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回去吧。”
泰伦斯将军眉头紧锁,望着地图不发一语。一旁的副官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你想说什么,谢德尔?说吧。”泰伦斯骑着马,虽身处行军队伍,但仿佛有着一种无形的推力,阻止了周围的士兵的接近。
“将军,依照常理,这里不该有恶魔。”副官停顿了一下,似是在理清思路,“我们刚刚从最近的一段防线返回,姑且不提它是否有可能已经被攻破。哪怕我们没有这一段防线,在此次扫荡中,恶魔军已经节节败退,连防线外十几里都已经没有了任何恶魔的踪迹。即便有个别恶魔能够避开我们的眼线,也绝无可能越过防线,直到如此深入的地方。所以恶魔绝不可能是防线渗透过来的。”
“至于其他地段。”副官回想了一下,“根据战报,虽然那些野蛮人没能深入恶魔腹地,但也颇有建树,更不要说失守了。此外,早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地域与主世界的联系就已经开始减弱,传送节点只会减少,不会增多。如今,剩下的节点都集中在恶魔荒野,因此恶魔也绝无可能跨位面从我们的后方降临。”
副官深吸一口气,得出了了自己的结论:“所以,我相信,要么这根本就不是恶魔,只是一场普通的误报,要么,就是有人特意把恶魔运到了这里。”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笑了:“这怎么可能呢?恶魔又不是绵羊,也没听说过出现了第二只酒鬼。”
笑归笑,副官还是尽量分析可能的原因:“当然,我相信我们的斥候队伍绝不会无中生有……”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那还可能是某个造诣深厚的法师通过仪式打通了位面壁,强行建立了一个传送节点,放出了几只恶魔。可是,以这种方式打开的传送节点是极不稳定的,根本无法维持,也放不出几只恶魔来,因此不足为虑。”
“所以,你最倾向于认为,这只恶魔是宫廷法师的杰作?”
“是的,他们希望我们因此大举搜寻恶魔踪迹,减缓我们的行军速度。在前方,必然有着什么需要时间来隐藏和转移的物品、人员、或是仪式,有或者是需要时间才能部属完成的埋伏或者是阴谋。既然如此,我们就应当不管这些迹象,加速行军,尽快返回国内……”
泰伦斯将军摇了摇头,忽然打断了副官的话,指了指远方的阴影:“斥候在西面发现了疑似恶魔的踪迹。西面有什么?”
“西面……”副官有些犹豫,“西面是无人区,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的话,最近的便是世界树和圣城废墟,可……”
泰伦斯虽是用疑问的句式,但语气却不容置疑:“谢德尔王子,想必你一定读过你祖父关于世界树枯萎的猜想吧。”
“祖父认为恶魔攻破了精灵圣城后,用火焰和毒血重创了世界树。世界树因此每况愈下,再也无法孕育出新的新生精灵,成为了精灵父族灭亡的一个重要因素……”
“恶魔毒血真的可以消灭一棵树吗?”将军继续提问:“我们都见过恶魔荒野内的树木,其中有大片大片受到地狱力量影响的植物,它们有因此而死吗?”
其实没有。大部分树木根本没什么变化,只有少部分发生了变异,但也谈不上死亡。
副官答不出来。
“那么,为什么世界树会逐渐枯萎?为什么恶魔的血可以削弱世界树的生机?一颗普通的树都能重现生机,世界树又为什么不能?”
“这是因为,世界树是圣树……”
“圣树反而比普通树木更加脆弱?”将军在诱导副官思考这个问题,“谢德尔,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精灵们一定要在劣势情形下死守圣城?而当初恶魔们明明可以四散捕猎人类,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进攻这样一座雄城?又是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破坏世界树?”
副官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我不知道”。他进而补充道:“关于这方面存在许多猜测,可没哪个解释真正有说服力。”
他抬起头:“将军,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也不知道。”
泰伦斯将军站在一个将军的视角上去思考这个问题,只觉得此事必然关系到一个重大的秘密,但学者们却一直无法解释这个原因,而精灵们也没留下记载。
他只感到多年的征战经验在对他疯狂预警,提示他此事不妙。他和宫廷法师们打了四十年交道了,绝不相信他们会去主动召唤恶魔,这件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阴谋就可以解释的。
“我认为,恶魔的规模不会太小,我们得先行摸清情况,同时削减他们的数量。”将军下了定论。他深吸一口气,传下了命令:“向世界树加派三倍斥候,令劳伦斯爵士率骑兵队先行向世界树进发,要求他探清到底有没有恶魔,如果有,那么他必须摸清恶魔为什么会出现,以及先行削弱恶魔数量。”
此次南征算不上非常顺利,但相比较往常而言,伤亡确实小了很多。将军不相信这完全是因为己方实力的提高,只觉得心有不安。此时的此番发现更是令他深感恶魔举动之诡异。
“就让那帮老家伙嘲笑我疑心病重吧。”虽然今年天气比往年都要暖和,但将军还是打了个寒颤。
……
当劳伦斯爵士接到军令时,他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他拿到了书面文件,看到了印章才勉强接受。
不,他还是无法接受。眼看着他就要参与授勋了,此时前往世界树,岂不是横生枝节?一万种阴谋论顿时浮现在了他的脑海,其中就包括抢夺军功,帝位争夺等等。
他摸了摸刀柄上的一条鹅黄色的丝带,只觉得归乡之心已经快要跳出了他的胸膛。
但他不能拒绝这个命令。从帝国建国之日起,旧贵族们在帝国的日子就已经不好过了,别的不说,他手下的骑兵队伍大部分都隶属于王室。如果他敢抗命,恐怕第二天就会被挂在架子上。
“去申请半个月的补给,准备出发。”劳伦斯爵士阴沉着脸,签发了自己的命令,盖上了军印。
世界树这么近,这支骑兵连队七天都不需要,就能摸到树的主干。
他才不相信真的有什么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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