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泪痕

离开英雄协会分部已经是两个小时前的事情，在这期间，白尺等人搭乘地铁回到了原住的公寓，再也没有出过门去。

但同样是出了趟门，天照此时的反应已是变得迟钝了起来。在那个只有四十平米的审讯室内，白尺与蒋正的谈话成为了她心头的挂念，亦是成了她现在最忧愁的事情。

“哼嗯，这就是你一直想要她穿上的衣服么？”

“哦哦，很好阿拉斯特尔，来来来，随便摆个姿势。”

“这样？”

“哦哦哦！很上道嘛你！”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刚从浴室里出来后，天照回到寝室便看见了正在摆拍的两人。

眼前，阿拉斯特尔正穿着前一天白尺拿给她的那身暴露的女仆装，尽情露出胸口及三角地带任凭他拿着手机拍摄着。

“哦，天照你洗完了啊。”

“嗯，水还热着，要去的话就赶快。”

“好。那我先把这身衣服脱了白尺，免得水冷了就又得再等一会了。”

“哦，行。你的衣服我从神原姐那边拿了点过来，她身材跟你差不多，穿着应该正好。”

“在客厅里是吧，那我先过去了。啊，对了……”

说着，阿拉斯特尔突然抬起手来打了个响指，片刻，之前那封由蒋正保管着的密件突然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里。

“什……”

“那就这样，你们先聊着吧，我洗得洗好一会呢~”

然后，她将信封扔到了天照手里，哼着歌踏出了门去。

一方面，接到了那张信封的天照神色已是变得惊诧不已。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尺！”

“一个小小的魔术罢了，把左手的信封变到右手去，然后再变消失，就像你之前看到的那样。”

“那你给蒋正的是……”

“当然是假的，那是阿拉斯特尔用自己的能力造出来的东西，她貌似能凭空塑造出东西然后具现化。”

“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当时直接给我看不就好了？”

“那阴险的老头子是不会给你看信的内容的。”

收起手机，白尺坐到了电脑桌跟前，说着便点开了邮箱。

“那他还给你看了？”

“在他眼里我就是个普通的人类，说的具体点就是个普通的大学生。‘那信上的文字我是看不到的’，他一直这么坚信着，毕竟他自己都看不见，哼呵呵呵——”

冷笑了两声，白尺转过身去，开始在键盘上敲打了起来。

“我本是对他构不成威胁的，但因为我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跟前了啊，局势就变了。他不论如何也想掌握你的举动，又不得不采取最稳健的做法。所以在知道我不是一般人后就采取另一个措施了。”

“什么措施。”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静观其变。”

此时，眼前的电脑上已是写好了一封邮件，正被白尺寄了出去。

天照则是瞪大眼睛凝视着面前这个不可思议的男人，内心总有种被折服却说不出话来的惊叹。

“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哦呀？变得老实了不少啊？这两天终于对我放下戒备心了么？”

“我缺少这方面的经验，白尺。我从没有被人背叛过，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皆是完美的。但现在看来，你比我更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的做法。”

“哼嗯，虽然平时傻气了点，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识大体的啊。”

转过头，白尺便是对着天照嗤笑了起来。

“你也就趁现在能得意了，等我回天界去再看我下来怎么弄死你。”

“哈哈哈哈，死鸭子嘴硬的本事倒是和十几年前如出一辙，也不枉我帮你。好吧——”

说罢，他抄起电脑桌上的纸张便画了起来。

“整理下现在所能收集到的情报吧。事发时间是三个月前，地点是天界的神灵殿，也就是说你是在天界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家盯上了，所以这个背后的主使大概率是和你同样身份的神明。”

“大概率？”

“只是个说法而已，毕竟我也去过，所以不能排除是不是还有人类或者其他种族作案的概率。”

“说回来……我在被传送到下界来前，月读说过这么一句话——‘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人类’……”

“月读就是那个，跟在你旁边的小妮子是吧？”

“她是我的妹妹。”

“哦这样……那就基本确定了，幕后主使是人类。”

“等……为啥确定了？”

“能去天界的人类不多，但只要能去的，基本就是那种类型的了。”

指着自己，白尺叼着笔帽将“人类”两字填到了写有“幕后主使”字样的圆圈里。

“顺便问下你妹妹三围多少，上次见面没能要个联系方式真是可惜了。”

“啊？”

“没什么，咳……刚刚说到哪了？”

“幕后主使是人类。”

“啊对，幕后主使是人类，那个蒋正也是人类，暂且把他当成幕后主使。然后从中作梗的话，大概率会有神明存在，所以神明也算个势力。另外，还有英雄协会里反对掺和你的事情的那些家伙，就叫做反对势力吧。还有么？”

“……”

摇了摇头，天照已是沉默寡言。但望着手里的那封密件，她又举着朝白尺示意了两下。

“我个人建议是——不要看，天照，这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要征求你的意见。”

低着脑袋，她说话的语气都瘪了下去。

“里面记录着有关月读的事情，是么？”

“……”

这一次换做白尺沉默了下去。他睁大着眼睛，不禁也凝视起这个早已发觉了端倪的女人。

偌大的卧室中，两人的心跳声已是绽放开来，望着面前这个早已银泪满眶的少女他才发现所谓神明，也只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类罢了。

“该死的……是我才对……”

攥住信封的小手突然颤抖了起来。

“该死的那个……应该是我才对……她本来应该……本来应该……”

“哦哦哦，乖乖乖，不哭不哭。”

见状，白尺不得不走到她跟前，蹲下来给了她个大大的拥抱。

他把她搂在怀里，像是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白猫似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尽量将身体借给她依靠。

身体尚且健全，但那颗心却早已是千疮百孔。一直以来都以那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却还是无法回避这个话题。直到切身体会到那泪珠的温度时，白尺才知晓了她这些年所承受的重量到底有多少。

“我已经……很努力去……想办法……了……但是……我没法……我没法……”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没有人愿意帮助我……没有人把我当做神明看待……我在他们眼里就是只怪物……我从来……我……呜，呜……”

“……”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抱着怀中正抽搐着的少女，那对金色的瞳孔愣在了眼中，片刻，瞳孔收缩，一束血色的光芒逐渐从中浮现了出来。

“稍微等等吧。”

门外，银发苍眼的少女紧贴于门，迟迟未转动把手。深吸一口气，她仰望着那光亮的天花板，微微扬起了嘴角。

“真羡慕你啊，天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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