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 我想逆个天

这是在薪城灵院秘法系预备班第一学期开始之前的某个上午，发生的一件小事。

清晨。

“秘法会标准键言，七十七音版，第五次修订版……”客厅里，字正腔圆、抑扬顿挫的女中音从一台巴掌大小的九孔音匣里传来。

“啪！”

可惜女中音还没能念出后续，就被一记从天而降的掌法无情拍断了。

且说这一掌，来势迅疾如风，可是点到晶石上的时候却如蜻蜓点水一般，力道收得极好；更不要提，这出掌之人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跃起，随即健步如飞奔至客厅，一点不像刚刚睡醒的人。

“今天也在念出第一个键言之前关掉音匣了。”卡奥斯在心中微微一喜。

但他马上拍了拍自己的面颊。

高兴什么，有什么可高兴的？

普通科到灵院之间，一年的间隔即将走到尾声。在这段时间内，卡奥斯依照着自己的想法探索着自己的可能性，展开了刻苦的修行——主要是跑步——但始终没有锻成灵体。

如果今天上午他再不锻成灵体，获得先天灵能力的话，就要在家、在学校反反复复地念这些键言了。

“醒啦？刷个牙洗把脸，把早饭吃了。”卡奥斯的母亲倪仪坐在餐桌旁，对卡奥斯说。

这九孔音匣是倪仪打开的。虽然卡奥斯每次都能在正文念出来前关掉，不过能让儿子准时起床，倒也不错。

“妈，看看我这坠子——”卡奥斯话还没说完，就被倪仪打断了。

“路上再看吧，路上有的是时间。”

“哦。”

早餐是有些浓的热汤加上里面的几块面团。卡奥斯洗漱完，单手拿勺子扒拉几口就吃完了，随即套上一身白袍，与打扮差不多的倪仪一起出了门。

在整个过程中，除非是必要的时候，否则他的左手都攥着那枚吊坠。

甚至连睡觉的时候都是如此。在那之前，每一天，每一月，从他拿到吊坠开始到现在，他的某只手都一直尽量地攥着那枚吊坠。

这吊坠结构倒也精巧，银色，有金属光泽，但不是金属。吊坠的形状较为立体，大致为锥形，内部镂空后还嵌有一道内层结构，形状跟外层相近，只是缩水了一圈，可旋转。

那是灵师最重要的灵具，也是成为灵师的证明。

再严谨地解释一遍。所谓的灵师，就是以灵体激发灵子，在一定程度上改变因果，制造超自然现象的人。

如果这吊坠的内层结构转了，就说明卡奥斯作为先天灵师的灵体锻成了。

卡奥斯过几天就十七岁了。真正天才的先天灵体系灵师，都是在十五六岁锻成灵体的。

过了十七，要么是没天分的灵体系，要么是有天分的灵子系。

灵师锻灵体，灵体生灵子。以灵子为核心，从一开始就落了下乘，有天分也等于没有。

二人出门，下个楼梯来到户外，来到薪城灰黄色的街道上。

两个人出门就直奔城中心而去，脚步显得有些匆忙。很明显，倪仪是想赶个早，省得排队。

“你护身符带了么？”倪仪有些忌惮地问卡奥斯，仿佛即将前往的是什么龙潭虎穴。

“当然带了，放心吧。”卡奥斯笑了一下。

“好。”于是二人继续沿着砖石路往城里走去。

“给我看看你的坠子吧。放松，说了这不是靠蛮力的。你这捏得太死，我都看不清了。”倪仪把卡奥斯的左手的空隙掰大了一些，透了点光进去，端详了几秒，摇摇头，“没动。”

“唉。”卡奥斯叹了口气，也没反驳。

他都背下来了，“要是真的动起来会很明显的，你都不用问我。”

倪仪岔开话题，“走吧，要不了多久你就有灵体了，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哦。”卡奥斯又应了一声。

倪仪说的这种灵体，自然是指的后天灵体了。卡奥斯的父母都是秘法会的成员，所以卡奥斯也进入秘法系学习，看起来再适合不过。

只不过，就算进了预备班，马上拥有灵体的概率也极低，卡奥斯知道母亲这么说完全就是在安慰自己。

母子二人此行的目的地，是开始新一届报名的薪城灵院。秘法会的子弟可以直接享受在薪城灵院预备班学习的概率——尽管在薪城灵院学习并不会提升锻成灵体的概率——而剩下的名额则会通过抽签决定，意为“选择一些超高校级的幸运儿”。

至于报的是什么名，想必不需要赘述。

“从报名到正式开学，不是还有一段时间么？”卡奥斯笑了笑。“如果我在这期间锻成了灵体呢？”

“唉，你这孩子。”倪仪摇头叹息，“别整天做白日梦了。你爸妈都在秘法会工作，灵体都是以秘法会体系为基础的，你有那种天才级别灵体系灵能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何况就算在十五六岁觉醒了灵体系灵能力，也不一定就是天才了。这其中最后能成长为高阶灵师的有一小半就不错了，能成为百阶堂一员的更是万中无一。”倪仪又泼了一盆冷水。

“唉……”卡奥斯看着静止不动的吊坠，干笑一声。

良久无话。

就算当个先天灵子系灵师，是不是也比成为后天秘法会灵师要好呢？卡奥斯有时候甚至会这么想。

在统合全蕃图灵师的“百阶堂”那至高的十个席位上，只有最近坐上了一位勉强算是秘法会体系的灵师——先知，而之前从未有过；而灵子系虽然最近一百年未曾有过，但更早的时间还是有那么几位。

“不对吧，这很奇怪吧。”卡奥斯自言自语，“我为什么在纠结秘法会和灵子系？我明明是想成为像星洲文康那样伟大的灵师啊！”

“星洲公哪是你想当就当的。进内城了，留点神。”倪仪叮嘱了一句。

蕃图的城市，越往里走，灵子氛围就越浓——灵师就越多，灵师的阶别也越高。灵师对凡人来说无疑是危险的存在，如今尚且没有灵体的卡奥斯自然也得当心。

薪城的中心区域也没多大，走个十分钟就来到了薪城灵院的门口。

二人拾级而上，进入充当大门的灵院殿堂内。报名的工作就直接在这大厅里进行。

好多人。卡奥斯感慨了一句。他甚至怀疑这大殿里的人加起来是不是比薪城的常驻居民都多。

当然，这大概是不可能的。

二人按照流程图，这里排个队，那里填个表，倒也有趣。

“马上交表了，你自己跟工作人员说吧。”倪仪把报名表交给卡奥斯。

二人已经排到最后一个队伍，而且马上就要排到了。

“下一个。”

“到你了，上去吧。”倪仪拍了拍卡奥斯。

“……”

“去呀！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让我帮你说话么？”

“妈，”卡奥斯托起左手，指着手心里的坠子，“你看这样，算是动了么……”

只见那卡奥斯手心里的坠子，内核正“嗤嗤嗤”地旋转着。

看见那旋转的吊坠，倪仪先是一愣，随即眼里蹦出炽热的火花，激动地问卡奥斯：“什么灵能力？你的第一灵能力是什么？”

“我……”卡奥斯紧锁着眉头，感受着依附在自己身体上的陌生存在。

灵体，没有形状，没有大小，与任何实体都截然不同的存在，却必须依附于某种实体。

虽然陌生，但卡奥斯一点都不觉得这灵体是外来之物。这是他的，这毫无疑问是由他而生的，是他的先天灵体。

他摸索着，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很自然地找向自己的灵能力。

来了，终于来了，只属于我的灵师之道，独一无二的灵能力……

秘法低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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