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扇动者

第三十六章 扇动者

“鎹鸦……鎹鸦没有回来？”

凡幻曦没有应神官莹桦的要求去休息，虽然经过了一晚上的调查，此刻的他还是被这一句话给刺激，疲惫感瞬间烟消云散。身体宛若空壳，只有一个心脏在跳动，在撞击着血肉组成的石壁。

神官莹桦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年长一些的少年，身为虚塘屋将主的她不免有些同情。

“我昨晚就让它回来了，还带着情报……鎹鸦不可能迷路的！”

“如果是被人捕捉了……”

“可是昨天那么晚了，谁还会去抓一只乌鸦呢？这根本不可能。”

神官莹桦第一次看到凡幻曦如此焦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先前的沉稳温雅已经消失。他在担心什么，神官莹桦自然是知道的，这一点也是她本人最在意的。

“不过，我不觉得会是鬼抓住了你的鎹鸦。不可能这么巧。”

这只是安慰自己，安慰凡幻曦的话语，谁也不知道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猜想，不管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都没有什么实在意义。

“最好先再等等吧，一有消息我们会马上跟你说的。”

凡幻曦冷静下来，就算焦虑将他的身体焚烧干净也无用，现在如此无理性地表达急迫和不安就跟孤身在都市里寻找一只乌鸦一样可笑，一样浪费时间。

神官莹桦此刻变成了母亲一般的人物，从嘴里说出了和自己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温柔话语。凡幻曦能够静下心来，完全是因为她的话语。

“鎹鸦原本携带的情报是与弑阳组织有关的鬼写下的日记以及我的猜想。我觉得弑阳组织的目的好像就是为了让祭卒在纪海市流通，以此增加鬼的数量。”

“增加鬼的数量？”

“之前我们都觉得只有像鬼王无惨那样子，利用血液才能够将人变成鬼。可是现在弑阳在用毒品，让人类沉迷其中，一点一点改变他们的躯体，不过，摄入祭卒的量过大的话，人类的身体可能会被药物侵蚀。”

凡幻曦尽量让自己的大脑理清楚昨晚调查所得到的信息，也尽量在无数个猜想中总结出看上去最真实的那一个。

“命橆的血液可能难以像鬼舞辻无惨那样让更多的人接受，所以他们才会制造出祭卒这种东西。而且，他们利用一种叫作‘神曲’的聚会让祭卒在人群中流通，并且让已经变成鬼的人帮助组织进行一系列的活动，以此来隐藏组织内的主要人员，也就是灭挲与鬼喰。”

神官莹桦听得很认真，“那，你觉得他们想要增加鬼的数量，其最终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就是那种什么改变世界类似的无理诉求罢了。觉得人类哪哪都不好，然后想要让鬼成为世界的主宰。和那些无聊电影里的反派差不多一个德性。”

可能是因为鎹鸦失踪的焦躁情绪还在影响着自己，凡幻曦的话语有些强硬。

不过神官莹桦倒是被他略带嫌弃的语气逗笑了。

“纪海市里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成为鬼，我会向总部要求一下，让其他国家的虚塘屋派更多的剑士过来支援我们。”神官莹桦收敛了笑容，“牙之虚塘屋属下的剑士都传回来了同样的情报，能够使用血鬼术的鬼的数量已经相较以往有了明显的增加。各市的鬼活动的频率已经难以以现在的剑士数量来应对了。”

“柱会过来援助我们吗？”

“我想会的。主公大人一定也知道纪海市现在的情况远超出之前的预测。等到飞往泣陵山的鎹鸦将情报带回，总部肯定会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只是……”

神官莹桦想到了什么，让她感觉自己陷入到了深渊之中。成为鬼杀队将主并不是她这个年纪应该做的，可是家族的使命又让她不得不这么做。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退缩，因为未来的未知像是一团漆黑的雾气萦绕在了她胸口，夺去了肺部吸收氧气的机会。神官莹桦好像预知到了什么，可是预想到的未来很模糊，像是电视机画面蒙上了一层水汽，她只能看到虚化的身影在挣扎着，影子扭曲畸形，还流出了一抹血色。

“莹桦大人，我能提出我的请求吗？”

凡幻曦能够想象到十五岁的少女此刻承受的压力。鬼与人之间的战斗并不是她这个年纪的人应该参与的，但是她已经进来了，已经成为了这场前路未知的战斗的一部分，而且她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忘记恐惧。

“我想请求让纪海市里的所有剑士和硝都集中到牙之虚塘屋附近。至于都市里的调查和战斗，我和凡璃络他们负责。”

“嗯？”

“这……我只是有些不安……”

神官莹桦没有说什么，眼神有些迷离，凡幻曦在平时就很难进入到莹桦大人的内心去猜测她的想法，现在更加是这样了。神官莹桦大人是否接纳了自己的建议到他离开虚塘屋之后依旧是个谜。

凡幻曦站在与虚塘屋一街之隔的路口，迟迟不愿离去。他拼命运作着自己的大脑，想要理清楚从开始到现在所有的一切，命运之中好像存在着某场浩劫需要他去阻止。

“那只鬼！”凡幻曦呆愣在原地，此刻才想到蚕食自己同类的那只恶鬼，可是这又和自己担忧的一切有什么关系呢？他可能就是调查任务之中出现的小插曲，但是凡幻曦总是忍不住想到他的身影，总是能够把他与一切不安的躁动联系在一起。

穹苍陵擦了擦自己嘴角的鲜血，身边散落一地破碎的内脏与肢体。几颗头颅还留有意识，或是木讷呆滞的眼神，静静等待身躯的崩坏，或是痛苦地扭曲起五官，想要挣扎着让并不存在的身躯重新愈合起来。

纪海市里废弃的建筑物有很多，大多数都是在市区的边缘扩张中成为了新建筑物脚下的尘土。

穹苍陵想要找到一个远离命橆，远离鬼喰的地方很容易。

这里是一座废弃的教堂，内部所有的椅子和雕像都已经被拆掉了，就连顶楼的标志性十字架也已经被当作垃圾处理。

穹苍陵此刻站着的位置就是耶稣像屹立的位置。本是如此神圣的地方现在却充斥着鲜血和腐臭，站在教堂内的不再是虔诚的教徒，而是满怀恐惧敬畏的鬼。

穹苍陵将自己能够找到的所有鬼都聚集到了这里，他们都是一些低等级的鬼，虽有血鬼术但是无法同高等级的剑士相抗衡。大多数鬼都是通过祭卒得到鬼的力量，和穹苍陵这种直接通过命橆的血液获得力量的鬼不同。

“别怕，我不会吃了你们的，你们对我来说还有用。他们……”穹苍陵指了指一地的鲜血和内脏，“他们都是怀疑我领导的蠢货而已，你们不一样……”

“如果让命橆大人知道了，你会为现在的行为感到后悔的。”

脚下一颗头颅在用崩坏之前最后的气力说着，他是站出来质疑穹苍陵的第一只鬼，但也是坚持时间最长的一只。

穹苍陵并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直接抬起脚将其踩烂。飞溅出的血液和脑浆染红了台下几只鬼的衣服，他们都低着头，任由自己同类的血液侵染自己的躯体。

“命橆大人已经放弃我们了。你们身为血挲，只是他用来掩盖自己行动的棋子罢了。与鬼杀队战斗的是你们，被抛弃的也是你们，结果呢？你们得到了什么。不就是帮助了一个自大的，自称鬼皇的人完成自己心愿而已。”

穹苍陵很享受现在的气氛，这些被组织命名为血挲的鬼在畏惧自己，就像自己畏惧命橆一样。

“我们为什么还要听从他们，听从那些自私自利的鬼的命令？你们身为人时最讨厌的，难道不是这个吗？”

“我需要你们为自己而战，为自己想要的命运而战。纪海市让你们成为了鬼，你们为什么不让纪海市付出代价呢？”

穹苍陵的手上托起了什么东西，看清楚之后才发觉那是一只黑色的鸟，躯体已经被切去一半，黑色羽毛上的凝固血液还是很显眼。

“这是鬼杀队用于联络的乌鸦，这座都市里绝对有鬼杀队的总部，如果我们找到它，那么我就可以让这座都市成为你们的。你们想对这座城市做什么都可以，发泄你们生而为人的怒火。”

不得不说，“对都市发泄自己怒火”的确吸引到了这些低等级鬼。他们此刻才发觉自己的内心被某种力量压制，而穹苍陵的话语让被压制的事物得到了爆发。

“可是，如果我们的行动不符合命橆大人的要求，誓符可是会杀死我们的。”

“这个无需担心。誓符只是为了保护组织的秘密罢了，只要你们不把弑阳的存在说出去，誓符就不会爆炸。而且……我想现在的鬼杀队应该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誓符的存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果你们能够听从我的指挥，找到鬼杀队的总部，我就不会吃了你们而且还可以将都市交给你们，什么见不得人的欲望你们都能够释放出来。放弃人身，成为鬼不就是为了不再受到人世伦理的约束吗？不就是为了得到凌驾一切的力量吗？”

现在，血挲的内心才真正躁动起来，他们有些等不及了。穹苍陵说的只是自己的想法，自己成为鬼为的就是这些，没想到出席这次聚会的所有鬼都和自己有一样的想法和需求。

“我们要祭卒和同伴来增加我们的力量，到了爆发的那一刻，我们将会直接改变这个世界，直接让万事万物臣服在我们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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