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心

露珠的肩膀濡湿一片，被一同浸湿的好似还有胸腔里的那颗跳动的心。她说不出话，只让他伏在肩上，发出哀哀的类似小兽的啜泣。露珠无他法，只一下一下轻拍他的背。

露珠：你不用拿那东西制我，只要你提，我便应承你。你说要我怎样帮你？

润玉听言，用泛红的眼睛定定望她，像极一头孤独的小狼，神情似喜似悲，无助至极。

润玉：复国，定是要杀人的，杀很多、很多。

露珠不知缘何润玉会提出这个要求，为何非要摊上这满手血腥。然，她一生从未害过人命，亦不想做伤天害理之事。露珠抓紧了他衣袖，努力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露珠：你要救你母亲，只需告知我皇帝老儿所居之处，我偷偷将她带出来便是。

润玉：若是她愿，我当是拼了性命也要救她出来。只是母亲……

微阖的双目关不住无休止的泪，秀眉紧蹙，润玉的脸上慢慢覆盖上一层阴影。

润玉：此仇此恨，唯鲜血洗得清。

露珠喃喃道。

露珠：阿魇说过，我为仙根，若伤凡人性命，必将万劫不复，形神俱灭……

薄唇不显痕迹的动了动，空气也好似沉默了许久，不知为何，润玉忽然抬头去看窗外的黑夜中的星，此刻温柔的星光正好坠进了他眼里，生出一股氤氲之气，忽又见他淡淡一笑。

他笑，眼角还带着泪。

润玉：早知你这般无用，就不必费心陪你演这出长戏了。

露珠：……你说什么？

露珠望着他突如其来的笑靥，呆呆看他嘴角微牵，如一池春水中漾起丝丝涟漪。

润玉：事已至此，你还不明白，我却再不想与你多费唇舌。

润玉轻轻推开她，去拾起角落里的那支弑神。

露珠拦在门口，攀住他的衣袖，摇头，笃定。

露珠：你骗我的，我不相信，你是故意这样说，好叫我不去阻你报仇！叫我死心！

润玉：我是骗你，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你！我是想利用你神力复国，所以接近你，你现对我毫无用处，我留在这里只是浪费时间！说得够清楚么？你这个傻子能听明白了么？！

他神色清冷，推开露珠走至墙边将自己的佩剑取下，露珠又来抓住他衣袖，他挥剑，那片月光般清白的衣袖轻飘落地。

润玉：莫要再对我纠缠。

露珠：我不信，你骗我，我不许你走！

润玉：那天女娘娘如何才肯放润玉离开？

露珠指着心口，抓住他的剑尖抵在那个位置，道。

露珠：你刺我一剑。

他一脸疑惑。

露珠：只要你下得了手。

他失笑。

润玉：天女娘娘所思所想，润玉实在捉摸不透。

露珠：你不敢伤我就是心里有我，心里有我就证明你刚才说的话不是真的。

他沉声。

润玉：你真要如此？

露珠点头。

于是剑尖入胸口一寸。

她紧盯着他的双目，那里面明明晃晃的是犹豫和不舍，于是笑。

再深入。

他眼中波光粼粼。

直至长剑没入，胸腔内的某个脆弱的物体被穿透，发出清脆悦耳的破碎声响。

露珠忘了一件事，她虽不死，但还是会痛的。

露珠：润玉……好痛……

不单心口剑伤，从头到脚都充斥着被撕裂的感觉，痛不欲生。

好痛啊……

他接住那个站立不住的身体，死死按住涓涓的血流。为何神仙也会受伤、会流血？

有几滴冰凉的泪落下，划过露珠的脸颊，落地。

润玉：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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