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叙旧,与我无关。”蔡徐坤继续道,“只说孟先生的事情。”
蔡徐铮按捺下不满,沉了片刻才道:“我是受人之托去见肖先生,看他能不能来京城。我觉得是小事,又不见得能办妥,便没如实告诉你。”
现在呢?办妥没有?孟美岐心里不由为蔡徐铮起急,但他的话只说到这儿,再无下文。
蔡徐坤沉默片刻,清风来了,呈上一个字条。
蔡徐坤展开来看完,凝了蔡徐铮一眼,“滚吧。”
蔡徐铮嘴角一抽,嗯了一声,转身走人。
蔡徐锐还在正房院门外等着,希望大哥能快些消气,也希望能等到蔡徐铮。看到三弟脸色不佳地走出院门,他连忙快步迎上去,“大哥见不见我?”
蔡徐铮撇撇嘴,“没提你。”
“那……”蔡徐锐略一思忖,“去我书房说话。”
蔡徐铮颔首,“嗯。”
兄弟二人快步去了蔡徐锐的书房。落座后蔡徐锐忙问道:“你传给我的信里也没细说,那女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叫需得你二嫂收留?”
蔡徐铮如实道:“传信给你的时候,刚在路上遇见那女子,我隐约记得她是二嫂的闺中好友,起初并不能确定,怀疑是容貌酷似之人,对你自然也不能说得太清楚。这两日命人查了查,确定她没撒谎,又是处境艰辛,我便将人带到了京城——她本来就要来投靠二嫂等几个朋友,只是不确定有没有人愿意收留。这一路,我一直让她装扮成小厮,到了外院,反倒让管家起了疑心,就——”就被大哥唤去训话了。
“原来如此。”蔡徐锐松了一口气,笑了,又道,“大哥怎么说?”
蔡徐铮语气硬邦邦的,“我没跟他说。”
“……”
蔡徐铮仍然有点儿赌气,“让我滚,我就滚了。”
蔡徐锐抬手一拍额头,啼笑皆非,“你们两个,叫人说什么好?”
在二哥面前,蔡徐铮不需隐瞒真实情绪,抱怨道:“我去的时候,想着小半年没见,在外也不安生,楚王的人一再给我使绊子,他总会询问几句。哪成想,那个脸色……我在他眼里,大概都不如他的车夫。”又叹了口气,“原本我是想赶早回来的,这不是到大嫂生辰了么?礼物都备好了,结果倒好,根本送不出去。”
蔡徐锐思忖片刻,“大哥应该是知道张放忽然病重的事情了,这会儿怕是一脑门子火气。”
“五军大都督么?”蔡徐铮不由面色一整,“怎么回事?”
“蹊跷得很,锦衣卫正在查这件事。”蔡徐锐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形跟蔡徐铮说了。
“那就难怪了。我就说,他以往可不是今日这个做派。”大哥以前的态度让他敬畏,今日的态度则是让他火冒三丈。但是,大哥与张放的渊源,他是清楚的,释然之后,不免忧心起来,低声道,“张放可千万别出事。”
蔡徐锐见二弟不再赌气,心里敞亮起来,唤人温酒,准备几道下酒菜,“饿了吧?”
“真饿了。”蔡徐铮颔首笑道。
“咱们哥儿俩好好儿喝几杯,说说话。”蔡徐锐笑着凝了三弟一眼,“就在府里住下吧?”
“这是自然。”蔡徐铮道,“管家安排好了,我住凌云斋。”
那边的蔡徐坤在厅堂静坐多时,转去寝室时经过东次间,看到专心致志收拾着藤萝中的针线的孟美岐。
她百无聊赖的时候,很少看书打发时间,习惯摆弄在做的针线,整理丝线、绣花针,在做的活计自下而上排出顺序。
针线对于寻常男子,是一想就已头疼眼花,所以他无法明白,她能在其中得到什么乐趣。
“快去睡。”蔡徐坤对她说道。
“嗯。”孟美岐应着,手里却没停,“侯爷先去,我稍后就回。”
蔡徐坤颔首,先行宽衣歇下。
孟美岐整理着藤萝里的物件儿,其实也是在整理着心绪。心绪平静下来之后,她回到寝室,将斗篷随手放在美人榻上,继而到了床前。
蔡徐坤在看《奇门遁甲》,可是眼神有些飘忽。
她坐在床畔,犹豫片刻,吹熄了灯,继而摸索着到了他身边,掀开被角,依偎到他怀里。
这期间,蔡徐坤的惊讶大于喜悦。她吹熄灯烛的时候,他想的是这她怎么也有先斩后奏的时候;她掀开被角,小猫一样蹭到他怀里的时候,他想的是她应该冷得厉害。由此,将人纳入怀中,寻到她微凉的小手握住。
“真暖和。”她说。
他无声地笑了笑。
孟美岐说起蔡徐铮的事:“三爷是受我五哥所托去请孟先生的。”她与大哥说过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他留心听了没有。
蔡徐坤道:“那件事不打紧。”
“那就是……为了他带回来女子之事不悦了?”孟美岐猜测道。
“那名女子也不打紧。”黑暗中,蔡徐坤自嘲地笑了笑,“只是心里气不顺,一听就先烦躁起来。”
孟美岐环住他身形,“这会儿消气了没有?”
蔡徐坤沉默片刻,把张放的事情跟她说了。
孟美岐想了想,道:“那你得空赶紧去看看张大人。既然他是皇上皇后都看重的人,总能有医治的良方。”
“也只能如此。”豪情满怀的时候,他会说人定胜天,满心无力的时候,他不想说尽人事,听天命,但事态如此,没得选择。
孟美岐思忖片刻,“张夫人那边……我这儿需不需要去看看?便是不能自己出面,也可以让娘亲、大嫂代替我去宽慰她几句。”
“不用。”蔡徐坤温声道,“张放病重之事不宜宣扬,不然不会是简让来知会我。说不定,张家内宅的人都不知情。”
孟美岐点头,“嗯,我知道了。”
这边的两个人温言软语地说着话,宫里,皇帝和皇后相形进到养心殿。
皇帝示意皇后落座,唤人给她备一碗燕窝,又商量她,“好歹吃点儿东西。”
皇后颔首。
皇帝在龙书案后落座,问大太监崔鑫:“楚王呢?”
崔鑫忙回道:“禀皇上,楚王殿下在御书房门外等候传唤,来了有多半个时辰了。”
皇帝吩咐道:“让他过来见朕。”
“是!”
皇后从宫女手里接过小手炉,暖和过来之后,对皇帝道:“张府的事情,交给蔡徐坤吧。”
皇帝一面翻阅奏折一面道:“嗯,跟我想到一处去了,今日让他将手边的事情放一放。”随后瞥了她一眼,故意问道,“这次怎么连韩越霖、简让都信不过了?”
皇后扯了扯嘴角,知道他是明知故问,还是说出了所思所想:“在这件事情上,依他们的性情,会为着查清原由不遗余力,却不能为张放除掉身边的隐患。换做别的事情别的人,蔡徐坤也会如此,但是出事的是张放,他会双管齐下,手法会力求最稳妥。”
“的确如此。”
皇后放下小手炉,从宫女手里接过燕窝羹,用了小半碗,随后道:“我回去了。”她惦记着云斐,亦是为着避嫌。
“等等我。”皇帝柔声道,“你去里面歇息片刻,我打发了楚王,陪你一道回去。”
“也好。”皇后起身去了寝殿。
楚王惊疑不定地走进养心殿,毕恭毕敬的行礼。
皇帝唤崔鑫赐座,“让你久等了。”
楚王忙道:“皇上言重了。”
皇帝整理出几道折子,放在手边轻轻一拍,“漠北几名官员先后上折子,称辖区内天降大雪,冬日漫漫,当地百姓怕是难以过活,要朝廷派官员、拨银两抚恤。”
楚王一面飞快地转动脑筋,一面起身回话:“臣记得,先帝在位期间,漠北天降雪灾,前去赈灾安民的是晋王,他在漠北官员、百姓心中有口皆碑——正是因此,臣不敢造次请旨,觉着晋王是最合适的人选。”
“你又何须这般自谦。”皇帝一笑,“推荐你前去漠北的人不少。”
楚王心跳就漏了一拍。去漠北那个冰天雪地又并不富裕的地方?他才没那么傻呢,当即诚惶诚恐地道:“皇上登基年月尚短,凡事都该选择最稳妥的人去办。晋王办过这类事情,游刃有余,臣则欠缺经验,万一行差踏错,损的是皇室的颜面。”
皇帝忽然岔开话题:“你与文安县主的事情,朕一直不曾细问,此刻你不妨说说,因何而起。”
楚王神色一滞,很快反应过来,不自在的笑了笑,“不少官员诟病臣好色、贪财,后者臣不能认,前者却是无从辩驳。”
“想让堂堂国公府的嫡长女,给你做侧妃。”皇帝目光转冷,“几时有过这等先例?”
楚王显得很是不安,“所以有人才说臣是……色|迷了心窍。”
“这等事这般糊涂,说起安民之事又清醒得很,你这人倒也奇了。”
楚王站在那里,分外尴尬的样子。
皇帝笑容冷凛,语速沉缓:“没将事情做成巫蛊案,你会不会终生抱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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