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谈（二）

今夜是楚纣要她暖床的第四百零四个夜晚，秋风渐起，站在室外直叫人怀疑是不是冬天将至。

她独自在回廊上走着，斗篷下的小身子微微发抖，可要是让她在松软的绒被里暖床和在屋外吹凉风受冻之间选择一个，她宁愿选择后者。

庭院里，年纪比她稍大的赵语嫣在全神贯注地舞剑，练到不解处便停下来细细琢磨，那种成熟稳重，和同为始皇子女的世子楚纣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正在舞剑的女孩见天色差不多了，从守候在一旁的侍女那里接过手帕擦了擦汗，看了眼经过的昭君，没有理会她，径直回房。

“阿嚏——”小昭君缩了缩身子，想走快两步去楚纣的房间。

但是又觉得这样弄得好像自己巴不得去给他侍寝一般，她便微微扁着嘴，放缓了脚步。

走着走着，昭君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轻轻甩了甩小脑袋，想把脑海中的那股异样感甩出去。

这可是帝宫呀，始皇陛下都在这里，怎么可能有人敢进来呢。

可是那种感觉仍旧挥之不去。

是环境还是月色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可是一切都像往常那般熟悉。熟悉的回廊，熟悉的路途，但是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同。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好胀，潜意识中觉得四周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仿佛身旁蛰伏着可怕的东西。周围很安静，这是寝宫当然是安静的了，她在心中如此说服自己，可是这股寂静让她有种耳聋的感觉！树叶在摇摆，那沙沙声呢？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到？！

“好冷.......”她搓了搓自己的小手，昭君不由地走快了两步，她迫切地想走完这段路。

今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条回廊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地方了，这404个夜晚她一直走在这条路上，但是现在却生出了古怪的陌生感，脚下的影子，树叶的影子，似乎活了起来，一定是错觉！

夜空有些灰蒙蒙的，挂在天上的月亮好像某种东西的眼睛，这是个荒谬的想法！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莫名其妙地陷入这种惊悸感，昭君小声自我安慰道：“一定是因为总是烦恼楚纣的事情，导致最近都没有休息好。”

小昭君很不喜欢楚纣，私下里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直呼他的名字，完全不会用敬称。

走廊上走过巡视的禁军和宫女，这些训练有素的人脸上很平静，昭君完全没有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到有什么异常。是我的不对劲了吗？不对！

——他们的步子是急匆匆的！明明是只是步伐平稳的走着，但是昭君觉得他们在奔跑，像是赶着什么，躲避着什么。今晚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亦或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昭君已经加快了步子了，可是这条走廊却像是凭空延长了一般，怎么都走不到头，前方又来了一队巡视的禁军和宫女，走得很急，仿佛没有看到她一样，快步地走着，像尸体在耸动！

巡视的队伍有这么频繁的吗，果然今晚的帝宫不太对劲！身后好像有什么声音，有什么在跟着她，昭君猛然回头——然而跟在身后的只有她的影子。

不对的征兆好像在变多，她真的感觉有什么在暗中窥视着她，只要她一回过身，那东西就会跟着躲到她的身后。

昭君不管了，她加快步子，身后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逼近......那东西一直在跟着她！

不寒而栗的恐惧感在年幼的昭君心中蔓延，她已经无法保持从容，飞快地朝走廊的尽头跑去，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

突然，她的肩膀被死死地按住，随之而来的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走过头了。”

是楚纣。

昭君顿时松了口气，她脸色苍白，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湿透，那种隐晦而深邃的危机感徒然消失，一直追在身后的那东西似乎也消失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脱力的身子一软，往前倾倒，如果不是楚纣抱住，她险些摔倒。

“你怎么了？”楚纣再次问道，他看到瑟缩在怀里的小昭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你在害怕什么东西吗？不怕了。”

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他把小昭君拉进了屋子，翻出自己的衣服让她把汗湿的衣服换掉，免得着凉。

之后又把她抱进被窝里，压紧被子。

“我去外面看看，你害怕的话，就先用被子蒙住头，这样说不定会有些安全感，我等一下就回来。”楚纣摸摸她的脑袋，昭君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发现他不同的一面。

可靠，能够给人依赖感，所有的恐惧似乎都难以接近他半步。

“要是真的害怕的话，就大叫我的名字，我就在附近，很快能过来，不要走出屋子。”

没有再说别的，楚纣快步走了房间，关上了门。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王昭君不知道。后来听侍女说，睡梦中的她们似乎都做了相同的噩梦。

楚纣去做了什么她也不清楚，王昭君只记得自己那晚不敢睡觉，一直瞪大眼睛看着门口。

男孩直到后半夜才回来，他见到那双乌黑的漂亮眸子也愣了愣，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打了个哈欠，像往常那般钻进女孩暖好的被窝，从后面抱住她睡觉。

那是她第一次对侍寝这件事感到庆幸。

......

虽然那并不是王昭君彻底对楚纣改观的事情，仅仅是个开始罢了，不过千里之提溃于蚁穴。

那之后她总是下意识地会偷偷看楚纣几眼，和他说话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自己的心防也渐渐卸了下来。

“诶，感觉好奇妙啊，所以昭君你走在回廊上的时候到底遇到了什么？”裴凝妃更加关心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注意力彻底被转移了。

王昭君摇摇头，楚纣也是一笑置之，没有回答。

他那晚离开房间后，去了赵语嫣的房间查看情况，发现她坐在书桌前也同样一脸苍白，也陷入了莫名的恐惧之中，而那些守卫却浑然不知。

事后他问过始皇，但是一向宠溺他的始皇却没有给出回答。

楚纣觉得，王昭君赵语嫣感受到的那种心悸感并非是错觉，那份恐惧感的源头似乎是来自帝宫上空的长生殿，也就是后来始皇进入那里后，再也没有出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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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书中写王昭君的遭遇，其实可以理解为COC里的san check（理智判定）

当遭遇到了某些会让人发疯的东西，遭遇者的理智会面临崩溃，若是san check没有通过，则会丢失理智，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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