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迟到的正义……太迟了吗？

二零二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苏杨羽来到了一家夜总会。

这种地方在玺明理论上是明令禁止开办的，但我们都知道理论毫无意义。

这一家的幕后老板是苏家，可现在苏家长老会由苏纯接手，苏言的权力扩大，苏杨羽与索拉妮加入长老会，这种夜总会应该被废除了。

而这种夜总会只有有钱人才能找到，才能进入。基础消费十万，无上限。

苏杨羽缓步走入夜总会，找了一个包间坐下。

“先生，您要来些什么？”服务员毕恭毕敬地问。

要知道，玺明和和桑不同。

和桑有合法的陪酒女乃至更深入的职业，只要是自愿的就没人管，不过需要上交极少的保护费。而逼良为娼这种行为一旦出现，被黑道灭口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但玺明压根就没有合法的这种职业。

自愿的有吗？

有。

为什么？

因为贫穷。

不自愿的有吗？

有，非常多。

不知道从何时起，写作“自愿”读作“强制”成为了玺明的一大特色。自愿捐款，自愿报名，自愿参加……从小到大，在这些事情面前，我们真的自愿过吗？

必须承认，问这个问题的人很傻，认真纠结这个问题的人更傻。

那些被迫的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父母了，工作了，被拐卖进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原因都有。但主要来自于父母——请注意，说主要是父母，其实包括贩卖亲生儿女的。

我们生了你，养了你，你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我们想让你去卖你就必须去卖，钱还要给我们。

这个思路很清奇。

不是你生养了孩子，孩子就是属于你的工具，她的一切都是你的了。

按照这个算法，你的孩子的一切都是你的，你的一切是你父母的，你父母的一切是你父母的父母的，你父母的父母的一切是你父母的父母的父母的……层层递进最后发现你的一切都是单细胞生物的……

那草履虫让你死，你死不死？

这都什么逻辑啊。

说句实在话，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这种发扬于儒家的思想，除了灭绝人性，拉低全人类智商平均值以外，着实没什么用了。

孔孟之道并非全对，亦非全错。可当世之人皆以为全对。

而苏杨羽今天就是来救这些被迫的女孩的。

什么？夜总会的保安呢？

对于苏杨羽，这些保安确实是……不存在的。

你会在意你的校园里有几只蚂蚁吗？

你不会。

从苏杨羽走进，到想要阻止他救人的人们一个接一个倒下，只过了三分钟。

这个过程没什么可论述的，因为这场战斗就像是一个人一脚踩进蚂蚁窝，一下子死一群。

苏杨羽来到了夜总会的后台。

接下来的内容略显致郁，请注意安全。

一个个金属笼子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巨大的房间里，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个赤身的女孩。女孩们被迫挺胸收腹地跪在笼子中，带着手铐，脚链以及项圈。坚固的锁链捆住她们的身体，将她们固定在笼中。

有的人口中插着一根导管，管子直达胃中，那是用于给拒绝进食的人喂食，防止她们饿死的。

而所有人的臀部下方，都有一个铁桶。那是用于盛放排泄物的。如果有人乱动把桶打翻了，那对不起，自己想办法处理。

这些都是被迫卖的女孩们休息的地方。

为了防止她们逃跑，她们必须呆在这里。有客人来了并点了某个女孩时，会有人过来带走那个女孩然后给她清洗身体——包括身体外部和内部，也就是强制排泄。

等清理好了，女孩会被送过去，交给客人处理。

而没有客人时，除了刚刚送来的处女，其余的女孩她们都要被带走调教。

调教不能在身上留下明显的伤痕，所以他们运用电击——在太阳穴处通电。

这种方法会让人感觉自己的脑子要被刀片一寸一寸地割裂了，足以让大部分人痛不欲生。更何况是些娇嫩的女孩子。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各种更加无耻的方法。

有压迫的地方，就有反抗。这里也不例外。

总是有刚送进来的小女孩想要逃跑。可这里的食物只能保证不饿死，还不足以提供足够的能量。而体格娇小的女孩怎么能战胜魁梧的保安？

至于偷偷溜走，更是不可能。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女孩无法避开包括红外线感应在内的六种监控方法。

而一旦尝试反抗，就会遭到更加惨无人道的惩罚。这样一来，绝大多数女孩都会在一个月内变得服服帖帖，甚至失去情感，变成人偶。

在这里甚至连自尽的方法都没有。

绝食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剩下的……在这里没有洗澡的机会，只有被客人点名时才可以被清洗，而且期间也无法反抗。

这样一个地方，肮脏无比。

但是要明白，这里是不会出现什么富家大小姐的，倒是很有可能出现大小姐看不顺眼的某个同学——比如雪笙。

毕竟，背后有些势力的人，都和这种地方有所牵扯。

莉莉丝的酒吧地下也有类似的地方，可那里本质上与这里完全不同。

莉莉丝那里，大部分都是杀过人的。甭管是不是亲自动手的，反正都背负着几条人命。而这其中，又以富家大小姐们为主要。剩下的小部分则是贩卖人口的人。

再者，莉莉丝也不做逼良为娼的行为。她逼得的都是那些按照法律足以判处一百年有期徒刑，终身监禁甚至死刑，却轻而易举地逃开了法律的人。

如果有一个人杀了你的女儿，或者把她卖到某个烟花场所，她却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后来这个人也被带进了烟花场所，被迫做些事情，你会不会讲什么仁义道德？

这个世界没有固定的正义，莉莉丝也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

她只是觉得这些人能够平安的活着是对人类的玷污。

扯远了。

总而言之，苏杨羽所处的这个地方就是人间之恶的汇聚。

这里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希望。只剩下绝望。

苏杨羽沉重地穿行在铁笼之间，却没有任何人用包含有希望的眼神看向他。

这里的人都已经失去了希望。

终于，苏杨羽忍不住了。

无形的领域扩张，斩断了所有的铁笼与铁链。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苏杨羽用颤抖的声音说。

女孩们呆呆的一动不动。

“都离开这里吧……外面有人接你们。”苏杨羽轻声地说。

一个女孩缓缓站了起来，走出房间。其他女孩们跟着她一同离开了。

这些孩子们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服从命令。

除了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是三个月之前被送进来的，之后就没有新的女孩了。所以她是在这里时间最短的一个。

这个女孩直接扑到苏杨羽怀中，放声大哭。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苏杨羽安慰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才来啊！为什么……你现在……才来……”女孩却一边捶打着苏杨羽的胸口，一边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地哭嚎着。

苏杨羽感觉心脏猛地一抽。他仿佛被什么人扼住了喉咙，一种窒息感涌上来。

那个女孩倒不是在埋怨苏杨羽，她只是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生存了太久，已经快要被同化了。现在光明终于到了，她却崩溃了。

正义或许会迟到，却绝不会缺席。

这句话姑且不论是否是原文的含义，但本质上却很有问题。

迟到的正义，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即使我们现在把吴军豹送进了监狱，但这能抹平那些孩子们受过的伤害吗？能消除她们的心理阴影吗？能救回已经自尽的孩子们的生命吗？

苏杨羽现在拯救了这种女孩，可能改变她们已经被毁了的情况吗？能让她们未来安然无恙地生活吗？

当正义姗姗来迟时，罪恶已经统治那里许久了。

是的，不是“没事了”，而是“有事”。

事一直都在，无论你做了些什么，你都无法改变有事这个事实。

“对不起……对不起……”苏杨羽用稀薄的声音道歉，“我来晚了……对不起……”

女孩愣了愣，然后更加撕心裂肺地哭泣。但她停止了捶打和抱怨，变成单纯的哭泣。

很快，女孩就耗尽了体力，昏睡过去。

罪恶永远都在，事永远都有，迟到的正义非常无力。

苏杨羽将会永远记住今天，因为他明白了这一切。

迟到的正义无能为力，他只能让自己快一些，再快一些，不要让正义迟到的太久。

正义总会迟到，但他会一直拼搏下去。

哪怕自己所做的事情只是徒劳，他还是会坚持下来的。

因为他相信，只要努力，让徒劳有那么一丝作用，然后再有一丝……一直这样下去，才可能改变这个率兽食人的世界。

就算正义永远都在迟到，他也要尽可能让正义稍微来早一些。

能早一分钟，是一分钟。

他抱起女孩，一步一步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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