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名唤黛魂

天空撕开黑夜，留下一道口子，染了一抹血在天际。

一夜风雨，羽琼花蕊含着露滴，一缕微风，花瓣便坠入水中，泛起阵阵涟漪，花瓣倒影也被随着水波颤动。

“清颜，醒了”墨兮仅仅坐着床边一角，彻夜未眠，拭手探了一下额头，高烧已退，欣慰的说道。多少次的喜悦就是睁开眼，你那如星辰般的眸色，在眼前微颤却不减笑意。

“哥！我昨晚做噩梦了？”墨离笑着，淡淡的说道。可眸子中那稍纵即逝的狡黠，嗖的一下潜入瞳孔中。

“梦见什么了！可有被吓到”墨兮殷切的问到，他是真的心疼眼前的弟弟啊！

“梦见我把《生相》背完了，真的太恐怖了！”墨离认真却不失礼貌的说道。本来以后会迎来墨兮一阵骂。

“清颜，答应哥，《生相》一书，你必须牢记于心，一个字一个符号都不能忘，知道吗？此书在犹我在！”墨兮扶着墨离的双肩，严肃的说道。“因为此书是专门为你写的，天下也只有你一个能用。”

“好！哥，我答应你。”

墨离体质与常人不同，一些寻常之物，与常人无害，但对墨离来说，可能是致命伤害，不可不察。

午时

王宫遣人送来文卷，说是各郡的陈书，务必在今夜之前看完，陈述辞谏言。墨离也没放在心上，他从大江南北珍藏的东西今早才送来，他得去检验一番。墨兮也在御医属当值，凭借一身医术学论，赢得了认可，制药所缺药材也从各医臣的藏库中骗得。

执明给派人给墨离送去的午膳，丝毫没有动过的迹象，不免又是一顿窝火。慕容离，你还是不信任本王，生怕本王下毒是吗？

他不知，墨离毒侵体质，与常人不同，行食饮居，须得墨兮亲自安排。

去了兮照台，无人，便想找人询问，才想起，自己从未给墨离安排宫人使唤。就坐在房内等后，又听见里厅有动静，才移步进去。

墨离手执画笔，给纸鸢添上最后一笔。嘴角含笑，如春日骄阳。

执明看得痴恋，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深深得陷进了墨离那浩若星海的水眸之中，那么近，又那么远。

“王上！你怎么来了！”墨离诧异的说道，刚才画得入神，没注意到身后站了个人，那人还是天权王。

执明拭手，为墨离擦去了脸上的笔墨。

“你会放纸鸢吗？”墨离骄傲的拿起自己的得意之作，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鹏鸟，羽翼逼真，似乎只要一松手，便会腾云而上。

执明当然会，以前的执明什么都会。

“那我教你吧！”墨离见执明不说话，以为他不会，牵起执明的手，自然的走出去。“待会儿，我先放，你看着便会了，若学不会，我再教你其他方法……”细言软语，如回音在耳边回旋。

墨离笑着念到：“少年胸怀天下事，不语尘歌潮海平。”

“喽！你试一下……”墨离把纸鸢轮递给执明。

半柱香之后，墨离看着几近着陆的大鹏，大写的嫌弃二字挂在脸上。

“我来教你吧！”墨离终是看不下去了，站在执明身后，教他怎样拿线，放线。由于比执明矮，得垫起脚来，说话有些费力了 ，执明却不看纸鸢看佳人。好不容易有了笑意。

“你看这样，放出去的时候又收回来一点……看，飞起来了吧！我啊管这叫欲擒故纵”墨离耐心的解释道。

身上淡淡的药香徐徐沁入执明的鼻息，在周身萦绕。

“中丞……大人，令兄有事找您，托我来传话……”御医属的一个药童喘着粗气，看样子是跑过来的。却没看见执明，也没行礼。

墨离似乎听到了那震慑九霄的“墨清颜”三字。撒下执明，“我这就回去……”一路狂奔回去。

执明独立旷地，笑言到“欲擒故纵么？”

啪……！墨离趴在桌子上，倒了杯茶，“哥……什么事啊？”

墨兮停下手中的笔，微抿嘴一笑，把药推到他前面“喝药！”

如今，药材已具，最慢半年时日就可制成，王宫可弃了。

“哥……你笑什么？”墨离咬着碗口问道。

“怎么，笑不得！”

“每次你一露出这张笑脸，就有人要倒霉了……这次你又看不惯谁了”墨离把头凑过去，看着墨兮说道。

墨兮笑不语，没想到，半年时间，我们的关系就如此亲切了，仅一个神情，就可以了解许多。

“墨大人，仲大人遣奴才来拿各郡文卷，可都备好了……”一宫人站在门外，颔首说道。

“进来吧！在哪儿放着，自己去拿吧！”墨离指着角落里的书案。桌案上因太久没经打理，铺满了灰尘 ，而文卷自拿来至今就没动过。

那人摸着书面，随手翻开阅览。只刚打开，灰尘四起，扑面而来。太监忙捂住鼻子，轻咳几声。

“墨大人，这是还没有看完吗？”

“嗯……是呀！”墨离答道。丝毫不慌，看他真诚的眼神就知道。

“那老奴改日再来取，告退！”他只是希望赶紧离开这地方，反正仲摄政那里也罚不到他的头上，到时候只往他人身上推便是。

门外传，杜巡大司乐今日下过拜帖，还往墨大人移步教坊司，步撵已备好。

“诶！我们家清颜是在哪儿都受人瞩目，哎！弟大不由兄啊！”墨兮接过拜帖，笑了笑，原来是个乐师啊！

“那我去取琴，会会这杜巡”墨离说道。

“早去早回，若是胆敢饮酒，打断你的腿”墨兮为墨离系好斗篷，威胁道。墨离爱交朋友，他很欣慰也很担心。

“知道了……哥，要不把你那孔雀羽大氅借我穿两天……”墨离笑着撒娇道。

墨兮直接把他推到步撵里 ，撩下一句“你想得美！”

天气暗沉，可这乐园内丝竹管弦错杂交弹，听了着实让人心烦。

“墨中丞到！”

掀开教帘，鞋尖触地，怀抱七弦紫金瑶琴，目睫如蝶翼微颤，斗篷边缘的绒毛被风吹得杂乱无序。

“墨大家，久违了！”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青年人走过来，微微作揖说道。喜形于色，自江南一别，还以为此生也不会得见此人了，却不知，造化弄人。

墨离一看来人，不是江南与自己同座而语的少年，竟是宫中的大司乐。真是年轻有为啊！

“杜大人多礼了”墨离还礼。

“墨大家请”杜巡让与一旁，让墨离走在右边“本以为，此生可能再无缘得见墨大家的风采，闻一曲清音之韵，可近日才知道，墨大家做了我天权兰台令，真是可喜可贺啊！看来上天还是很眷念我这个可怜虫的！啊……哈哈……”

进入乐房，里面空无一人，看来是事先把人撤走了。

“墨大家 ，请入座！”杜巡引着墨离坐下，自己坐右位，又命人取来一个锦盒 。

“此物乃是我偶然所得……想请墨大家简评一二”杜巡打开锦盒，里面方方正正的躺了一把折扇，扇柄刻有特殊花纹，可能是因为时间太长，看不清具体刻的是什么。

墨离握在手中，倏地展开，扇子来回在指间回舞，形成扇花。

“看此扇并非凡品，……我记得《古魂卷轴》中就记有一把古扇，匿淬毒金针于心，收之一指许，展之广三尺，触尾，针如雨剧下，世人谓之黛魂，位列兵器谱第七”墨离说道，细细看着扇面，上绣清风明月图，如此柔和的画卷。

“此物正是那黛魂扇……墨大家果然识古通今。”杜巡这着扇子，目光狡黠，根本不像一个少年该有的眼神，那种浓厚铜臭，政治血腥味向墨离袭去，令他倍感不适。

墨离眉头一皱，终于知道这大司乐之位是怎么来了，缓缓站起 ，笑了笑。看来这王宫最干净的地方还是兮照台。

“而墨大家，正是这黛魂之主的不二之选”杜巡带着官场常用的语气，

他也想墨离做这黛魂，而自己便是掌局之人。

转身，扇子在手中附旋，弃如敝屣。扇子掷地留声。

“墨某告辞”没有多余的话语，拿起瑶琴，只身离去。衣袂卷起风尘，却一尘未染。

怎会关心身后人的神情早已不再如初见干净，眼睛像是浸了毒蝎针液，充满了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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