲加大关于变形技术的研究投入，这样我们就会拥有更多更优秀的侦察兵了。”

副官干笑了几声，看着眼前的长毛肉团变成了一个浑身汗水，微微颤抖的**男人，以及他脚下散落一地的凌乱的棕色羽毛。周围的侍卫递给男人一碗热腾腾的杂烩，男人几口就吞完了一碗。

“精灵也不是没有研究这些，不是有几件可以帮助变形的披风嘛。”

“那可不够。”

泰伦斯将军读完了信，叹了口气。

“防线内可能出现了新的空间节点，不过目前还没出现太多恶魔，爵士已经先行前去清理了。”泰伦斯将军的语气很轻松，但表情却很凝重。他进入帐内，写下了几封信件，唤来了一群信使。

这次是骑马的正常信使了。

“谢德尔王子，爵士恐怕会需要支援。”泰伦斯将军顿了顿，“检验你所学的时候到了，先锋由你统率。”

见副官难掩激动的模样，将军皱着眉，对着他补充了最后一句：

“切勿冒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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