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虚空开眼

诚然，奥尔菲的到来令我感到不小的意外，但要说那是不可思议又并非如此，毕竟是我亲口要求奥尔菲留在那座山包上随机应变的，那么她根据事态的变化而有所行动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我真的没想到她居然会如同预知到我的危机那般，在那么千钧一发的时候将我扯开，使得我幸免于与那漆黑纹路所接触。

不仅如此，若是再细细推敲一番的话，不难发现奥尔菲的行动中透露着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便是——奥尔菲有着连我都无法媲美的身体能力，又或者是有着极为强大的〈恩赐〉。

否则她绝不可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骤然登临这超过六百米的高空，还游刃有余地将我营救而出。

唰！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毒蛇般的纹路刺入虚空，几乎是与我贴面而过，而下一瞬间，我耳畔传来斗篷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

当我自错愕中回过神的时候，双脚已然稳稳地接触到地面，仿佛在奥尔菲的牵引之下，连重力都沦为可控的道具。

「你——为什么？」

我悄然拭去额头的冷汗，一刹那的濒死感着实令我毛骨悚然，但现在更令我在意的是奥尔菲，只是因为思考多少有些混乱的缘故，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问些什么。

为什么你在这里？

为什么你来得这么巧？

还有——为什么你的身体这么好？

「……」

不，不对，这都什么跟什么。

逻辑太大，刺激都要坏掉了。

「因为你现在还不能死。」

回应我的是冰冷而淡漠的话音，我不由微微一愣，然后猛地盯住奥尔菲。

哪怕在兜帽的遮挡之下，她那双乌眸也如同是黑曜石般深邃，但是——没有一丝温度。

我记得这种语气，也记得这种眼神。

那属于偶尔会出现的奥尔菲的另一个人格，或者是有着完整记忆的的奥尔菲。

「这——怎么可能！？预言之外的袭击者居然还有一个吗！？而且刚才那种异常的弹跳力，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族的极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猜。」

我随口回应着伊塞娅的质问，真是个啰嗦的老女人，明知我们不可能回答还要发问，难道没有一点点的逻辑思维吗？

如果教会都是这么一群智力障碍症患者的话，那么日后对付起来想来会轻松得不少。

咔！

忽然间，尖锐的破裂声自高空中传来，瞬间令我无暇在意奥尔菲身上的异变，猛地仰头望去，便见那狭长的裂缝陡然崩开，仿佛是古老的铜镜终于不堪岁月的折磨，开始脱落一层又一层的斑驳。

——居然这么快就挣脱〈界律〉的压制了！？

我忍不住屏住呼吸，要知道，哪怕是为那千万血剑所洞穿，那漆黑纹路也不曾处于弱势，只是与那道裂缝处于僵持状态而已，按理来说局势不应该会急转直下。

——难道说……是因为我吗！？

在我试图将安洁儿强行拽走的时候，那漆黑纹路所针对的目标明显转移到我的身上，虽然只是区区一条纹路，但那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相当勉强的平衡瞬间被打破。

咔咔咔！

清澈的破碎声不间断地响起，仿佛平静的湖面连连溅起水花。

那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张，猩红血剑直接被碾碎，漆黑纹路直接被震断，而那耀金色的召唤仪式变得愈发璀璨起来，红与黑的杂色转眼间都被掩盖得无比黯淡。

咔咔——

「来了！」

奥尔菲仿佛是在提醒我那般，突然沉声低喝道，而我第一时间紧绷起浑身的神经。

——呯！

那是支离破碎的声响。

那是粉身碎骨的声响。

耀眼的金芒突然黯然失色，仿佛被夺走一切光彩那般。

只有无尽的漆黑横亘于天际，一眼不见其尽头所在，犹如是深沉的夜幕降临——不，那的确正是夜幕。

召唤仪式启动的那一刻已然是黄昏时候，而仪式本身又规模庞大且辉煌耀世，后续的杀伐仪式也丝毫不逊色于前者，以至于置身于仪式阵中心地带的我们，根本无法注意到本该最为显眼的天色变化。

哪怕是这一刻，我也无心理会夜色如何，毕竟从我并未明显感觉到神经与肌体的活性化那一刻起，我便知晓今夜的月照环境并非良好，而且比起这一点，夜空中的那道裂缝才更值得注目。

召唤仪式阵已然消失不见，漫天血剑与漆黑纹路也失去影踪，只有一道扭曲虚空的裂缝隐匿在夜幕中，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时空，但可以清晰地观察得到其存在。

最重要的是，在那裂缝所正对的半空中，安洁儿如沉睡的天使般静静飘浮着，她的手掌也依旧紧扣着那雪白的手掌。

只是这一次，不仅是一只手掌或是半截手臂。

手掌之上有手腕，手腕之上有前臂，前臂之上有后臂，后臂之上有肩部，肩部之上有脖颈，而脖颈接续着胴体与头颅。

完整的肢体，熟悉的形体。

「那就是……异界人？」

我忍不住睁大眼睛，心中泛起浓浓的不可思议。

可以看到，那是一名约莫二十多岁的女性，一瀑银发凛然若飞雪，以一根碧玉簪将鬓发斜挑，精致的容貌称得上是粉雕玉琢，身着分外独特的青白纱裙，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格外空灵而缥缈。

而在她的腰间，别着一把纤薄如冰的佩剑，至少从剑鞘的厚度来看是如此的。

不过，衣饰方面的区别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真正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女性的眉宇居然与安洁儿有八九分神似，仿佛是成长之后的安洁儿——虽然胸脯几乎没有任何成长。

「呵，呵呵，呵呵呵……这一次总算成功了吗！」

望着那夜空中的诡异光景，伊塞娅忽地漏出愉悦的笑声，在这份寂静中格外的嘈杂，令人莫名有些后背发凉。

唰！

恰在此时，那雪发女性陡然睁开双眸，拥有也是与安洁儿一样的瞳色，犹如深邃的翡翠，但比安洁儿多出几分危险与凌厉。

「这里是——」

不等她话语落下，一股恐怖的气息骤然于虚空深处爆发而出，好似灭世的修罗自地狱的尽头走出。

唰！

深沉的夜幕无比诡异地一阵扭曲，紧接着，一双耀眼如太阳的眸子于黑暗中陡然睁开，庞大得几乎占据半边天空，无比冷漠无比恐怖，似是凌驾于众生之上。

而那视线所对的，正是那位雪发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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