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丧花婆婆（14）

良久，男孩略带哭腔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谁也不相信我。”

二月红一边看窗内的人影，一边沉默着，他知道男孩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他有自己忠实的听众。

　　男孩往后退了退，对着木头人又道：“阿木，咱们该走了。”说完，把木头人收进口袋，似乎要走，却有不舍。

“生而为人，常常有太多的无奈。”二月红忽而笑了，那笑容里略带讽刺，也不在乎男孩是否听得到，“有时候最累的事，就是活着，最难的问题，就是如何好好活下去。”

男孩手指扣弄着衣角，眼泪一直在流，他别扭的拧了下身体，二月红注意到，他身上背着包裹。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二月红表情释然：“我的时间不是很多了，既然有缘，那我就看看，你要如何活下去。”他把手虚虚的放在男孩的头顶上，目光坚定，“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算是说给自己，也算赠与于你。

　　男孩踢了踢脚尖，终于转身离去。

二月红收回手，插进口袋，等待记忆再一次变换。

　　这次的场景温馨感颇多。

　　是一间家味浓厚的小屋，墙面斑驳，挂着各种彩色的画报。

　　屋中有一节短炕，男孩与一位中年男子坐在上面，他们中间摆了一张炕桌。

　　男孩顶着一个黑眼圈坐在桌旁，旁边中年人拿着锉刀慢慢的磨着，唐逸之仔细看，是那个木头人。

　　男孩揉着自己的眼眶，有点气愤，“爹，他们欺负我，砸坏了阿木。”说完好像觉得表达的不够强烈，又补充了一句，“不是第一次了。”

　　他爹手不停：“掌柜那里的事情不能做了，你去你李阿伯那吧。”

　　男孩揉着眼眶的手一顿，“李阿伯？”说完把手放下来，有点不懂，“爹，李阿伯那边都是唱曲的，要女娃的，我去了能做啥？”

　　他爹呼一口木头人上面的木屑，沉默良久，说道：“混口饭吃吧。”

　　男孩看着他。

　　他爹苦笑摇摇头，想说什么，却低头继续修理那个木头人。

　　叩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把爷俩的注意力以及二月红的视线一同吸引过去。

　　他爹去开了门，进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衣着考究很多。

　　有一种文人修士的韵味。

　　男孩跳下炕，看样子挺高心的，“李阿伯！”

　　被男孩称作李阿伯的人，笑着摸了摸男孩的头，看表情很是满意，然后冲着男孩他爹使了个眼色。

　　他爹低下头，搓着自己满是老茧的手，看了看男孩，双眼开始泛红。

　　李阿伯叹了口气，道了句放心，拍了拍他爹的肩膀。

　　他爹又搓了搓手，转身找来一个细细的红绳，把那个小了一圈的木头人扎了个结，给男孩带在脖子上，“这样带着，不会再坏了。”

　　男孩瞧了瞧脖子上的“小阿木”，笑嘻嘻的点了头。

　　这时，李阿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五颜六色的糖纸包着的，看着好吃又喜庆。

　　“给你的，吃吧。”

二月红盯着那块糖，抿紧嘴唇，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男孩见了糖，高兴坏了，这李阿伯对自己真好，每次来都带好东西吃。

　　他爹见男孩扒了糖纸，急急往前一步：“亮子！”

　　“嗯？”糖的诱惑太大了，名叫亮子的男孩把糖扔进嘴巴里，翻了几个个，含糊不清的问：“爹，你叫我……”

　　眼睛一闭，身子软了下去。

二月红叹气，转过身不想再看。

　　不一会，记忆破碎。

　　看着屋中的人与物在眼前破碎，化为灰烬，如随风逝去那般消失在眼前。

二月红忽然觉得，命运这玩意，其实一直在改变你，只是有些人不懂，总以为自己改变了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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