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莹绮大人

第三章 莹绮大人

很快，江边已经围起了警戒线，人群在岸边相互拥挤，拿出手机争先恐后地想要越过警员们建立起的隔离线。

游轮的残骸还浮在水面上，熊熊燃烧的大火还未熄灭，浓烟的颜色远比黑夜还要厚重，黑色之中还有另一股黑色在腾升。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如此奢华精致的娱乐场所一瞬间化为了余烬。

警察，消防员，医生已经展开了救援，江面上甚至还调过来了几艘海警船只。全市都听到了这一声巨响，半座都市的人都围到了现场，或者尽可能来到了离现场最近的地方。

不过，凡璃络还是找到了无人的角落，从寒冷的江水中爬回了地面。爆炸的冲击波将她击飞，她像是打水漂的石头一样在水面上弹跃了数次，并且腹部被一块金属片击中，嵌进了肌肉内部。

浑身剧痛，无法动弹，寒冷的江水刺进了骨骼里，凡璃络只能躺在地面上。犹豫了一会后，她还是决定拔出腹部那块金属片。

比起刺骨的寒冷和充斥在大脑里的晕厥感，拔出那块铁片根本不算什么。

鲜血涌出伤口，但是在呼吸法的调整之下，马上就停止了。

凡璃络知道在这样的地方不能久留，所以在短暂的休息之后便站起身走到了小巷之中，她知道从都市最为繁华的区域如何找一条僻静的道路回到自己的家，以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说，并不适合利用跳跃。

“没被鬼伤到，反倒是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有时候人类制造的东西比鬼更有杀伤力。

回到家后，她不顾湿透的身体，直接瘫倒在了床上，伤口已经愈合，这是她特有的体质，这种程度的外伤能够很快恢复，鬼杀队之中应该只有她有这样的体质，超乎常人的嗅觉和听觉，还有惊人的愈合能力，她的身体完全就不像人类。

凡璃络脱下了全部的衣服，胸口上那道紫色的伤口和周围浮起的筋脉过于显眼，使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这上面，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影响，她忽然觉得筋脉浮起的范围扩大了一点。

她尝试着回忆一下造成这个伤口的那场战斗，可是就连零星的记忆都没有。凡璃络只记得自己从晕厥中苏醒过来之后便已经躺在了蝶屋的病床上，然后得知自己体内被注入了毒液，只剩下了大概一年的寿命。

换做常人早就已经哭嚎起来，感叹生命的不易，但是迟钝的大脑一直以来都是凡璃络的特性，听到这个消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蝶屋的管理者觉得这是因为她麻木的内心已经察觉不到生命的意义了。

晚上的这一场战斗不值得自己去深思，和以前一样，对付这些血鬼术单一并且还有些自负的鬼根本不需要自己拔剑，可是战斗结束之后，他说的那句话却让人毛骨悚然，话语之中的恐惧并不是来自于暗示游轮会爆炸，而是冥冥之中似乎预示着什么，预示着今后的战斗将会带来一个不一样的结果。

在混乱的思绪之中，她睡着了，进入到同样的混乱的梦境之中。

等到天亮，凡璃络已经从鬼杀队剑士转变回了普通的在校大学生，准备在一节节无用的课程之中度过这一天。

可是，今天与以往不同，意料之外的客人来到了校园内。

凡璃络是在食堂门口见到产屋敷莹绮的，她穿着普通的学生制服和裙子，安安静静地坐在食堂门口摆着的几张长椅上，像个乖巧的孩子一样，看见凡璃络的时候，那种笑容过于温暖，就连凡璃络这种迟钝的反射弧都能够在一瞬间感受到笑容之下的善意与欣喜。

校园里面，长得好看的女生并不少，这些女孩子中能够吸引住他人目光的也不少，但是当莹绮大人出现在这里时，人们才知道什么叫作天使和星辰掉落在凡间的景象。

产屋敷莹绮，原名神官莹绮，是当今鬼杀队当主产屋敷芸夜哉的妻子，神官家族与产屋敷家族的联姻一直持续到这个世纪，两者之间的结合似乎已经成为了鬼杀队存在的一个象征。

产屋敷莹绮只有十九岁，和凡璃络差不了多少，但是前者透露出的优雅气质绝对是这座校园里所有学生都不能比拟的，她的美已经超出了世人对美的认识程度，堪比神明在凡间的化身。

莹绮大人的出现绝对是今天，这所校园内发生的“大事”，不管是沉重学业压迫还是整日平庸混吃等死的学生，只要是看到了她的面容，就能够忘记时间的流逝，顷刻间又一次领悟生命的意义。

凡璃络上一次看到她时，她正穿着和服，文静端庄，矜持优雅，但是现在，她变作了和在校学生一样，有着青春的恬静美好，也有着沉稳的气质。那些男生把她比作了白云变成的妖精，可是莹绮大人并没有妖精那么魅惑妖艳，她没有化妆，凡璃络和其他人都觉得那些妆容在这样一张单纯只有美丽的脸上显得极其累赘多余。

“莹绮大人？”

凡璃络本能地想要单膝跪下请安，但是这个举动在校园里显得有些诡异，更何况莹绮大人单单是坐在那里，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凡璃络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数目光集中在自己背后，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一种不适感。

“好久不见了。”莹绮大人微笑着牵起了凡璃络的手，两者之间已经没有了什么等级界限，她能够熟练的说出这个国家的语言，沟通不成问题，“在外面就别想着在我面前下跪了，我受不了这种礼仪。”

莹绮大人声音甜美，细腻且不含任何杂志。

“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进去说吧，我从虚塘屋那边赶过来还没有吃饭呢。”

在餐厅里，被围观的情况就更加严重了，就算是刚刚还在埋头咀嚼食物的人都会不自觉的被什么东西引导而抬起头，并且十分准确地找到莹绮大人和凡璃络位置。

她们两个在餐厅里搜寻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一名男生自以为绅士般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并且十分殷勤地将桌子上的食物残渣收拾掉，拿着自己的衣袖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桌面，因为莹绮大人充满感激的笑容已经让他失去了灵魂。

这里远离餐厅里人群最多的地方，是大学餐馆之中仅有的一处僻静之地。

莹绮大人拿着一杯热饮和一小块甜品，纵使这里是角落位置，也无法避开所有人打量的目光，有几位男生甚至还会装作四处张望的样子从她身边经过，显得十分可笑。

“昨晚在麟江的那一场战斗主公大人已经知道了，他很关心你的情况。”

“我没事，并没有受伤。”凡璃络的说话声压得很低，不想让别人倾听到两人之间的话语。

莹绮大人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那就好。”

她抿了抿杯中的热饮，继续说道：“水柱一直在跟踪这一艘游轮，但是最近他被派往东南亚进行了别的任务。”

“水柱？”凡璃络很诧异，因为游轮上只有两只鬼，他们的实力并不值得动用鬼杀队等级最高的剑士——柱的力量。“游轮上只有两只鬼，实力并不强，血鬼术的破绽也很大，为什么要派出柱？”

“‘日晕号’游轮上藏有‘祭卒’。”

“祭卒？”

“一种毒品，能够让人变成鬼。”

凡璃络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现在知道原在生命最后阶段引爆游轮的目的是什么了，他想要掩藏。

“这种药物之前一直在欧洲传播，安设在那边的虚塘屋一直在调查药物的来源，日晕号似乎是这种毒品流通亚洲这边的渠道。原本昨天晚上的战斗，我们已经派出了天柱接应你，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游轮会爆炸，现场被封锁，调查工作很难展开。”

不过产屋敷莹绮来到这里的目的并不只是向凡璃络解释昨晚发生的一切。

“你的伤口……”

莹绮大人所说的伤口指的是什么，凡璃络清楚。

“还是老样子。”

“你应该在蝶屋接受治疗，我相信他们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够帮助你恢复，也能够让你记起那场战斗。”

凡璃络还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内心里已经涌出了一股暖意，这种感觉她说不清。

“毒素在我体内，我还能再活一年，说来可笑，这一年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凡璃络突然露出了一丝冷漠的笑容，她在嘲笑自己麻木迟钝的心灵。

“一年对你来说怎么可能够呢？这个世界虽然满目疮痍，但是那些美好的东西，你用一年怎么可能看得完呢？”

莹绮大人托起自己的脑袋，像个天真浪漫的少女一样在思索着什么。

“学校这边你先请假吧，我们今天先去牙之虚塘屋。”

产屋敷莹绮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还是没有显示出来，凡璃络的思维再怎么迟钝也已经反应过来了，能够劳烦她本人来到这个国度，某件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只不过鬼杀队当中并没有流传来，可能只有最高战斗力的柱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凡璃络没有犹豫，答应了下来，她明白自己也已经卷入到了这件自己毫不知情的事件当中了。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纪，鬼的威胁已经不再局限于某个岛国。全世界都能发现鬼的踪迹，而唯一能与鬼进行战斗的组织鬼杀队也将自己的力量分散到了世界各地，除了在日本设有总部之外，各国都设有名为“虚塘屋”的支部，管理一国境内全部的灭鬼事宜。

距离凡璃络最近的便是“牙之虚塘屋”，是鬼杀队在这个国家设立的分部。

牙之虚塘屋的地点并不像想象之中的那样位于深山老林之中，就在都市内，一条寻常街道边的一片别墅区。

从外面看，别墅很精致，不过在同一个小区内，相同的别墅数量有很多，没人会去在意这一间有什么不同。可是，小区内全部的别墅都居住着鬼杀队的剑士，并不需要去担心秘密的曝光。

凡璃络只来过这里一次，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要不是莹绮大人带路，她早就已经迷失在了这片小区之中。

牙之虚塘屋的管理者，也就是这个国度内鬼杀队全部成员的直接领导者已经在自己居住的别墅内等候。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稚嫩清秀。

别墅的庭院面积很大，大到在这里建造了一座精致灵巧的小亭子，那位女孩就坐在干净的亭子内，看着产屋敷莹绮和凡璃络走近。

牙之虚塘屋的管理者名为神官莹桦，是莹绮大人的妹妹，虽然十分年轻，但已经是一名受人尊敬的领导者。

“莹绮大人。”

在姐姐面前，她表现得很恭敬，对于凡璃络她也是很敬重，她知道凡璃络的实力和心灵。

三人在亭子内围坐在一起，秋天的微寒在这里竟失去了作用，萦绕在身边的只有舒适的暖意。

“那件事，告诉她了吗？”

神官莹桦小声问道，在家里，她更愿意穿上日式和服，而且庭院里的布置除了这座亭子之外也是日式布局的优雅恬静。

“什么……什么事？”

凡璃络有些好奇，从见到莹绮大人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察觉到鬼杀队在隐瞒着一些事。

莹绮大人叹了口气，终于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璃络，你为什么还选择在癸级待着？你的实力我们都清楚，已经可以达到柱的级别。”

莹绮大人在说这些的时候有些伤感，动人的眉宇之间流露出了同情。

“柱……我……”

“你说‘不管哪个等级的鬼都能够轻易捕食人类，所以需要有人对付强大的鬼，也需要有人应付弱小的鬼。’我们都很敬佩你这一点，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变了，我们不能在像以前一样，单单只需对付零散的恶鬼。”

“什么意思？”

莹绮大人将话语权交给了神官莹桦，让她来解释牙之虚塘屋管辖范围内出现的超出预料之事。

“从牙之虚塘屋管辖区范围内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鬼已经形成了组织。欧洲、美洲甚至是中东，各个国家发过来的情报都显示鬼已经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形成了全球性的组织，我们在暗地里派出了几名甲级剑士进行调查，但是……目前为止没有人传回消息，可能已经……”

“全球性的组织？”凡璃络猛地记起了原的临死前的那句话，“他们？所以说，日晕号游轮以及……以及那些毒品也跟这个组织有关？”

产屋敷莹绮和神官莹桦点了点头，“我们需要你在牙之虚塘屋管辖的国度中进行调查。日晕号游轮已经证明了这个国家出现了‘祭卒’，那个组织可能已经渗透到了这里。”

凡璃络没有犹豫，点头答应了下来，她不会拒绝鬼杀队给自己的任务，更何况莹绮大人亲自来到自己面前。

“谢谢你。”

产屋敷莹绮和神官莹桦都对凡璃络毫不犹豫的接受表示最真挚的感激。

“我们会让其他几名甲级剑士辅助你进行调查，天柱也已经安排在了这个国家执行任务。鬼杀队的隐和硝都会给你们提供帮助。”

莹绮大人的声音因为感激而有些颤抖，“不过，在任务开始之前，我要带你去蝶屋，想办法恢复你的身体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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