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元姑娘到

“娘，我已经回门派有半月了，您身体无恙，山下之事我也已经处理完了。我想回杭州府了。”

晚上，我恭恭敬敬地端着茶杯放在老太太身边，小心地看着老太太的脸试探着说。老太太倒是没有生气，也不怎么觉得意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着说，“鹊儿都回来半个月了，过得真快，娘都没注意。可娘不是答应要给你定下这终生大事吗？现在这婚事都准备好了，你这个时候去杭州，怕是对元姑娘不太礼貌吧。”

“恕孩儿多嘴，娘，我觉得元姑娘应该不会来杭州。元姑娘是六扇门的翘楚，平日里也是心高气傲，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孩儿。元姑娘多半不会来蜀门，而且还会去通知秦惜墨师姐吧。秦惜墨师姐和元雪是义姐妹，元雪怎么也不会过来的吧。”

我无比诚恳地看着老太太开口说。我觉得我的意思虽然委婉但是还应该表达清楚了。然而老太太的嘴角却只是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我看着老太太这无比平静的样子吓得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

老太太平静地放下自己的茶杯，抬起头看着我，突然站起身摸了摸我的脸，笑着说：“这你就想错了，鹊儿，元雪已经到了。现在安置在了山下，明早就会上山。”

“什么？！”

我一脸惊愕地看着面前的老太太，老太太看着我的表情露出了灿烂的笑，说，“鹊儿还是一定要对自己有些自信，你在蜀门也是很受欢迎的。不会有女人不喜欢你。这元雪怎么说也是个正常女子，嫁到蜀门嫁给你谁会不高兴呢？那鹊儿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晨，我们再和元雪商议以下婚姻之事。”

老太太站起身，从我身边走出了房间，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山林中夜晚清冷的风都无法吹散我此刻脑门上的冷汗。我从未想过居然会有这一天，我从未想过元雪居然会真的听话来到蜀门成亲，这根本就不可能！如果元雪到了，那我还有什么借口去拒绝老太太？元雪难不成还真想要嫁我吗？！

我，我明日要怎么去拒绝老太太？我要怎么才能回杭州府？

我惴惴不安地站在原地，直到师弟进来灭烛我才惴惴不安地走回卧房。我坐在床上却毫无睡意，犹豫片刻，我重新站起身，披衣走向下山的台阶。

然而我还没有走到牌楼，背后就传来了衣料被风吹起的凛冽之声，我回过头，两位内门师兄看着我，笑了笑，说：“宋师弟是思妻心切，想要趁夜山下与那位小姐温存？”

“不是的师兄，我……我想去看看师父。”

我犹豫了片刻，没有说实话。

“那你不必连夜去吧。蜀门老规矩都忘了吗，入夜之后一律不得下山。”

师兄看着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着说，“明日是你大喜之时，别让我们俩在今夜说什么狠话，回去睡觉吧。不差这一晚上。”

“……好。”

我看着二位师兄，他们所说没错，蜀门夜不见客也不允许子弟外出，所以元雪才必须在山下等到明晨。而此刻我硬要下山估计会被扭送回去，实在是没有办法现在下去。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好，师兄，我回去。”

“嗯。”

师兄站在了牌楼下，丝毫机会都不给我，我只能仰头看看天空的皓月，沉默了片刻，转身回房。

我站在屋内，真是感觉百爪挠心，不管是站是坐怎么都让自己静不下心，只要稍微平和，就会想到送我离开的那天惜墨脸上的泪痕和紧紧握着我手的体温。我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会变成这样，我本以为只是要我回来诊病，却完全没想到这就是个全套。

明明是我的娘亲，还要用这么恶劣的手段。

我和惜墨在一起究竟犯了什么错，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和我作对，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拆散我们？我没有背叛蜀门，更没有伤害老太爷，我还救了他一命，却怎么都不愿意承认我。还有杭州府医药盟的那群大夫，明明知道自己是个货色，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我就是想要和惜墨成亲，为什么所有人都看不惯，我已经做到了我应该做的事情，为什么就是不行。

这种人，死了就算了！

我恼怒地站起身，猛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心中的肝火越来越旺，恨不得此刻就离山直接去找惜墨，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远走高飞，不管是去塞外还是去京师，我何必非要在乎什么礼节，我救了他的命他都看不起我，我何必要和他讲什么君子协议。

我端起茶杯，恶狠狠地喝了一口茶，愤怒地咀嚼了两口茶叶，苦涩一瞬间爬满了我的舌头，忍不住一口吐了出去，清冽的茶水缓解了一下我内心的焦虑，我深吸了口气，看着天花板，沉重地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呢。

那怎么说也是惜墨的父亲，我想要带着惜墨离开，惜墨都未必能够放得下。

而且，我确实也配不上惜墨。

本来我们就不可能。

在刚开始下山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我当初只是想要下山诊治老太爷，何曾想过能够有机会一吻芳泽。我尽全力去维系这段感情，也只是希望能够报答惜墨抛弃家里将我带回杭州府的感情罢了。如果我逼之过甚让秦老太爷再病倒可要怎么办……惜墨到时候就会开心吗？

现在的惜墨……

在盼着我回去吗？

如果让师父我居然盼着别人死，他肯定会把我扫地出门吧。

我伸出手，从一边的药箱里面拿出几枚淡绿色的药丸服了下去，一股清凉顺着我的喉咙一路下滑到胃，激得我浑身一颤，深吸口气，逐渐运气将这股清凉运至周身。我长舒了口气，拿起笔墨，再次写了一封信绑在信鸽上放飞。

我现在没法回去，可我不能让惜墨就这样在杭州府内干等。

但是我必须要让惜墨知道，我还在想着她，我没有逃避，在我的心中，她还是我唯一的妻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忘记那一夜的誓言。我是她的丈夫，就必须，守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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