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倚老卖老

午后，云淡风轻，柳条拂过水面，打在石板上，扫下的水痕稍纵即逝，墨离坐在桥梁的栏杆上，手持鱼碟，无聊地给水下的鱼投食，倒影在水里的身影被抢食的鱼群惊得慌乱。

“墨公子……！”一声厚如黄钟的声音在身后传来。此人年过半百，廖发清风。

墨离回头一看，是今日唯一一个为自己辨辞的大臣，见他朝靴未脱，呼吸吐纳略显急促，说明他现在很着急 。

“张大人！”墨离跳下栏杆，微微行礼说到。“不知大人可是在这王宫中迷路了？”

“墨公子莫要取笑老夫了，实不相瞒，今日此行，是有要事相托，还望公子成全……！”张大人为难的说道。

墨离迟疑了一会儿，视线落在远方的湖水上，久久不说话，欲眼望穿。

那人见如此，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墨离忙跪下去把他扶起来，可他却固执的磕完，老泪纵横 。

“老朽知道公子才华横溢，有经天纬地之能，却不愿为世俗所累，天下战火刚休，此时只需要有个如公子般的仁人辅佐王上，方可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啊！”

墨离眉头紧锁，“天权王为做这天下共主，穷兵黩武，征伐不断，于墨某浅见，不过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墨离不悦的回道，也不称执明为王上。

“正因如此，老朽才会如此啊！自瑶光战役后，王上就变得戾气非常，欲一统天下，天下些许义士早有不满，长此以往，迟早会发生民暴，到那时，免不了又是血流成河……”说完又要磕头。

“求公子，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这为往圣继绝学，墨离已经做了，这后两者……，做还是不做。

墨离扶不起来，看这样子是要倚老卖老喽！

“好，若那天权王有几分悟性，墨某就全意辅佐，若他戾暴不改，那墨某便遁出世外，再不问朝政！”墨离身怀绝才，本就乐山乐水，误入尘网，信奉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信条，而教能兴邦，民能安天下。

“多谢公子……”墨离不知，张大人来之前，已经解冠归田，他是朝中的肱骨之臣，只是没有同他人一般结党营私 ，如今王朝上下离心，自己也因受到排挤遭遇贬黜，还不如辞官回乡。可又忧国忧民，这才来找墨离。

待张大人走后，墨离一个人小立湖边，不知何故，嘴角微微上扬，他注定是要逍遥遁世的，辗转江湖，因为执明不会改变，他亦初心不改。

……………………

士兵在 训练场上，旌旗蔽日，整齐划一的方阵气势恢宏，尖刀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墨离携着偃之走上站台，与禁军教头交谈了几番，那教头便命人牵来一匹良驹，让人带着偃之学。

偃之天资聪颖，几场下来，便已几近熟练了。

一排列军踏着步伐从外面进来，而后从两边站立，执明脚跨黑马，身披铠甲，红色披风被风扬起，腰佩星铭剑，王者之气，不容忽视，手里攥着缰绳，马蹄声声，走的似有几分傲慢。

顺眼一抬，便瞥见了台上观看的墨离，一身沁蓝衣衫，墨发仅由一根冰蓝发带束起，长长的拖到腰间，看上去很是闲暇，如遗世独立。此时马也靠近高台，执明却懒得下马，轻松一跃，落到墨离身旁。

“参见王上”墨离行礼说到 。

执明把墨离的手抬起来，示意他平身，“本王说过，阿离不用行礼！这……是命令。”

“是！清颜遵旨”他只是遵旨罢了，没有过多的想什么，还是要提醒执明，他——是墨清颜。

可能见墨离身躯孱弱，又显单薄。执明解下身上的披风为墨离披上。

“阿离怎么会想到来此处，可是想本王了！”执明戏谑的笑道，眼睛里的一汪清水，波澜不惊。

墨离稍稍后退，保持尊重的距离，“回王上，御、射是偃之的必学功课，臣只是觉得此处正宜，无意惊人圣驾！还望恕罪”墨离没有正面回答执明的话，反而岔开话题。

“参见王上！”偃之也不知何时走到高台上的，墨离告诉过他要先向君主行礼。

“起来吧！”执明淡淡的说道。“既然阿离都如此说了，那你过来，这学童愚钝，你去教他射箭，可能需要半日，带他去吧！”执明看着那禁军教头说道。

偃之看了一眼墨离，墨离微微点头一笑，他便领会了。

那人愣了愣，他可是几十万禁军教头，怎么沦落到去教一个十几岁的幼童，可执明的命令他还是服从了，领着偃之去了校场。

“阿离放心，冯安乃是我军中重要将领，教你那小学童，绰绰有余……”执明说道。

“如此，臣便多谢王上了！”墨离颔首行礼说到。

执明一步步的靠近墨离，伸手强制抬起他的头，笑言道：“可是，除了阿离，本王不接受其他任何形式的道谢！”

墨离警惕的往后退。

“本王……心情不好”执明撤回停在半空中的手，负在身后，哀怨的说道。

“王上息怒……是臣有罪”这是墨离不喜欢朝政的原因，君王总是喜怒无常，为人臣者还得揽下所有的罪责。

“阿离既有罪，那是不是应该受罚呢？”

“是！”

“那这样，就罚阿离骑着本王的玄骓在这校场跑一圈如何……！嗯……”执明只手抵着下巴，看着他的黑马，玩味的说道。

“回王上，臣不会御马！”墨离为难的说道。

可执明哪会信，记忆中的阿离，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把他放在心上。

见推辞不掉，墨离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高台，面前的玄骓威风凛凛，呼了呼鼻气。抬脚跨上马鞍，坐在马背上，头有些眩晕，那马可能闻到不是主人的气息，猛地抬起前蹄嘶鸣，墨离没抓住缰绳，顺势滑落。

执明见状，忙飞过去接住墨离，眼神复杂的看着墨离“来人啊！把这畜生给本王砍了……”

“王上勿怒，阿离无碍！”墨离此刻还处在眩晕之中，话不由脑便脱口而出。

执明脸上逐渐浮现出满意的笑容，“阿离说了便是！”他甚至有些感谢这匹马了，若不是它，阿离怎会承认自己是阿离？

“看来，阿离是想让本王亲自教授！”执明不等墨离说话，直接飞身上马，将墨离置于身前，双臂把他包围在怀中，手把手的教他拉缰绳。

跑了一圈，见墨离不说话也没有丝毫动静，紧紧地靠在自己的怀里。执明不由得笑起来。

“阿离……！”执明惊慌失色，此刻的墨离脸色苍白，面无血色，已经晕过去了。

“来人，把御医属所有的医丞都给我叫来……若是有丝毫怠慢，通通斩首！”执明抱着墨离，还未踏入宫中，就对当职的宫人吼道！急冲冲的走入，轻把墨离轻放在床榻之上。

那边墨兮得知消息，一路飞奔过来，进入执明宫中，也没有行礼，立刻去给墨离把脉，又听了听心跳。确定无碍，才如释重负瘫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从腰间摸出一个一个锦盒，里面有一些御寒的药丸，给墨离服下。此刻医丞才纷纷赶来请罪，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墨兮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清颜若是由这样一群人医治，恐怕早已命归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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