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白色洪流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已经带着药剂跑出了宴会厅，现在应该正在上楼了，应该不要一分钟就能回去。

说实话，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次展示会只是一个装模做样、在家族彻底没落前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好名声的脸上贴金会，看来是她想错了，这应该算是他们最后的反扑吧。

其实她应该早点发现的，从一开始地名上的采佩什城堡，还有那个“卓库勒·凡姆派尔”的假名，哦对，还有这里异常丰盛的食物。要不是之前靠那个仪器看见了伯爵背后的法阵，恐怕她们也跑不掉。

“在座的各位，请不要眨眼，因为下面，我就会让你们明白吸血鬼和普通人类的关系。”卓库勒伯爵的脸已经扭曲到几乎失去人形，双眼发出可怕的红光，若是说下一秒他会脱下自己的人皮变成一个怪物，也不会有人怀疑。台下的人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是他们都是研究者，如果因为害怕而离开，那就太丢脸了。

一瞬间，绘制在墙上的法阵发出耀眼的红光，照亮了整个大厅。

下一秒，惨叫声此起彼伏。因为墙上的光源，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鲜红色，飞溅出来的液体，不论是什么看上去都像鲜血一样——虽然那些确实都是血液。

梅涅瑟丝深吸一口气，先闭上眼，后退到宴会厅门口，才睁开眼。她想起了一种寄生蜂，这种蜜蜂会把自己的卵产在其他生物体内，等到卵孵化了，就会从内而外将宿主吃掉，然后破肚而出。现在这个场景也就是这样，只不过宿主是刚刚那些参会者，而寄生蜂是吸血鬼的真身。

一个又一个的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慢慢膨胀，然后炸裂开来，内容物流得满地都是，然后看着那个生物像一群蚂蚁一样紧紧黏在肝脏上，贪婪地吸食血液，这些魔鬼的排列密集地就像密密麻麻排在一起、不断蠕动的虫卵，饮血的同时，这些虫卵不断涨大，变得像鸡蛋一样，颜色也变得鲜红。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恶心可以形容的了，应该说是让人感到莫名地恐惧才对。

如果不是因为她反应地快，让自己和艾博纳喝下了药，恐怕她和艾博纳也就和那些因为腹部炸裂而躺在地上等待意识消散的人一样了。

是的，她并不打算救人。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别人的圈套只能怪他们没有戒心，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时间去帮每一个人排忧解难。她之所以留下来是因为有其它必须处理的事。

她看见人群中有几个人冲了出来，他们是因为光顾着谈论研究内容，没有在宴会里吃东西，所以没有被感染到。因为过度恐怖的场景和跑动，他们跪坐在地上喘气。

不过没被感染并不意味着就是安全的，他们在冲出人群时沾染的鲜血成为了其他吸血虫的目标，这些长相奇特的虫子正飞速向他们爬去，若是被这白色的洪流捉住的话，恐怕结果就只有被吸干一个了。

“不要过来啊！”因为过度惊慌，他们忘记了自己双脚的存在，只能呆坐在原地大喊。

“Aprinmage。”魔女用手指在空中画出了一串符号，看上去像F，又有一些B的影子在里面，绘制完毕后，浅绿色的符号转瞬即逝，带来的是瞬间升腾、将那白色的虫群吞噬的火焰，伴随着噼啪的响声和难听的哀嚎声。

那几个人不得动弹的双脚也许是因为被火焰燎到了，也可能是因为逃过一劫恢复了理智，他们重新爬起来，从梅涅瑟丝身边冲了出去。

梅涅瑟丝没时间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那团半焦半嫩的奇怪事物，那团糊状物正在不断蠕动、挣扎，几只吸了血的虫子在高温下被炸开，体内的血液溅出来，几滴血液在被火焰蒸发之前又被其他的虫子吸走……混沌而又恶心。

不论是什么时候开始，火焰就是被视为可以净化一切的圣物，不仅仅是凡人犯下的罪孽，就连神所犯下的错误都可以被它洗净，当然，魔女的罪业也可以。梅涅瑟丝看着那团发出哀鸣的生物，又看向四周。

之前围在台下的人基本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少数几个没有被感染的也已经被白色洪流抓住，用自己的生命把白色洪流转变成粉色。

“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站在台上的人依然保持着卓库勒伯爵的外貌，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但是他还是在用着这身皮囊。

“要不是看到你的法阵，我恐怕永远发现不了。”梅涅瑟丝打了个响指，因为虫群蠕动变小的火势再次增大，“采佩什城堡、卓库勒、凡姆派尔。这么多要素聚集在一起我居然刚刚才发现有不对的地方，看来是我反应迟钝了。”

“没错，我也觉得你的反应太迟钝了，就连这种一看就知道是陷阱的会议你都敢来。像是其他两派的代表，他们可是很老实地继续研究，没有到这里来乱管闲事。”

“对，我确实是在乱管闲事，毕竟有人知道了我家在托勒密地图上的坐标，这让我十分好奇到底是谁办了这场会议。”梅涅瑟丝看着火焰慢慢烧尽虫群，拍拍手停下了火焰，“再加上那两派肯定不会出手管这个，只能由我来了，毕竟我是唯一一个可以管这个的人了。”

“说得好像你能够阻止一样。”卓库勒笑了笑，拿起之前放置在一边的心脏，用舌尖仔仔细细地舔了一圈，就连动静脉血管内部都把舌头伸了进去，舔舐干净。

“虽然我不清楚你是谁，但是很抱歉，既然你已经涉足了不该涉足的部分，那我就必须要出手制止了。老实收手的话，我也不会让你有多难受，起码能留个全尸。”梅涅瑟丝从包里拿出了几瓶药剂，看神情，刚刚说的话显然不是开玩笑。

“所以我说了，你太迟钝了。”男人笑了笑，吹了一声口哨。

从刚刚开始，梅涅瑟丝就觉得自己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的声音，刚刚的口哨让她彻底明白了。

白色洪流从上至下，将魔女从头到脚彻底吞食。

那个男人一直在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的虫群能够沿着另一边墙壁移动到她的正头顶，然后一击必杀。

在那一瞬间，魔女脑海中浮现的是那个递给她一块白面包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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