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如归去

三日后

入秋了， 兮照台的羽琼花大多都凋谢，微风轻轻起就会带走一大片的花瓣，有的坠入池塘，惊起一圈圈的涟漪，有点落在草地，随时间消失。

白色的衣袂匆匆的打落路边的花瓣，急促的脚步声在木板上显得清脆。

墨离踏入房内，把集满尘埃的文卷掀于地上，可能觉得还不解气，又踢翻桌案。

“可是出了什么事？”墨兮见状，不堪其忧，清颜可好久没有这样动怒了。

“今日早朝，朝中大臣半数人联名上书，弹劾于我，道我未尽人臣之责，说我涉世未深，难当兰台令一职……我想他们忘了 ，来这王宫本来就不是我本愿……！”墨离忿忿的念到。

闻言，墨兮也是一阵怒气，随手把桌案上的布铺齐，开始收拾东西“格老子滴，走就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清颜收拾收拾……马上就走！去他的兰台令……还不如回去做你的少堂主！好喝好吃伺候着，谁敢把你委屈了去！”

“此言有理，我去收拾行礼！”墨离说道。

此间执明也是火速往兮照台跑，可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这番话。当初人可以说是被强迫来的，现今又是这般作为。

“王上驾到！”

纵使听见了宫人的话 ，墨离二人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自顾自地收拾东西。墨兮更是对他嗤之以鼻，然后去药房收拾东西。

看着墨离在眼前匆忙的走来走去，却不曾看自己一眼 ，执明一把拉着墨离的手。“阿离在干嘛！这次要想要丢下本王吗？”语气有些玩味，又像是质问。

“王上说的哪里话，清颜不过一乡野书生，与王上无甚深交，言重了……”墨离依旧不看他，把自己的珍藏之物细点一遍，其间，文卷已被踩得稀烂。

“那阿离可听好了，倘若你敢离开王宫半步，本王就杀掉墨宅一人，阿离素来聪慧，可否算于本王听听这若出了王宫，便要杀几人了……？”执明挑着剑眉，语气极为清冷，又添几分世俗的凉薄之意。同样的手段，他可以使用无数次，还真是屡试不爽啊！

“墨宅不过百来人，皆是你天权子民，于我这逍遥浪客何干，王上要杀便杀……！”墨离轻笑，这被人屡次三番威胁，还真是不好受。

执明停顿了一下，这是在他意料之外的，印象中的阿离定然不会如此，还是说在慕容离的眼中只有瑶光吗？良久才缓缓开口

“真是巧了，方才本王就得了个叫偃之的学童，那便从他开始吧！”

墨离怔了怔，看向执明“偃之何在……？”露出隐隐的担忧 。

“这是我天权子民，与慕容国主何干……！执明嘲讽着，语气中的嘲意丝毫不掩饰。”偃之，燕支，慕容离你还是不愿意承认吗？

“说吧！王上究竟要禁锢清颜在宫中多久，一个月？一年？”墨离知是走不了了，不如先来个缓兵之计，日后好做打算。

执明摇摇头，戏谑的说道“不够！是一辈子……生生世世，永生永世，你都休想再抛下本王！”

“偃之呢？”墨离问道。

“这么说，阿离是答应了！”执明疑虑的说道。

“并没有，日后，我们各凭手段吧！你若有本事，清颜自是走不了，你若无能，清颜自可弃！”墨离负手说道，他也没有称执明为王上。

“好……！来人，把人带进来！”执明吩咐着，眼光一直未离开墨离，像是在确认什么。

“偃之见过夫子”偃之踏进屋，越过执明，来到墨离跟前，行礼。

墨离温婉的笑着，不似之前那般钢烈。

“偃之，应该先给君主行礼”语气温和，如春风化雨。

“是，夫子！”偃之转到执明身前，双手掀齐下裳，跪下去，叩头道“偃之参见王上！”

“平身吧！”面对一个孩子，执明也没了刚才那般盛气凌人的架势，此刻看起来，平易近人的多了。

墨离看着，心想世间怎会有如此人物。

“清颜……收拾好了吗？马车已在宫外等候，即刻出发吧！”墨兮拖着一个大袋子，不知装了些什么，哐当哐当的摇进屋。却瞧见了执明和偃之，多半也猜到了，刚才的喜悦之色全无。

“我说王宫不好，你偏要来，现在好了，处处受制于人”墨兮也不分场合，一屁股坐在地上，撩起长袖扇扇风。

“是清颜让兄长受委屈了，日后补偿你好吧……！”墨离向墨兮赔罪道，言语温和，倒像是哄小孩子一般 。

墨兮倏地一下站起来，握住墨离赔罪的手，目光一转“那说好的，是你欠我的！”

“是！清颜断不会食言。”墨离笑着说道。

一太监急促得走进去，对着执明的耳朵说了几句，没人知道说的什么，只是当时执明脸色突然变得阴沉，目光如剑刃，长袖一挥就走了。

“诶！你这小东西，怎么哪都有你，说！怎么来的，被绑了来的，还是骗来的？”墨兮双手插腰，弯腰看着他说道。

“回师伯，偃之曾给夫子写过信，今日王上差人到府上说夫子想见偃之，如此便来了……！”

“那就是被骗来的了！”墨兮说道。“记住，小子，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骗子了，要学会自立，不要什么事都麻烦夫子，他很忙的……！”墨兮把手搭在偃之的双肩上，意味深长的说道。

“好了……来得正好，我还正愁偃之的，御和射，这两艺没人教呢？”墨离笑着说道，这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是缺一不可啊！

“射箭，御车骑马，我也会啊！干嘛要王宫的人教？”墨兮不开心的问道。

“我这不是为兄长分忧嘛！”墨离笑着说道。

“难得理你，我去准备午饭了……”墨兮说完，捡起“细软”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墨离看着偃之，捡起地上的文卷，拍拍上面的灰尘，“偃之，这些功课是为师这几日为你留的，你拿下去，照我平时教你的做……”

偃之接过文卷，看了看地上“夫子，这地上……”

“也是！”墨离说道。

“是”偃之爽快的应道，快速捡起地上的文卷，“夫子告辞……”来之前，执明就给他安排了离兮照台较远的住所，让他无要紧事就不要去打扰墨离，因为现在墨离是他的，兰台令。

执明回至宫中，见仲堃仪恭谨的站在台下。

“仲卿找本王何事？”执明坐于案上，缓缓地问道，语气听不出任何的波澜 。

仲堃仪看了一下左右，执明手一挥，众人就退下了。

“回王上，微臣见墨离大人与我一个故人极为相像，不知王上觉得……！”仲堃仪欲言又止的说道，玉面书生，公子如雪，目光早已没了初入世事的那般坚定与干净，几分狡點，几分神秘。他当初说过的，为公孙复仇，让慕容离死于挚友之手，从未有过丝毫的动摇。

执明微微靠在座椅上，凤眸细挑，阳光和煦地落在身上，显得有几分慵懒之意。半天才缓缓开口“是慕容离吗？本王……也深感怀疑呢？”

“可又与他极为不像！”

“哦！何处不像……仲卿难道不觉得这是他慕容离故作姿态，特意编排的戏码吗？”执明拿起桌案上的奏折，翻看起来。

“那依王上之意……！”

“不用调查了，不管此人是不是慕容离，他今后都要做慕容离。”执明合上奏折，扔在桌上。玄色长袍被风吹得凌乱，把执明缠绕在其中，有些迷幻，更添几分神秘莫测。

“可微臣还是想再试一次……”仲堃仪应声道 显然，这也是他的想法，虽然条条线索都证明却有墨离此人，可这也正好证明了慕容离的高明之处。

执明看着他，多了一丝讽刺意味，“本王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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